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兵分两路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充斥在耳畔，漫步在如潮涌般的人群中，一向喜爱清静的宇文拓却出奇的没有生出丝毫的恼火，此时，他正安静地看着走在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同时淡然地微笑着。 “那个，那个——”一只粉嫩的小手指向了街角一处小摊，“爸爸，快看——！”小满月开心的大声笑道，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在不经意间吸引了许多的目光，旁边路过的行人们都忍不住暂停脚步，细心观察起这个可爱异常的小女孩来。 如雪光滑的肌肤，洁白如月光一般的披肩长发，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发笑时眯起来的样子着实令人升起一种想要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的冲动——当然，还有一对尖尖的狼耳与一条雪白的尾巴，不过这些却是没人能看到的，或许是古月圣与然翁为满月施下了某种术法，除了拥有灵力的人外，其他人的视觉都被尽数屏蔽了，所以，在他们眼里，小满月也只是一个发色与众不同的可人女孩罢了。 然翁居中，当满月化作人形后，最高兴的除了任博外，便属侍女阿如了，还没等任博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抢过了小满月，也不管满月咿咿呀呀的低声抗议，抱着她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回来时，小满月身上已经穿上了阿如小时候留下来的衣裙，一套水红色的宫装，只不过似乎款式有些古老了，至少也是魏晋时期的吧，真不知道两位仙人是从哪给阿如弄来的，但是，任博也由此生出一个疑问——身为仙人的侍女，阿如的年纪绝对不止外表上这样幼小吧？ 不得不承认小满月那独特的魅力，这套宫装仿佛就是专为她定制的似的，将她的天真可爱展露无遗，再加上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眸，连然翁都不停地颔首抚须而笑，当她的目光彻底移到任博脸上时，任博顿时觉得眼眶似乎正被什么东西所充满，然后，情不自禁的轻笑起来。 “爸爸——”当小满月第三次这样呼喊他时，年轻的游侠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理解到这个名词的含义了。 将满月稳稳地抱起来，只听到她用生疏的语言缓慢的说道：“满月，喜欢，爸爸。”而后学着以前一般，轻轻一口吻在了任博的脸上。 在这轻轻的一吻下，似乎，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差点有一种就此放弃复仇的想法。 “是呢，爸爸也一样喜欢满月啊。”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回过神来，看着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满月，不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似乎是想要将憋了两年的话一口气说完，小满月自从回到会稽后就没有停下来过，在街边诸多小摊上东看看西看看，每当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冲任博说个不停。这次，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正吆喝叫卖着自己摊上的瓷俑，瓷俑的造型无外乎是一个个生动活泼的娃娃，倒也颇得小孩子们的喜爱。 “爸爸，爸爸，看这个娃娃！”小满月下地后快步奔跑到摊前，左选选右选选，最后拿起一个小巧的瓷娃娃对任博喊道，仔细看去，这个娃娃外形居然是酷似小满月自己，红扑扑的粉腮，一笑起来便会眯上的眼睛，单论表情绝对是满月的翻版，也难怪她会表现得这么高兴。 看到满月爱不释手的样子，任博笑了笑，正要掏钱，不料从旁边横插进了一只手，递给摊主一小锭碎银子，“这个娃娃我们买下了。”转头看时，才发现竟是宇文拓，也许是察觉到了任博眼中的诧异，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娃娃我也很喜欢，就当是送给满月的小礼物吧。” “那我就代满月谢过大人了。”任博对宇文拓拱手谢道，但立即被对方阻住了，“现在无须多礼，何况本座也很喜欢满月，送她一些小物件也是理所应当吧。” 说话间，满月已经双手紧握着那个娃娃跑到了他们跟前，径自昂起头对宇文拓说道：“谢谢伯伯！”粉嫩的脸蛋再配上稚嫩的声音，连宇文拓都禁不住一阵动容，蹲下身，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颜，轻抚着她的小脑袋，说道：“不用谢伯伯，这个娃娃和我们满月真的很像啊。” 听到宇文拓这般说，满月举起瓷娃娃贴到脸上，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嘟起了嘴，“可是没有找到‘爸爸’。”随即却又重展笑容，拉住了任博的手，“满月以后也要做娃娃，做一个满月，再做一个爸爸！就像满月和爸爸一样！” 任博的动作稍微迟滞，旋即握紧了满月的小手，蹲身将她抱起来，笑着道：“等满月长大了，想做多少娃娃都可以。” 满月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然后问道：“满月可不可以做奥露哈jiejie的娃娃呢？” “小满月无论想做谁的都可以。”任博微笑道。 “那满月可不可以做独孤jiejie的呢？”满月天真的话语却令现场的气氛骤然冷清下来，虽然以前玩《天之痕》时对独孤宁珂抱着极大的同情，可如今投入太师府，为宇文拓的补天大业出谋划策，不管他愿不愿意，注定站在独孤宁珂的对立面，随着第二次天狗蚀日的逐渐临近，挑明立场，正面对抗只是迟早的事，对于独孤宁珂来说，她绝对不会对宇文拓一方手下留情，同样的，宇文拓也早已抛开了对她的唯一一丝好感。 结果，满月一个小小的愿望，在现实面前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当然可以，不仅是独孤jiejie的，宇文伯伯的也可以啊。”任博轻轻亲吻了一下满月的额头，柔声笑道。 “嗯——等满月长大了，要做好多好多的娃娃，伊莎jiejie的、亚特鲁哥哥的、拉瓦爷爷的、然翁爷爷的、古月叔叔的，还有斛律安叔叔的！”满月高兴地大声说道，情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小手。 一向面色冷淡的斛律安也不禁微微笑了下，对满月招了招手，尽量放轻声，以免吓着小满月，道：“来，满月，叔叔带你玩去。” 望着牵着斛律安的手，渐渐走远的满月，宇文拓点了点头，说道：“本座很羡慕你，每次看到满月，本座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平和，仿佛，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从天而降的天女……以后，一定不要让满月受委屈。” 任博默默点头，暂压下心头的激动与那几乎充溢的幸福，收起心思，转头问宇文拓道：“大人，现在你的打算是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四样神器，伏羲琴、崆峒印、轩辕剑，还有本座自己，而如果事情没出现偏差的话，陈靖仇等人也已收集到了四样神器，炼妖壶、神农鼎、盘古斧，以及女娲石转世的于小雪，这样一来，神州大地上所能找到的八样神器就被我们双方分别得到了，剩下的东皇钟与昊天塔仍需使用巴别之路来取代，所以本座会加紧将涪陵、灵武和雁门的万灵血阵布好，另外，通天塔也即将竣工，如此一来，我等能做的便全都完成了。”宇文拓略加思考，回答道。 “大人，末将的想法却与你恰恰相反。”任博微微摆了摆手，反驳道。 “哦？且说来听听。”宇文拓对任博所说大感兴趣，问道。 “前次我等来会稽布阵，独孤宁珂以探望感谢之名进入军营对我等进行试探，再加之此次我等出海前往仙山岛，独孤郡主派其侍女尉迟嫣红远缀尾随，中途被古月仙人所阻，虽然我敢肯定她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经这两次事件，足见独孤宁珂已经对我们的行为起疑，相信以她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大人已经得到了伏羲琴与崆峒印，届时，她一定会为了以防万一而对我们加大暗中打击力度，所以，在她查明我们具体动向之前的数日时光也许便是我们最后一段安全的时间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将这段时间利用起来。”任博为宇文拓仔细分析道，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是，在与独孤宁珂的暗中斗智中，自己的分析能力已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一个以前全然不敢想象的高度，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洞察之能，但这个高度，却是一个良好的起点，即使是宇文拓也会忍不住开口称赞。 “所以，末将的想法是，万灵血阵仍然要布，可大张旗鼓的只有涪陵一处，用来吸引独孤宁珂和陈靖仇的注意力，在其中伺机接近于小雪，借太师大人神器转生的身份来加大对于小雪的刺激，一旦女娲石觉醒，便可为我们和陈靖仇一方牵线搭桥，那时，我们的计划就真正接近完成了。”任博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事情都必须在暗地里进行，哪怕太师大人的行踪都必须彻底瞒住独孤郡主，尽管并不见得能隐瞒多久，但她发现的时间越晚对我们越有利。对了，大人，你可推算出下一次天狗蚀日的具体时间？” 宇文拓微微闭上眼，片刻后，说道：“虽然并不太准确，但可以确定是在下月末之前。” “八月末吗？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就非常紧了……”任博眉头紧皱，经过了这诸多事情，时光的流逝也在不经意间变得莫名的快速，转眼中便已到了七月中旬，这样的话，距离最后的期限也不过一月有余，先不说通天塔尚未完工，即便要拉拢陈靖仇等人也是任务艰巨，更别提还有独孤宁珂正无时无刻不在威胁他们，如果中间出现了任何意外，都会对整个计划造成不可估量的变数，对任博来说，对宇文拓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允许的。 “既然时间紧迫，那么我们便分兵两路，本作亲自坐镇大兴，派遣韩老将军去通天塔加紧督造，一路则是前去涪陵布置万灵血阵。任博，你是愿随本座返回大兴，还是前往涪陵？”宇文拓对任博问道。 任博思索了一下，回道：“我愿意去涪陵进行万灵血阵的布设，而且近日来我对剑的理解似乎有所加深，届时与陈靖仇对战也算是对我的一种锻炼。” “嗯，那么本座便让斛律将军随你一同前去，也好相互照应，以防独孤郡主暗中偷袭。”宇文拓点头道：“然后本座会派八百里快马加急对杨硕与上官震远两位将军另行安排，是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你和斛律将军了。” “末将明白。”任博对宇文拓一抱拳，应道。 “明日一早再行启程吧。”宇文拓对他一挥手，道：“至于今日……”说罢，他再次看向斛律安与满月所在的方向，纵使闹市间人声鼎沸，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满月那充满欢快的笑声，“去吧，别让满月等太久了。” ………… 小心的检查完地上的灰烬，确定再无半点残留后，杨硕对上官震远说道：“既然太师大人有令，为防夜长梦多，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不过后边又接了一句，“虽说大人不放心将韩老将军一人派往通天塔，可我们此去倒是要与任博错开了。”然后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 “我等均身怀要职，又怎会有闲余时间聚集？”上官震远眉头一皱，低声斥道：“况且如大人所言，留给我等的时日已然不多，若不抓紧的话，恐怕你连跟任博说闲聊的时间都不会再有了。” “这点我自然明白，要闲谈也得等到此间事了。”说着，他一下从榻上站起身，边准备去收拾行装。 忽然，直觉敏锐如他觉察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在帐外颤动了一下，虽然只是那么一瞬的事，但不仅是他，连上官震远都将目光移到了那股气息隐藏的方位。 “什么人！竟敢大胆窥视！”当下，从背后抽出双枪，猛地加速朝那股气息隐藏之地扑去。 那股气息的主人见自己已然行迹败露，立时施起了法决打算逃跑。 “想逃？”上官震远出手了，长柄大刀由上自下猛力挥动，一股劲风从刀锋间席卷而出，如下山之虎一般，眨眼间便已奔袭到敌人藏身之处。 越接近敌人，杨硕的心里反而越加的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退后！ 一团炽热的火焰在正前方数丈处轰然炸开，顿时火星四射，密集的火星根本无法完全躲开，溅落到他身上，连衣衫都被点燃了，虽然燃起的火苗很是细小，可是却异常的坚韧，好不容易才将那几点火苗扑灭，但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样？没事吧？”上官震远一击无功，而后又感觉到外边灵力大量聚集，随后便发生了爆炸，便赶紧冲了出来，见杨硕平安无事，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窥视者……我有一种熟悉感，一定在哪里见到过的……”杨硕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嘴唇，再看了眼衣衫上被烧出的黑洞，重重的哼了一声。 “十有八九是独孤郡主派来的人。”上官震远冷笑道：“果然如大人所说，独孤郡主已经开始起疑了，看来以后我们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这样的话，我现在更加不放心让韩老将军一人呆在通天塔了。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出发，越快越好。” “好。”杨硕点头应道，回头望了一眼窥视者逃走的方向。 ………… 一处隐秘的树丛中，一个红色的身影隐约浮现，看到杨硕和上官震远确实离开后，才终于压抑不住，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溅落地，将翠绿的青草染成一片血红。 深深的看了隋军营地一眼，火红的身形翩然一转，一道赤色的光芒向北方遁走，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正午的烈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