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梦
一棵巨大的相思树,漫天翻飞着米分色树叶。 苏挽汐睡意朦胧,只觉得鼻尖有些**,睁开眼便看到铺满自己周身的落叶,茫然起身,向四周看了一眼,却发觉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一棵相思树像伞一般撑开在自己头顶。 “这是哪儿?”苏挽汐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才想起,自己之前分明是与北堂胤麒在船上打盹,怎么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这里? 莫不是做梦? 不过自己偶尔也会做梦,倒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能够清晰的闻到相思树的香气以及落叶滑过脸庞的触感。 她弯腰拈起一片落叶,指尖细细摩挲了一番,接着便发现树叶之上居然写着两个字。 她的眸子蓦然睁大,不可置信的开口道:“师父?” “恩,”一道清冷的声音猛然间自身后传来,苏挽汐双肩一抖,转身之际,居然看到了之前在云兮城遇见的那个九重圣尊,君凌天。 “你,你怎么会在我梦里?”苏挽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他的身上倾泻而出的寒意实在令她畏惧,更可怕的是那寒气中流淌出的清冽芬芳,居然令她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这种想法令她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即就逃离这里。 君凌天没有说话,凤眸冰冷,薄唇紧抿,仅仅只是伫立在那里看着她,若不是苏挽汐看到落叶拂过他宽大雪白的袍子而带起的痕迹,她差点便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雕像。 为什么会梦见这个人? 苏挽汐突然想到这只是梦,自己没有必要连在梦里都害怕他吧? 壮着胆子靠近那人,上下细细打量着他。 多好看的人啊,可惜是这副冰冰冷冷一副孤傲绝尘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畏惧。 看了一会儿之后,苏挽汐朱唇一抿,突然抡起拳头挥向那张好看的脸蛋。 岂料那原本冰雕般的人在苏挽汐还未来得及看清时,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在半空中的手腕。 苏挽汐吃了一惊,从手腕处传来的冰凉触感使得她浑身一抖,连忙挣扎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一边喊,一边抬脚就向他身上连踹了几脚,雪白的长袍上出现数个清晰的脚印。 “连功法都忘了?”薄唇轻启,幽幽吐出几个字来。 什么叫连功法忘了? 苏挽汐一愣,停下动作,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以前学过功法?厉害么?” 君凌天松开手,苏挽汐一个踉跄,立即伸手揉起手腕,狐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脑子里冒出诸多疑问。 “我是谁?”君凌天看着她,淡淡问道。 “你这人好奇怪,你不是那个什么九重圣尊么?”苏挽汐揉捏着逐渐恢复温度的手腕,突然很想从这个奇怪的梦里醒来。 “呵,”君凌天冷笑,突然伸出手向相思树一指,一片落叶飘飘悠悠出现在他二指之间。 苏挽汐蓦然睁大双眼,看着他那支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就这么一指,就能就隔空取物了? 紧接着,他手中的树叶便飘到了自己面前,苏挽汐伸手去取,两个熟悉的字又出现在树叶之上。 “师父?”苏挽汐愕然,回头看去,满地落叶之上,写满了师父二字。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苏挽汐扔下手中树叶,懒得再与他多说,转身之际只想看看除了这棵树,那远处虚无的黑暗处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刚走出几步,却愕然发觉身后有寒风肆虐,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受到惊吓的苏挽汐慌忙转身,却见一柄周身寒气的剑紧紧逼向自己,直指自己眉心。 而持剑之人,却是君凌天。 心脏处猛然传来窒息般的颤动,紧接着,剧烈的痛楚开始撕扯她的每一根心弦。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样痛? 剑刃乍停,悬在半空,她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那持剑之人,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苏挽汐没有等到君凌天回答便发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紧接着,刺眼的光芒突然撕碎了一切景象,耳畔传来北堂胤麒担忧的呼声,待刺眼的光辉散尽,她才逐渐看清眼前景色。 蓝天,白云,湖水拍打岸边碎石的声音。 小船停靠在岸边,自己不知何时上了岸,此时正靠在北堂胤麒的怀里。 “你终于醒了!”北堂胤麒神色慌张,眉头紧皱,见她苏醒,心中松了口气,但担忧不减,连忙问道:“做恶梦了?” 苏挽汐看着他,心中郁结于惊恐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莫大的委屈,泪水奔涌,她突然伸出手环住北堂胤麒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肩,边哭边道:“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北堂胤麒愕然,伸出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人能伤害你,只是一个梦而已。” 苏挽汐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有些惊愕的看着手中那枚戒指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一股暖意从那戒指上传来涌向全身,令她心头的悲伤顿时消散。 惊讶的抹了抹泪,松开环抱着北堂胤麒的手,又将手伸向北堂胤麒眼前道:“你看,这个戒指发光了!” 她不记得这个戒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手上的,似乎从始至终都存在,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之取下来。 而北堂胤麒也说他并不知晓,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想着既然样式好看,便也就戴着了,只是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它发光。 北堂胤麒看着灵犀戒的光芒逐渐暗淡,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紧接着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伸出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渍。 “它为什么会发光?而且我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暖意呢!”苏挽汐细细看着灵犀戒,好奇而略带欢喜的模样轻轻摸着,而方才那场可怕的梦境给她带来的阴郁似乎已经被她忘却。 “不知道。” “你是怎么做人夫君的?什么都不知道!”苏挽汐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衣裙。 “你梦到什么了?”北堂胤麒没有起身,坐在岸边,低声问道。 苏挽汐闻言,眉头一皱,带着几分气恼的语气道:“我梦见那个什么圣尊要杀我!”
话音落下,北堂胤麒有些意料之外的惊疑,他两只手交叉,指尖对着指尖,陷入沉思。 云兮城,相思树下。 相思院大门紧闭,杜绝了那些善男信女们的往来,偌大的庭院内,巨伞般的树冠下伫立着一道素白身影。 落叶纷纷,如雨若雪,微风拂过,萧索孤寂。 “连恨,都忘了么?”君凌天仰头,冰霜般的脸上浮起冷清的笑意:“如此,也好。” “圣尊,圣尊!”素衣少年从庭院另一侧跑到他的跟前,脸色涨红,喘息许久才尊敬的说道:“圣尊,我方才按您说的将那些符纸放在城中四个角落里,没有发觉有什么变化啊。” 君凌天抬起手,轻巧了那少年脑袋一下,说道:“小七,你忘记催动符文了。” “啊!”小七惊觉,呆立了片刻连忙抓了抓后脑勺道:“怪不得!” 君凌天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划了一道诀,紧接着,云兮城四面角落里的符纸似有感应,纷纷亮起光芒,紧接着符纸消失,城中一个无人角落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君凌天凤眸一眯,五指一握,紧接着,一道被光芒束缚的黑色人影从虚空中踉跄跌出,跪倒在他的面前。 小七惊愕,连忙道:“圣尊,这就抓到了?!” 君凌天垂眸看了一眼脚下的黑衣男子,见他脸上一颗显眼的黑痣,长相极为平凡,但眼中的杀气却说明了此人绝非普通人。 “从北漠逃到此处的只有你一人?”君凌天皱了皱眉,出声问道。 黑衣男子呸了一声道:“要杀便杀!” 君凌天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开口道:“我昔年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今亦可反悔。” 黑衣男子神色一僵,滔天的恨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他抬头紧紧瞪着君凌天,冷笑了一声道:“生路?当初北漠血流成河,死在你手上的妖族不计其数,你的大发慈悲不过是想利用我们那些愚蠢的族人替你解开身上的封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君凌天突然沉默,当年被祖师封印修为扔到北漠赎罪,他所遭受的,是比死还要可怕的煎熬,他的身上有祖师符印,足以护他周全,但被北漠里那些妖族的唾弃排挤,让他日日负伤却又死不掉,一个人孤寂的活在拥挤的北漠,最终是那些善良的妖族逐渐接受了他的忏悔...... 他的狂妄和自以为是逐渐被消磨,只是面对那面带些哀色的各类妖族生灵,他却无法答应他们让他们进入中原远离北漠。 所以,他的确是忘恩负义了,一日为九重中人,便不可背离祖训。 “呵,”君凌天漠然一笑道:“所以如今北漠的动荡,是想要寻我报仇?” 黑衣男子看着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在小七的惊呼声中,黑色身影倒地,口中冒出鲜血,过了片刻,风起,带起落叶卷过尸首,那黑衣中的身躯化成了一只花豹。 君凌天脸色一冷,广袖中的手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