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赖
听到路人说裁缝铺子里出了大事,陈艾心中先有些不信。素娘且不说了,那是一个性子和顺的女人,日常见了人低眉顺眼,绝对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至于梅姐,脾气虽然直,可也不是那种一味要强的人,占理的事情固然会争,若自己不占理,也就是说话难听一些,也不会整出大麻烦。 可等一走到东门牌坊下,看到裁缝铺子前面围了那么多人,陈艾心中却有些吃惊。 如今自己也算是在衙门里当差,又和胡知县是师生关系,虽然别的邻居不知道,可梅姐却是晓得的。若真有过不去的坎,梅姐自会去报官,让知县大人主持公道。 但看眼前的情形,梅姐和素娘两母女应该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而且不好去衙门报案。 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来找素娘和梅姐的不痛快,找她们的不痛快就是找我陈艾的不痛快。 陈艾前世也勉强算是个知识分子,后来又考上公务员,在办公室坐了那么些年,早就养得淡定从容。可自从附身在陈三这家伙的身上之后,不知不觉中竟染上了他的泼皮性子。 一看之下,心中就有鬼火直冒:老子的女人谁敢欺负!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沉着脸挤进人群,定睛看去,前面的出裁缝铺子门口站着恶形恶状的一个人。 街坊邻居忙只顾着看热闹,却没发现陈艾回来了。 “咦!”陈艾惊讶地叫出声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前吴江县衙步班班头付长贵,这个梅姐的二叔翻着白眼站在裁缝铺子大门口。 同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同,如今的付长贵看起来很是奇怪。只见他一身店小二打扮,肩膀上正搭着一条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一副穷困潦倒模样。 他如今这般打扮,站在裁缝铺子前面究竟想干什么? 陈艾心中奇怪,这个付长贵还是有点家底子的,在衙门里干了这么多年,很是吃了不少黑心的银子,在县城里也算是小康人家。就算现在不做班头了,日子也应该过得非常滋润。怎么才几天就变得如此落魄了? 因为前面的人太过,也看不太清楚,陈艾垫起了脚尖,这才看得分明。却见付长贵的身前放着一口火炉,火炉上放着一口锅,里面的水正热着。锅的旁边是两张小桌和七八只小板凳。桌上摆着盘子碟子,里面盛着果子和rou脯。 “原来是摆摊子买酒做小生意啊!”陈艾恍然大悟。 不过,这个付长贵好好做的他的小生意也罢,怎么把裁缝铺子的大门都给堵上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再看付长贵身后的裁缝铺子里,梅姐一脸愤怒地提着笤帚就要往外冲,口中不住大骂:“二叔,你好歹也是个长辈,你自摆里的黄酒摊子好了,城中这么大,哪里找不到地儿。偏偏要来堵我娘俩的大门,这不是摆明了要欺负人吗?今日我拼着我们付家这张脸不要,也要拉你去知县大老爷那里讨个公道。” 而素娘这一脸色的哀色,死死地拉住女儿:“梅姐不要,不要啊,他可是你二叔啊,家丑不可外扬,真闹到官府那里去,无论大老爷怎么判,我这心里总归是难过得很。” “你!”梅姐被母亲的柔弱气得笑出声来:“娘,你还怕什么家丑外扬,二叔都堵我们门三天了,满城人都在看我娘俩的笑话呢,还还怕什么?” 付长贵的生意显然不成,别人怕他惧他,自然不敢去他摊子上吃酒。不过,他好象并不将黄酒摊子的生意放在心上一样,只抱着膀子冷笑着盯着素娘和梅姐。 陈艾明白这个付长贵是来捣乱的,一怒之下正要冲上去,却听到围在裁缝铺子前面的人一阵高呼:“来了,付家裁缝里能说上话的人可算是来了!” 陈艾心中奇怪,我什么时候在大伙儿心中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了? 他忙整理了一下衣,正要大步走过去,却见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却见,街道的另外一头有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为首的正是东山里长郑重,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 陈艾心中一惊,这事连郑重都被惊动了,想来事情不小。 他也没声张,将头上的风帽拉低,悄悄地朝人群里又挤了挤。
所有的街坊邻居的目光都被郑重等人吸引过去,倒没有发现陈艾。 “郑员外,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有人高喊。 “我先前自在庄子里猫冬,就有人来报说有人在付家裁缝店捣乱,究竟是怎么回事?”郑重从马上跳下来,一脸威严地四下拱了拱手:“各位乡亲,大家围在这里做什么?” 就有好事者迎上去,笑道:“员外,听说付家裁缝和你有亲,这边出了事,估计是有人跑去你那么报信讨些脚板钱吧。” 还有人道:“郑员外来了就好,这事还就你能处置。” 说话间,众人就闪出一条通道来。 郑重听到众人这么说,连连摆手,道:“我和付家可没有亲。” “怎么没有亲戚关系了,若真没特殊关系,员外里巴巴儿地跑过来做什么?”就有人讨好地说:“全吴江县的人都知道这梅姐将来可是要给员外你做侧室的,付家裁缝铺子出了这么大事,你老人家自然要管上一管。” “是啊!”众人都轰然地笑了起来,皆说郑员外你如今是里长,家财万贯,又是知县大老爷跟前的红人,付班头敢惹你,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没说的,员外你今儿个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泼皮才是。 大家以前都吃过付长贵的亏,如今见他落魄,就有意挑拨郑重修理曾经的付班头,好出一口恶气。 “啊!”不但陈艾,连郑员外和梅姐、素娘两母女也惊得叫出声来。 梅姐“唾!”了一口,满个面羞红,喝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要做郑重的侧室了,你怎么满口喷粪坏我名节。” “她和郑重?”付长贵也有些惊讶,指了指梅姐,又指了指郑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乱,真他妈乱,有些意思了!想不到这裁缝铺子还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我老付家的脸都被她们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