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权利的欲望(一)
按下这头不表,单说李辉“抢”走传国玉玺之后,渡江到达掘港,找来程六,命令他将传国玉玺如此这般,程六连连点头,率领两队玄衣军踏上征途。 李辉开始调兵遣将,分兵把守,同时派遣锋锐师和飞云师两支精锐在预定地点进行埋伏,各方配合,为满清设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 程六携带传国玉玺前往四川,此时孙可望已经野心初现,对于永历皇帝的命令,常常故意抗旨不尊,永历帝也是无可奈何。 内阁大臣严起恒等对于孙可望的骄横跋扈非常不满,加之孙可望又是大西军残余,本来就有“官匪之辩”的永历朝廷自然对孙可望多方提防,孙可望本身也非池中物,对于那个吝啬的连个“一字王”都不愿册封给自己的半死不活的小朝廷。早就想一脚踹开单干了。只是李定国、刘文秀一心忠于永历朝廷,这才让孙可望的野心稍稍收敛。 现在机会来了,在孙可望派出的细作的交通下,他和满清取得了联系,满清信誓旦旦的答应他,只要孙可望按兵不动,满清就不会动他一根汗毛,还会全力支援他成为西南王。毕竟满清要全力对付日渐崛起的东山军,也不可能多方树敌。 对于东山军,孙可望也秉承结纳之意,怎奈朝中这些抱残守缺的竖儒们对与之分庭抗礼的永安朝廷非常不满,双方大臣之间书信来往,相互攻讦,争论不休,都在拼命验证自己才是皇明正统。 “党争之祸,流毒至今”孙可望站在四川成都的望江阁上,向远处眺望,想起那些胡搅蛮缠的儒生的非议,不由得心中愤懑,自己这满腹豪情壮志,何日才能舒展? “报秦王殿下现有东山军参将程六,奉永安逆朝楚王之命,前来拜会”斥候在禀报的时候也不忘在永安后面加上个“逆”字。孙可望听到这个消息,从椅子上“霍”的站起来,“东山军的?还不快快有请” 程六和孙可望行过宾主之礼,程六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大西军的统帅,年纪在三十上下,面貌清朗,一双眼睛炯炯放光,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这是我家王爷赠与秦王殿下的。”程六环视四周,使了个眼色,孙可望何等机灵人物,自然晓得,马上下令手下诸将官退下,阁楼中只剩两人,程六这才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袱,打开来看,却是一方端端正正的双龙盘钮的玉玺,摆在案几上,顿觉满室清光,孙可望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过去了。 程六炫耀似的拿出一张竹纸,扑在桌面上,将玉玺拿在手里,哈了一口气,使劲按下,再去看时,洁白的纸上已经多了一个大大的印章,上面的虫篆字盘曲成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真的是,真的是传国,传国玉玺”孙可望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把抢过程六手中的传国玉玺,翻来覆去的观看,“没错,没错正是和氏璧雕刻的,还有苏离,王角逼迫章献太后时打破的一角,还有后唐末帝李从珂抱玉玺烧出来的痕迹,真的是,难道这上天至宝,今天就落到我孙可望手中了么……” 程六看孙可望喜不自胜的样子,轻轻咳嗽两声,“秦王殿下,须知这传国玉玺绝世之宝,既然得之,就要诏告天下,宣誓四方,到时候天命所归,四方来投,声威日振,王爷的宏图之志不就可以舒展了么?” “说得对,说得对”孙可望被程六一句话点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整了整衣襟,将玉玺放回桌上,用绒布包好,“不知李兄以此物赠我,有何要紧事?” “略尽绵薄之力。”程六故意不点破,只是按照李辉嘱咐的娓娓道来,“殿下与我家王爷都有那凌云之志,里那猴头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咱们为何就做不得那金銮殿,须知本朝太祖也是要饭的叫花子出身,不也照样做了龙庭?” “太祖何许人也,我等后进晚辈,怎敢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孙可望冲天一拱手,“但是孙某苦于天下久战不休,欲以一己之力拯救乾坤,为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打下一片大好的盛世来” “我家王爷说了,全力支持秦王殿下的大事。”程六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乃是东山军仿制的伪钞,却也印的逼真,几乎可以混淆真品。 “这是东山军资助您的三百万两银票,是山西泰兴钱庄的票子,如果你们需要火器大炮,只要知会一声,不论多少,我军自会送来。” “东山军,真有敌国之富啊”孙可望感叹道,一出手就是三百万两银票,军火无限供给,看来这东山军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我东山军富有四海,区区这点钱算得了什么?”程六晃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得意说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孙可望看着桌上的传国玉玺,还有那厚厚一沓银票,这可都是钱啊有心拿起来仔细查阅一下,却又怕被这程六嘲笑,“程兄弟尚未用饭吧,本王已经安排厨房大排筵宴,为程兄弟接风洗尘。” “多谢秦王殿下一番美意,怎奈我东山军务繁忙,还要马上赶回去。失礼之处,还请秦王殿下见谅。”程六朗声道,孙可望却也不过多挽留,“既如此,那就祝程兄弟一路顺风” “多谢秦王殿下”程六说完,冲孙可望一拱手,转身告辞,孙可望眼看着程六的身影消失在人海茫茫的成都城,急忙拿起传国玉玺仔细端详起来。 “有此宝物,想那天下群雄,自当望风来投”孙可望越看这绝世之宝,脸上的笑容越浓,他已经暗暗定下一条两面三刀之计,要将那无用的永历皇帝架空,自己再图谋进取,做那太上皇 …… 对于这件事,很多人都埋怨李辉做得孟浪,尤以王夫之为甚,只见他坐在檀木太师椅上,絮絮叨叨的埋怨道,“仲卿,你的官虽然比老朽高,但是你也要听句劝,那传国玉玺可是天下至宝,你就这样将宝物送给那贼寇出身的孙可望,不觉得这事做得糊涂么?” 李辉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任凭老头斥责,老头说得累了,“仲卿,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事想要弥补可就晚了” “老夫子且容我一言……”李辉辩解道,“其实将这传国玉玺赠与孙可望,也算是事出有因。”李辉却不敢说自己是穿越者,更不敢把后来孙可望反叛,称王自立,率领十万大军杀回广西“清君侧”最后惨死的事实说与大家听,只是从现在的局势分析,向大家说明他如此做的目的。 众人听完李辉的解释之后,也都不甚相信,看着李辉,似乎要从那张紧绷着的脸上读出什么来,但是众人的失望的发现,李辉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假设,因为孙可望再糊涂也没有糊涂到将传国玉玺公告天下,成为众矢之的的的地步 “算了,咱们如此争辩,也是徒然无获,不如静观其变,随机而动”顾炎武出来打圆场,众人这才散了。 不久便传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满清在山东沿线停止了进攻,将兵力转至陕西,甘肃一线,正对四川,跃跃欲试 “这是为什么?”李辉笑了,“看来多尔衮也不是傻子,知道吃桃子便要挑软的捏。” 此时的永历朝已经是一派慌张,因为孙可望率领大军回到了临时首都肇庆,在众位文官的眼里,这孙可望摆明了是来威逼陛下退位的 但是孙可望的到来给这些文官们带来一个大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并将此天下至宝献与皇上,永历帝自然喜不自胜,急忙出城三里迎接孙可望。 当永历帝从孙可望手里接过传国玉玺时,激动得涕泪并流,“这,这就是传说中秦始皇所造的传国玉玺?” 文官们也看稀罕似地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东西,眼巴巴的盯着永历帝手里的那个红绒布包袱,但是永历帝用宽袍大袖一把遮掩住,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当天晚上,永历帝在皇宫中举办大规模宴会,庆祝这个传说中的宝物回到大明正统帝王的手中,虽然这个东西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大明皇帝所拥有过。 大家兴致高涨的饮酒赋诗,歌功颂德,孙可望作为这个胜利的获得者,心情也是格外舒畅,看着这些喝得醉醺醺的文官们,终于抖出自己的全盘计划,“列位公卿,现在我朝已经获得传国玉玺,这正统之位实至名归,想那永安逆朝从此以后再也无与我朝抗衡的资本本王建议,将这个消息诏告天下,以安民心,那些无知愚民自然股战来投,我永历朝实力壮大之后,那屑小满清自然不在话下” “好,好”永历帝左拥右抱,昏昏沉沉之间听到这个绝妙的建议,兴奋地当场拍板同意,这些文官们生怕落了后,抢着帮忙写告示。 不久之后,永历朝贴出的告示便传遍全国,连掘港的大街上都有所见,郑勇见到,急忙撕下来送给李辉观瞧。 “赖天眷顾,得传国之宝,君臣效命,创中兴盛世……当执掌宇内,兴兵北上,讨伐逆胡,诛杀叛贼,……定当四海清平,万邦来贺,大明一统,江山稳固……”李辉轻轻读出声来,笑道,“看来咱们永安朝廷就是这讣告上所说的叛贼了。这孙可望玩的够狠的,拿整个永历朝廷来赌博,看来势在必得啊” “什么赌博?您不是不准赌博么?”郑勇还没睡醒,脑子昏昏僵僵的,只听得李辉所说的的“赌博”,心底一颤,昨晚自己和邻家张老三掷骰子赢铜板的事情,难道被王爷知道了? “这个你不懂得。”李辉拍拍他的肩膀,“郑勇,最近过得可好?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你讨房媳妇了。” “嘿嘿,那敢情好您看着办吧”郑勇憨厚的笑起来,脸腾的红了,挠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 孙可望这一招玩的够狠够毒,直接将传国玉玺的消息捅了出去,这让一方势力兴奋起来。 这就是满清,本来满清入主中原,就没什么道义可言,更谈不上什么中原正统,所以百姓对满清进中原颇多愤慨,很少有人将满清当成正统王朝,加上剃发易服,更加加深了这种思潮的泛滥,大明真的亡国了,大汉亡族灭种了 满清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他们急于找到一个可以证明自己是名正言顺取代大明,理所应当成为中原共主的理由和借口,而这枚传承千年的正统王朝的象征——传国玉玺便是他们势在必得的宝贝
只要取得传国玉玺,满清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代天而立,理所应当的成为中原主人,到时候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谁说我们是胡蛮腥膻之辈?我们可有传国玉玺,是上天认可的正朔,正朔,你懂么 自打进关以来,多尔衮就一直在搜寻传国玉玺的下落,现在终于得到确切所在,喜不自胜,马上下令会攻山东的各路部队撤回,向甘陕一线移动,随时准备进攻永历朝廷,抢得传国玉玺,证明自己政权的合法性。到时候天下百姓归心,那些小小的东山贼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招本就是李辉谋划好的,按照他对历史的了解,那个孙可望到后来投降了满清,将四川,云南,广西的貌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满清,凭借这个,满清才打败李定国,将永历帝追到云南,把这个末代皇帝活活勒死。 由于东山军的出现,导致满清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东南,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去解决永历朝廷,这也就间接避免了满清对四川的大屠杀,将四川数百万黎民百姓从满清的屠刀下解救下来。 “咱们这招叫‘祸水西引’,是顶毒顶毒的计谋。”李辉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步步分析给素玉听,素玉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块石头,竟然能牵动三方势力,搅动四方风云 素玉单手托腮,看着李辉滔滔不绝的分析各方厉害,飞扬神采,不由得有些心驰神往,若是时间能停止,就这样一直听他说下去,只有我一个人在倾听,那该有多好? 姑娘家的心事总是很美好。 李辉讲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咕嘟嘟猛灌一杯,“素玉,你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曲折。”素玉轻巧一笑,“李兄,没想到权力竟能让人发疯发狂,更没想到这这中曲回的计谋,竟然是你想出来的。” “有什么不可以么?”李辉暗暗思考到,相比于那个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现代社会,这个鸡犬相闻,民风淳朴的古代是多么的美好。 听着李辉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素玉的脸上浮现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淡淡的,如同一层薄雾罩在面庞上,让她整个人变得倩影朦胧,恍若烟霞。 “李大哥。”素玉第一次这样称呼,听得李辉一阵纳闷,这丫头怎么转性了? “素玉不要着急,听我将厚黑之学徐徐道来”李辉还在喋喋不休的宣传自己的“阴谋诡计之学”,又讲了起来。 “李大哥。”素玉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难以决绝的忧郁,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素玉,你怎么了?”李辉心头大震,莫非这丫头出了什么情况?邪恶的李辉马上想到,或许是这姑娘的大姨妈来了。嗯嗯,应该去关心一下。 “明天,我就要去南京了。”素玉擦干眼泪,努力做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爹在南京帮我找了户好人家,是我家的世交,人也不错。过去就要成婚了。”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李辉诧异道,心头也是一震,和这丫头相处久了,心里倒有些恋恋不舍。 “呆子,”看着李辉那惶然的模样,素玉轻嗔道,“女孩家的心事,也要拿出来四处乱说么?” “是了是了。”李辉点头称是,看着素玉起身,像一片秋风中凋零的黄叶一般,一步步走出屋子,回过头来,向李辉望了一眼,似有无穷的话,要告与他说。 “素玉……”李辉顿觉心里空空的,似乎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人抠出来拿走一般,心腾腾的跳了两下,他用力平息烦乱的心情,从桌上抽出一本书,却一页也不曾翻开。 “嗯?”素玉转回身,看着李辉一脸痛苦的样子,横下心来,大步走出去,再也不留一丝眷恋,看来自己的确所托非人,这李仲卿,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铁石心肠 “或许他会追过来吧”素玉忐忑的停住脚步,向身后张望,却没有发现期待的那个影子,看来他果真对我无情。念及此处,不由得泪洒衣衫。 李辉本想追出去,但是转念一想,也罢,走一个省心一个,现在这几个丫头争来吵去的让他感觉很烦躁,你们再争,也不能把我劈成几块,把我分了吧 “当人长得太帅时,烦恼也就会随之而来。”李辉对镜自赏,心情郁闷的得出这条至理名言。 …… 孙可望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他的目的就是引来满清大军,在满清大军的压力之下,逼迫昏庸的永历朝廷将军政大权交到自己手中,只要自己成为永历朝廷的实际主宰者,再以手下的军队联合东山军共同打击满清,巩固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