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云霭冉冉绕仙山
登上岸边，任博再回头看时，海面早已平静如初，丝毫不见方才翻滚咆哮，铺天盖地的波涛。 一剑而分海，虽是借助了轩辕剑之力，但也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至少任博自问即使让他来使用，在发挥威力相同的前提下，也绝对达不到百分之一的效果。这就是宇文拓一生至今对剑道的领悟，收放自如，随心所欲，试问天下间又有谁能够望其项背？ 天下无敌宇文拓！ 任博努力想要记住双眼看到的一切，但最后却发现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除了高举的宝剑，就只剩下海床上摇曳的珊瑚，那股充斥于天地间的凛然剑意终究伴随着这绝世的一剑消散一空，回归为了最基本的五行灵力。 他不禁再度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波光淋漓的海面，右拳紧握，已然暗暗坚定了决心。 ………… 迎面扑来的阵阵清幽花香使任博不由感到一阵心旷神怡，没有鲜艳的色彩，淡薄而素雅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兀自摆动，它们中有许多甚至连见闻广博如宇文拓都未曾听说过，更莫说亲眼得见了，如今登上仙山岛，能看到这般平淡却又奇异的美景已属有缘，常人尽其一生也未必有幸能得一见。 与这些素色的小花相对的，是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围绕在它们周围翩翩起舞，在朦胧缭绕的烟雾环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那样缥缈，而又虚幻，但散发出的花香却根本不似伪造。蝶与花，如真似幻，共同构成了一幅幅雅致的画卷，展现在这安详平和的仙灵之土上。 即便是宇文拓，也忍不住点头赞许，在这里，全然生不出半点杀伐之心，充溢满身的血腥气息似乎都在踏上这块土地的瞬间得到了洗涤。 摇晃着尾巴跟在任博身后的小满月忽的蹦起来，朝着小道旁的花丛奔去，毕竟还是不到一岁的孩子，看到那群扑扇着翅膀飞舞的蝴蝶自然心生好奇，情不自禁便想去捉住几只来看看它们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不同的。看着满月独自在花丛中嬉戏，任博只是咧嘴轻笑着，并没有刻意去拦阻它，对于小满月，他向来溺爱有加，既既然它喜欢玩，就让它玩个痛快，而且相信如果出现某些意外，即使自己和斛律安解决不了，宇文拓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任博，下面我们又该如何做？”微微一笑，宇文拓转过头对任博问道，他也是第一次上仙山岛，可说对此地无半分了解，三人中唯一能够给予一定情报的只有任博。不过任博也正在为此发愁，《天之痕》里陈靖仇他们是被氐人族女王送到岛上的，然后一路往前走就可以抵达古月仙人和然翁所在的对弈亭，沿途丝毫没有岔路——但是，这里不是游戏，至少任博感确定现在他们呆的位置一定不是莫支滩，而且仙山岛也不再仅仅只是游戏里的那一张小地图，一旦迷路的话，估计等他们找到两位仙人时，黄花菜都凉了。 任博低头看了下脚下的小路，一直延伸向烟雾的深处，不知通往何方，但既然有路，一直顺着路走应该就能够找到对弈亭吧？ 当然，如果是通向天外村得更好。 “我们还是先顺着这条路走吧，我想刚才大人弄出来那么大动静，两位仙人不可能没察觉到，相信他们也一定正在暗中观察我们。”任博回道，然后朝小满月招招手，“回来了，满月，我们该走了！”听到任博的喊声，满月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回到了任博身边，只不过对他稍稍发xiele下不满，把他脸上舔得湿漉漉的。 一旁的宇文拓见此情景也是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将小满月从任博怀里抱了过去，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威严太盛，满月一到宇文拓怀中便不再嬉闹，很是反常的不吠也不叫，就这样安静地趴着，似乎睡意浓烈似的。 听完任博的提议，宇文拓也不再多说，毫不迟疑迈步便要往弥漫的云雾中走去，任博和斛律安微微对视一眼，随即准备跟上去。 “等等——你们是何人，竟敢私闯仙山岛！” 突然传来的喝止声令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转身看时，发现浓雾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宫装的美人，身上丝带飘飘，手持一只竹笙，正警惕的看着他们。 宇文拓略微露出沉思之色，这个女子是何时出现的竟连他都没能觉察出来，似乎岛上的迷雾不仅有遮蔽视线的功能，兼且还可以压制人的感知能力。“你又是何人？”他不答反问的举动更加引起了对面女子的警惕，只见她面色渐显严厉，已是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我乃岛上的仙女，专责巡守岛岸，以防有生人登岛。”女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三人，这三人中有两人带给她十分危险的感觉，而站在正中的一人她却什么都察觉不出，仿佛那个人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似的，但他又确确实实站在那里，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心中惊骇不已，不经意间竟是往后退了一小步。 “大人，还是我来解释吧。”任博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站出来对宇文拓说道。宇文拓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切由他出面即可。 任博对正字警惕着的仙女拱手施礼，说道：“这位仙子切莫误会，我等并非歹人。”然后指着宇文拓介绍道，“这位乃是中原大隋朝太师大人，而我等二人则是太师部将。今日贸然登上仙山岛实是为了求见古月仙人与然翁仙人两位，还请代为通传一声。” 他的一番解释暂时让仙女戒心稍缓，再加之见他态度友善，也不好怒目以对，遂问道：“仙山岛是为仙家重地，任你神州中原皇帝来了也是一样。你刚才提到想要求见两位仙人，却不知意欲为何？” 任博摇了摇头，拿取盘古斧的理由是不可能对外人说的，否则一定会招致众矢之的，略一思索，答道：“具体原因请恕我不便明说，待仙子见到两位仙人时，只需说是壶中来人便可。” 犹豫了半晌，仙女才做下决定，手中迅速的捏了一个法诀，一道隐约的白芒冲天而去，随后她便对任博说道：“你们且稍等片刻，待两位仙人传回消息，如若同意见你等，我自当带你们前往。”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又一道白光划空而来，落入仙女手心，仙女对他们点头道：“两位仙人同意见你等，你们且随我来吧。”说罢径直从他们身旁而过，这时，任博才注意到，原来她一直是漂浮在半空的。 ………… 跟在仙女身后，任博都快忘了到底走了有多久了，沿途，他们路过了许多地方，这些地方无一不是风景优美，沁人心脾，繁花、蓬草、古树、山涧、瀑布、奇兽……众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一一展现在他们眼前，神秘的仙山岛终于露出了管豹一斑。 尤其令任博惊奇的，是在路途中见到的那些奇珍异兽，它们每每从周围不知何处猛的蹿出来，看到自己等人后居然都无一例外目露好奇之色，驻足将他们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才又优哉游哉的离开。每当看到它们的眼神，任博都会觉得自己正在被群众围观，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偶尔的，还会有两三个仙女自雾中出现，但只是稍稍注视几人一下便即淡然飘走了，这和才登岛时那位仙女的反应大相径庭，也许是见有自己人给他们，所以才会这般放心吧？ “你们且跟紧了，否则很容易迷路的。”仙女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提醒道，路上的浓雾都在她的秘法下渐趋消散，但一旦他们走过，雾气又会重新凝聚，遮挡住身后的道路。事实也确如她所言，迷雾这住的地方不乏危险之地，也许是一潭深泉，也许是一处悬崖，当任博无意中走到一处崖边时，深不见底的沟壑顿时令他毛骨悚然，浑身一阵发麻。 “前方就快到了。”这时，仙女停下了身形，指着前边对三人说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豁然看到一座高耸的山峰，就这样矗立在迷雾的深处，宛如平地而起，云遮雾绕，虽然烟云朦胧，但也遮掩不住它秀美的风光。一条羊肠小道一直拉伸到山巅，消失在峰峦的转角，仿佛就是传说中的通天小径，通往那令人神往的天宫仙境。 “那里便是对弈亭，两位仙人正在亭中等候你们。”仙女说道，“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和你们上去了。”然后对他们微施一礼。 宇文拓对仙女轻轻点头以示感谢她带路之情，任博也对她拱手行礼，待到仙女的身影隐没于雾中，他们的视线才再次移到前面的山峰之上，即使有迷雾的屏蔽，宇文拓也清晰地察觉到，就在那里，有两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峰顶上是一处方圆两丈有余的平台，数棵繁茂的松树环绕在一个造型奇特的蘑菇状小亭边上，亭中正相对静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寻常儒装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位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和善长者，此时，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身前的棋盘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任博三人的出现，也似乎，根本没什么能影响到他们对棋局的专注。 出人意料的，宇文拓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见他脚步轻移，默然无声的走到亭边，而后面对棋盘盘膝坐下，竟似在关注两位仙人的对弈，而仍在他怀里的满月也好奇的探起头扫视着那副小小的棋盘，努力想要看懂那些黑子和白子代表的是什么。 任博也轻轻地走到一边坐下，他知道古月仙人和然翁的意思，现在只需耐心的等待就行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日沉星升，星沉月落，第二天的朝阳透过nongnong的云雾挥洒在对弈亭上，挥洒在他们身上，同样的，也挥洒在棋盘之上。 耳畔，除了斛律安轻微的呼吸声，就只有偶尔响起的棋子落下时发出的脆响。 任博将心神全数沉浸在冥思之中，以感知周围五灵之力来消磨这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等待时光，直到五行灵力从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跳跃欢腾到时近黄昏而逐渐平静，连任博都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倦意，方才听到一声满足的叹息。 “如没记错，这已经是你第九千一百一十此输给我了。”古月仙人昂首而笑，说道。 “唉……就这么放弃，委实不甘心啊……”然翁一边摇头，一边不住的叹气。 “那大不了下次我们再战，我静候你的挑战。”古月仙人笑道，“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接待一下客人了？” “嗯，让客人久候实乃无礼之举。”然翁一扫失败的懊恼，呵呵一笑——实则他们已经很是无礼了，“此处非是谈话之地，那么，这位在海上闹出了极大动静的大隋宇文太师，还有那位自称壶中之人的小友，请随老朽来吧。”说着，他看了任博一眼。 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