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引导之龙
时间在封闭中变得异常的漫长，它应有的概念，似乎已经在任博的头脑里模糊了。 事实证明，艾伦斯特拥有的实力远比他们四人强悍得多，风见之丘的秘密入口不仅只有盖修想到，艾伦斯特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可能会从这里进入，手持黒之键雅露玛里恩的他自然可以自如的控制奇修迦尔内部所有的守卫力量，在道路上布置层层防御也是在简单不过的事。 现在想来，当初自己和亚特鲁在进入奇修迦尔正门后，看到的不明物体残渣，或许便是地下城市的守卫，只是当时艾伦斯特还没有登上迦南岛，三个小精灵控制不了守卫，所以只能将其毁坏。 这么想来，自己等人与艾伦斯特的战斗也不是全无胜算，艾伦斯特在妄图窃取方舟神力失败后仓皇逃离迦南群岛，但现在的他却无法凭一己之力跃过迦南大漩涡的阻碍，而是要依靠三个小精灵将大漩涡解封后才在岛上登陆，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他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或者是自身的魔力不足以支持他越过大漩涡天险？ 由此看来，当年他为了逃离迦南岛也不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恰恰相反，他为之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比盖修少。 为什么，明明是亲兄弟，盖修和艾伦斯特却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为了得到超越神的力量而不惜背叛如斯关爱自己的女神，一个为了为女神报仇而在大陆上苦苦追寻仇人的踪迹，一千年的时光，在他们眼里，和一年、一个月、一天并无太大差别了吧？支撑他们没有在这无尽的追踪与反追踪中崩溃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难道只是为了那深埋于奇修迦尔地下的神迹——纳比斯汀的方舟？ 快要结束了吧…… 盖修率先走在漫长的桥梁上，他身后是一片破碎的残骸，此刻的他显得尤为瞩目，一种名叫孤傲的气息不可抑制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遵照他的宣告，道路的尽头便是持续了一千年的噩梦的终结之地。 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他在面对遍布的守卫时也只能表现得小心再小心，虽然还有任博和亚特鲁与他交相呼应，以及奥露哈这个不算战斗力的战斗力不时的弓箭支援，但毕竟不值得在挡路的杂兵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直到感到从精神深处传来的疲倦感，任博才想起自己等人已经在废弃的都市奇修迦尔里呆了不知有多久，从一个大厅到另一个大厅，每一个都是那么的高大幽远，上不见顶，下不见底，交叉往复的石桥连接着不同的大门，不同的大门又通往不同的大厅，如果不是盖修带路，估计自己已是彻底迷失在广阔无际的废都之中了吧？ 一脚将横在路中间的守卫机器人碎片踢下桥上的缺口，盖修嘴角轻咧，对任博三人招呼道：“要是没记错的话，前面再过一扇门就到了。这些守卫浪费了我们太多时间，我们得加紧速度了。” 许久都没听到残骸落地的回音，任博不由吞了口唾液，也许只有盖修和艾伦斯特两人才知道奇修迦尔的深渊究竟有多深了，但绝对要超过古拉纳山顶的高度。 不过，也因为这些，他对由雅露玛女神亲手创造的纳比斯汀的方舟更加好奇了。 那一定非常的壮观吧…… ………… “就是这里了。” 站在悬崖边上，盖修指着遥远的彼岸：“对面就是方舟所在地了，不过我们必须依靠引导之龙的力量才能到达对面。”说完他看了奥露哈一眼，在场四人中只有身为列达族巫女的奥露哈具有召唤引导之龙的能力。 任博试着探头望了望悬崖下方，没有任何桥梁用于连接两边的平台，也不像其他大厅一样，在仅有两盏艾玫拉司晶石灯照明的情况下，幽暗的灯光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视野，光线仅仅延伸出几十米便再也前进不得，平台之外的深渊下像是笼罩了一层nongnong的灰雾，不但看不清对面，连分辨方向都很困难。 “以前女神大人就是在这儿召唤出引导之龙，把我们载去方舟，我和艾伦斯特一左一右护卫在大人身边。”盖修平淡得似乎是在谈论别人的事，可任博听到了一种情绪，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里，统统包含着这种情绪——激动，是的，盖修现在激动万分，马上就要面对艾伦斯特了，无论是杀了他，还是被他杀，千年的命运都将完结。 只是，其中更多的，任博根本就听不出是什么。 “奥露哈小姐，就麻烦你了。”盖修的语气再度恢复平静，向奥露哈说道。 奥露哈点点头，道：“我来这里原本就是帮大家召唤引导之龙的，只是我的魔力实在太低，召唤完成后就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前进了。”她有些失落的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笛子——本来她的笛子在抵抗罗门军队时便遗失在了房间里，后来被任博拾到，还给了她。 优美的笛曲从短短的笛子里缓缓飘出，近似封闭的空间仿佛带起了一丝微风，清脆而婉转，又低沉而悠扬，是如此的纯净，竟找不到一点瑕疵，感受着这似乎不是人间的乐曲，奥露哈的心情也随之传递到了他们的心中——哀愁、担忧、忧郁、惆怅……单纯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心意令任博也禁不住揪心般疼痛。 她是在担心谁？ 是谁，值得她付出如此的心意？ 同一首曲子，在风见之丘也曾听她吹奏过，但相比起之前的晦涩，这次明显进步了很多，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奏，每一个曲调，任博都听明白了，即使他并不是太懂音乐。 是因为心情的截然不同吗？ 曲子很短，不一会儿便结束了，而奥露哈的脸庞由于魔力的大量消耗而苍白了许多，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站立的身躯也看似摇摇欲坠。任博见状抢先上前搀扶住了她，奥露哈见是任博，苍白的脸上立即现出一丝微红，说道：“我没关系的，任博，可惜后面的路不能再陪你们一起走了。” “我们走了后你怎么办？”任博眉头皱成一团，他完全不放心把奥露哈一人留在这里，天知道在奇修迦尔里还有什么危险潜伏着。 “不用担心我……”奥露哈的话似是为了安慰他，听到任博担心的话语，她的脸上微显出开心的神色，“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寻常守卫还是伤不到我的。” “这里并不止有寻常守卫，万一龙神兵袭击你怎么办？”任博反驳道，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接连两次对奥露哈发火？ 难道是因为太关心她了吗？ 奥露哈偏过头，尽量不去看任博的眼睛，那双眼睛放射着严厉的光芒，似乎自己不妥协便誓不罢休一般，但出奇的是，她心中竟觉得没有一点发火、抗拒，反而非常高兴，仿佛任博本就该以这种眼神来责备自己似的。 这时，四周突然起风了。 不是因为乐曲感到的虚幻之风，而是真实的，让人神清气爽的微风。 风速渐渐加快，风力渐渐加大，四人的衣角被封吹得翩翩飞起，却不知道这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猛然间，一股剧烈的狂风席卷而来，吹得任博几乎站不稳，虚弱中的奥露哈更是差点跌倒，远处一点白色忽隐忽现，逐渐变大，变得明显，转瞬间已经抵达了他们所在的平台。 那是一只外形奇异的生物，它头上长着三支尖角，左中右各一支，背后还有两对翅膀，整体看上去与蜻蜓极为相似，体形之巨大却绝对不是蜻蜓所能比得上的，背部空间十分宽敞，站上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难怪可以同时负载女神和盖修以及艾伦斯特。刚才的大风显然就是它所引发的了。 “这就是引导之龙？”亚特鲁·克里斯汀好奇地问道，引导之龙的形象他原先在古代参道的壁画里也看到过，不过现实里看起来要比画里有震撼力多了。 盖修二话不说，跨步登上了引导之龙背部，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它的尖角，然后紧紧握住。 “快去吧，时间紧迫，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奥露哈轻轻挣脱任博的搀扶，推了他一把，说道，“拿着这个，希望它能派上用场。” “瑟米神镜？” 任博犹豫不决地看了看等候在那里的引导之龙，还有站在它背上的盖修和亚特鲁，再回头看看奥露哈，只见奥露哈对自己展颜一笑，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羞涩，艾玫拉司晶石灯发出的微亮在她这一笑下，顿时显得黯然无光。 任博心头闪过一丝明悟，对她回以一笑，接过递来的瑟米神镜，转身往引导之龙走去。 “任博……” 听到奥露哈几不可闻的呼声，他回头看去。 列达族少女紧握着笛子，双手轻合，捧在心口。 “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我在这儿等着你……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