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顺理成章的事
邢厚泽拿过贺国荣的酒杯，倒满了，贺国荣慌忙放下笔，说：“谢谢邢老师。”双手接着了。 邢厚泽说：“你看，吃着饭都要这样不失时机，你这个小贺，你也跟你们张局长凑热闹。我一定要和你碰一杯，你辛苦了，你说我更辛苦？我不算，何必们相比，我只能说是自私。我就这样胡乱点拨一下，也被你们视为是重大贡献，你们搞得我脑袋膨胀了。” 邢厚泽要和贺国荣碰杯，贺国荣为难地看着张敬民，张敬民招呼驾驶员也端了，招呼大家：“我们三个一起敬邢老师。” 邢厚泽摇晃着脑袋说：“其实很多东西，发生和发展一点也不复杂，并不想有的人所说的，一定要有多么身后的功底，因为只要是人，都会有思想，思想一定要为当前的利益而活动。有时候思路往往就那么一闪，当时也没在意，这很正常，旁边的人清醒，就能够记下来，其实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灵的火光，闪耀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旁边的人被照亮了，他就有了知觉。” 张敬民点头说：“是呀，这旁边人如果心思不在，思维不敏捷，工作责任心不强，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邢厚泽看着张敬民：“你张敬民就是会用人，你把小贺这样的人牢牢抓在身边，我看见了，他记录和别人不同，特别专注，一边记录他听到的话，同时也在思考，把思考和记录糅合起来，一页纸几下就写得满满的，我看啊，岂止两个依靠？恐怕三个依靠四个依靠都在他笔下油然而生了。” 邢厚泽赞许地看着贺国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微笑着频频点头。贺国荣被夸奖得脸颊发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 早晨，被张敬民叫上准备出门的时候，贺国荣还犹豫了一下，在家里和祝明霞说了，安排半天时间，去花山跑一趟，昨天在街上碰见花山一个熟人，说父亲跌了一跤，问题不大，也就没有让告诉，遇到了，不说不好。今年春节一直没有去，一家人都在岳父母这边过，单位初三四就喊上班了，原想等元宵节再去一下，听到消息就不要再等了，赶紧去看一下才是。贺国荣说等上班看看情况，没啥事的情况下，就请半天假。到办公室，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张敬民就叫安排派车了。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没说出来，跟上局长就出发了，要是真的请了假，就失去与邢厚泽见面的机会了。他们两个同时期的人，学识，气质，对事物的看法和分析，同在一个档次上，他们之间的友谊这么深厚，在一起无所不谈，无猜疑，无顾忌，推心置腹，谈资丰富，论点精辟，而且深刻，氛围热烈，一拍即合。换个时间，环境气氛不同了，就算是专门来拜访他，他会这样敞开胸怀么？ 邢厚泽身居乡下，对县里的大局却这么熟悉，这叫贺国荣很是吃惊。他哪来的准确消息，也许有人经常给他送来相关资料，他有这份心关注县里的动态，他不愿当局长，常年在乡下，规划建设新农村，帮助这边的农民搞过目建设，发展经济，这些做法比之县里的规划设想和发展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拉上柴总是贵山的荣幸，也因为有他这样的奇人，同样是贵山的幸运呀。 酒喝到酣畅处，邢厚泽也情绪激昂起来，话匣子就打开了。 “嗨。敬民呀，想没想过，要进县领导班子？” 张敬民愣眼道：“你说什么呀？哪有这种事哟。” 邢厚泽筷子头指点“敬民呀，你的态度不对头，不能公正对待自己，就是不对头。我告诉你，凡事皆有可能。我想先提醒你注意，我们贵山的邻县贵石县，是县级领导班子换届试点县，那里年前刚刚开完人代会，最大的亮点就是政府班子成员比上届多了两名。” 贵石县搞换届搞试点，张敬民在县里上班，到地区也有几次，不知道不清楚，邢厚泽身居乡野，他却知道！ 他继续说：“依据试点县的格局，我们贵山县政府领导班子现在是五名，增加到七名，应该是极有可能的。你一定要知道，新时期的政府职能，要适应工作范围不断地扩大和增加。过去没有的好多事项，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扶贫攻坚，计划生育，教育全覆盖，交通通讯电力等投资力度加大，西部大开发启动，现在都成为重头戏。工作范围之大，内容之多，中央支持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可想而知，地方政府相应的承受的压力也猛烈增大。增加领导职数，在所难免，大势所趋。这个事根本不以你的个人意识为转移，话说回来了，你同意他要增加，不同意他也要增加。你信不信，咹？” 张敬民阻挡不了他，只好应和着说：“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也都在发生，但这好像都是别人的事，与我的关系好像还不是那么紧密。我只想搞清楚水资源家底，水资源等开发利用提出一个初步意见，可能的话，参与水电站建设，为下一步发展打一个扎实基础，近期工作抓好抓扎实就得了。” 邢厚泽滔滔不绝，就领导班子调整这个话题，说了一个小时都有多。不光分析了现任县长的去向，接任县长谁最有可能，还分析了张敬民要进班子的几率，机遇和面临的挑战……贺国荣和驾驶员不便多听，就都躲到旁边去了。 看看差不多了，张敬民道：“改天再说吧，今天没时间了。” 邢厚泽说：“我这里不缺住处。” 张敬民说：“下次来再住，今天一定要赶回去。” 邢厚泽就呼唤爱人把新鲜蔬菜拿过来，青菜白菜菠菜萝卜豌豆尖，应有尽有，贺国荣和驾驶员赶紧上前接了放车上，差不多堆满了一个座位。 贺国荣与邢厚泽握着手，站着又说了一阵，还要挽留。张敬民说：“过年休息够了，都玩心花了，明天早上各单位安排收心会，县里面肯定要choucha的。”挣脱了邢厚泽的手，上了车，隔着玻璃窗给他夫妇俩叮咛：“元宵节你们一定要过来，谢静雅包好汤圆等你们呢。” 邢厚泽说：“好，好。”他爱人在侧后也点头说：“一定，一定。” 小车拐过弯，看不见村子了，张敬民就交代：“老邢他今天高兴，喝多了，说了酒话，你们可不要当真哟。” 但是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在某种非正规场合的戏言，往往与后来发生的事实相吻合，于是，民间自有高人在，组织部长在人间的说法也就成立了。十天以后，县级班子换届启动，全县上下集中精力搞了两个月，待到春耕生产进入繁忙季节，工作顺利完成。邢厚泽的那一场酒话，竟然十之七八对应上了，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贵山县的领导层就发生了坡头村邢厚泽分析论道的那样变化。 首先是龚祥兴当了县委书记，马运昌接替他当了县长。邢厚泽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他分析了龚祥兴自己并不想走，也不会走，所以会通过诸多关系作努力，结果真是这样。邢厚泽说县长不一定外派，贵山的情况，在同时有几个县都要派员的情况下，人选不一定满足得了，人少位置多，争取要来的人可能不会有，果然被他说中。而县政府班子里新增加了两名副县长，这个数字就是邢厚泽说的，一边还伸出两个指头在眼前比划。 最让贺国荣感到惊奇的是，邢厚泽对县里两个副县长人选的分析，不只是准确无误，而且堪称精妙。他说政府有可能新增两个副县长职数，按选举要求，可能会考察推选出三个候选人，最后三选二。他说要是照他的想法，候选人应该是区镇推两位，县机关推一位，区镇的两位将分别来自中心地带和边远地区，机关部门这一位，他直言不讳，目标直指张敬民，说他就最合适。现有的政府班子成员里，最高学历是大专，新班子里大学本科学历必然要有一个；贵山县是农业县，这个人选必然出自农口，是农林水电这几个专业的，张敬民学的就是水利工程专业。他进一步分析：“农口有七个部门，七个局长，其中三个年龄偏大不能干满一届，另外四个有三个不具备大学学历或者农业方面的专业，恰好符合这些条件的有一个，这个人各方面也是不错的，在干部职工中口碑极好，不是你张敬民是谁？” 邢厚泽常年在乡野，那里交通不便，通讯缺乏，连看电视都很困难，来往的人极少。就凭每周回来半天那么短暂的一点时间，竟能够了解这么丰富的信息，进行那么透彻的分析，真不简单，简直神了。 贺国荣和成峰左志明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贺国荣按耐不住，绘声绘色说给他们听。成峰听了感慨说：“这家伙深藏不露，给他当官他不要，坐在旁边却说得头头是道。原来是洞察一切，就觉得平淡无奇，无须去追求获得。我定要去会会他，叫他分析一下我的前途命运。” 左志明说：“你公司承包人当得好好的，经营有道，公司搞的红红火火，怎么就突发奇想，考虑下一步？早呢。” 成峰说：“左志明你不知道，那卫金鑫下台后一直不舒服，走到哪里都在造我的舆论。只要是与我相关的事，他都要从中作梗，早先借的那笔钱，他竟然说，是他在公司时候积攒下来的，拿到这边来是正用，那意思就是不准备还了。” “他怎么会这样说？张敬民知道吗？” “他那里把张敬民放在眼里呀，从来就没当回事，张敬民这一走，他更一手遮天了。” 左志明说：“别管他，现在大家支持你们，各方面都趁手，就不要错过机遇。把企业做大了做强了，支持度更高了，还怕他乱说乱动？他爱说什么由他去说，也不起作用。” 成峰说：“他的手段很恶劣，专门在一些当官的跟前乱说一通，说我把企业朝私有化方向拖，给职工灌输金钱至上观念，否定正确的无产阶级政治思想教育。这可是政治上的大问题，这方面搞起人来太简单了，分分钟就可以将人置于死地。他要是当面罗对面鼓的我倒不怕，有什么事大家摆开来，可以辩论，让真相亮在阳光下。” 左志明说：“公道自有旁人来评判，不用怕。” 成峰说：“怕呢，咋不怕？在背后捅冷刀子，连防备都找不到方向。我现在就想退出公司来，另外找点事情来干，水电站就要上马，在这边热热闹闹的，干起来带劲。” 左志明说：“想参加水电站的建设，这我赞成，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行动。赶快找张敬民说说，当选副县长后，他要抓的第一件事，就是水电站建设。” 成峰果然就去找张敬民，几番交谈之后，张敬民作了让步，也理解他，把他的名字写进了水电站建设领导小组，要他和贺国荣两个参与配合省能投公司那边的工作。成峰带着贺国荣，在省城呆了三天，把所有涉及水电站建设的单位部门相关人员家里都走到了。与柴总磋商了好几次，柴总放手让他们牵头负责论证会筹备事项，挑选开会的地方，发放请柬，邀请专家领导等等。那一段时间，两个人跑上跑下，省里县里，风里雨里，也不感觉疲惫，反而越干越有劲，欢天喜地，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