第十八章、爱是什么
师门交予的任务已经完成，在苏挽汐看来，这一次下山除妖，并没有废多大力气，甚至也没有她想象之中的凶险。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纵使自己往日里在圣宗学过再多正义与道理，她仍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上官媛媛与北麒二人早就看出她的异常，上官媛媛原本也被沐离下了狐尾香导致昏睡，自然也与城主府中所有人一样不知道其后发生了什么，但北麒也知哄骗寻常人的那一套瞒不过她，便将真相告知于她。 上官媛媛在潘雅馨的教导之下，颇有几分她的性格真传，一开始得知这些事，惊怒之下连连责怪他们二人不该如此轻率，若是被妖狐蒙骗，师门必然不会轻饶。 好在此事并未闹大，妖狐既然已经身死，且还救了一条性命，终究是赎了自己的罪孽。 上官媛媛心里这般想，见苏挽汐心情却不大好，原本想要劝慰一番，但自己所想毕竟与其心中所想不同，一番劝解也并没有什么成效，之后她无法，只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苏挽汐的神情恍惚，导致三人一时无法御剑，而是陪着苏挽汐茫然的在殇合城外的密林之中走着。 夏侯媛媛心里虽不着急，毕竟师门给予的时间极其充沛，索性在凡世多呆些时日也是无妨，北麒见苏挽汐心事重重，眼神涣散，察觉出对方显然还另有心事，担忧之下，却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苏挽汐心中烦闷，支开二人独自找了一处幽静之地，想要一个人待会儿，北麒见她独自离开，心中有些担忧，等了片刻依旧放不下心，最终还是找了过去。 苏挽汐一个人弯弯绕绕地走在山间，竟是发现了一条清澈小溪，走了近半日也有些疲乏，于是弯身坐在溪畔，兀自发起愣来。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苏挽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见北麒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也不知北麒在那里站了多久。 咕咚。 随手取了一块石子扔进水里，苏挽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向着自己走来的北麒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许久的沉默，直到苏挽汐差点以为北麒根本不在自己身侧时，才传来北麒淡淡的声音：“自然是有的。” 苏挽汐有些惊讶的扭过头看着北麒，见他神色认真，不由失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你居然真有喜欢的人？” 北麒依旧神色认真，点了点头道：“真的有。” 苏挽汐却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毕竟他们一日是九重圣宗的弟子，一日都不可触及情爱，再说下去，只怕也会徒增悲伤罢了。 “你不好奇她是谁么？”北麒见她久久没有接话，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挽汐摇了摇头，垂眸不语。 “那...你可有心仪的男子吗？”北麒看了她许久，突然问道。 苏挽汐心里轰的一声，因这一句询问莫名的胸口一窒。 “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她没有回答，亦没有否认，反倒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北麒皱了皱眉，突然躬身坐在苏挽汐身旁，见她依旧双眸望着前方溪水，眼眶之中闪烁着莹莹波光，心里蓦然一动。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一直看着她、伴着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眉眼身形都刻在脑海里，因她的快乐而快乐，因她的悲伤而悲伤......” 想要一直看着他、伴着他么？ 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眉眼身形...... 苏挽汐的脑海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 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悲伤而悲伤...... “那么，爱一个人呢？”苏挽汐只觉得北麒的话与自己所想一模一样，一时好奇之下扭头看向北麒问道。 她是喜欢君凌天的，毕竟君凌天是她的师父，况且这样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任谁都是会喜欢的。 可是，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爱着师父，就像沐离与上官宸那般。 转过头时，苏挽汐触到了一双深邃悠远的黑眸，以及北麒紧紧凝视着自己的认真神色。 苏挽汐微微一愣，似被这双眸子看穿了心思一般，她的脸倏然浮起红云。 “我只是问问...我、我就是好奇为沐离为什么愿意为上官宸而死...上官宸宁愿伤她也只想让她活着...”苏挽汐慌忙收了心思，似乎生怕北麒真的能够看穿她的内心一般，心虚的说起了殇合城那一件事来。 北麒仍旧凝视着这样的苏挽汐，他的脑海里同样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的一切都篆刻在记忆深处。 “北、北麒...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就随口问...唔！”慌张结巴的苏挽汐笨拙的解释着，岂料话未说完，北麒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身子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风起，满山传响沙沙之声，枯叶纷纷而落，溪水淙淙带来了山脉深处不知名的野花香气以及一丝凌冽的冰雪香气。 这个味道，好熟悉，似乎是师父身上的味道。 “北麒...你...你做什么！？”猛然间推开身前的北麒，本能的抗拒与羞愤瞬时间从心底奔涌而出。 北麒身子一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笑道：“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啊！” 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什么问题？ 什么是爱一个人？这样嘴对嘴就是爱一个人了么？苏挽汐有些疑惑的看向北麒，沉思了片刻之后，突然皱眉道：“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一定是骗我的！” 北麒面对这样的苏挽汐真的有些无可奈何，他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与杂草，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直视阳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沐离与上官宸，便就是如此了吧？ 北麒叹息。 苏挽汐默默听着，心底似乎隐约懂了几分，又似不懂，二人一坐一站，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也没有人发觉，在秋意nongnong的山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散落了一地碎雪，逐渐融化成水沁入了土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