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问题出在哪里
他又放不下这事了。祝明霞不愿意贺国荣为这件事想太多,第二天上班就找程放打听,下班回来急匆匆给贺国荣说:“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派出所提供的政审材料,这个黄牛不久前打过群架,还捅伤了人。” “什么?” 那小伙子劳动的样子很认真,连吃饭看上去都文质彬彬,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贺国荣怎么也不相信,叹息着:“如果是这样,那就太不值了。” 事情没有完。隔了两天,这天正是张榜公布,程放突然找到祝明霞,问:“那天你打听的那个人,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祝明霞说:“我们家是邻居,怎么啦?” 程放说:“我以为是亲戚,错了。” 祝明霞说:“不会错的,虽然是邻居,但是我们的关系处得很好,有什么事都互相帮着的。” 程放说:“不是说人错,是他的事情,错了。” 原来是政审材料错了。当初,派出所接到报案,有人打群架,就去了,只见了伤者,参与斗殴的人都跑散了,一个都没抓着。根据伤者的供述,记下了名字。 不久招工考试名单送过来进行政治审查,他们看到了黄牛这个名字,是群架的参与者之一。就在他的表上填下:某月某日参与群架,应不予录取的意见。然后盖了章。 张姨的儿子叫黄牛,打群架的人叫黄铁牛,两者间一字之差。错误是怎样产生的呢?值班警察接电话记录时,黄铁牛的铁字写反了,金字旁写在右边,失字写到了左边。接任务的警察横看顺看不认识,找记录的人问,已经下了班。 因为是突发案,必须从速,即刻查户口,很快就查到了黄牛,一看年龄身高与受害人描述的差不离,就实施监视控制,等到所有的人都找到了,一起收押。政审表送到派出所,又遇到办案警察,他道:“好嘞,这家伙还敢参加招考?想逍遥法外?没门!” 老天下了那场大雪,压塌了储物间,房子,贺国荣接到小舅子的通知,去为岳父修储物间,上去就看见邻居家母子俩在补陋屋。这样贺国荣就知道了这件事。 招工的事距下雪天五天,对于那母子俩来说,第一天冒火,第二天痛苦,第三天难受,第四第五天也就……按母亲的想法,时间长了就淡了,没那个命,再难受再痛苦再冒火又能怎么样呢?闹伤了身体连医病的钱都没有,那就更恼火了。也不用给儿子讲道理,儿子懂母亲的心,权当是一口怨气,张一张嘴也就吞了。 回到家来这一夜,贺国荣又睡不着了,眼睛虽然闭得紧紧的,眼皮后面的眼珠子却没有静下来,在虚构的世界东张西望。 黄牛被冤枉,无中生有的事,也没个清楚地说明,就这样失去了应该属于他的工作,母子俩平时粘药袋维持生计,考上一个工作不仅仅是儿子的前途得以解决,同时对这个家庭意味着新生和解放。 那些新工人就要集合出发了,去上班挣钱了。 黄牛的事触动他的心底,成了他小说人物的原形。仅仅如此吗?他没办法摆脱这事,在小说里是虚景,现实中却近在眼前。小说情节已经构思好了,现实却在频频刺激他的心肌。他想这个事想了两天,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对祝明霞说: “黄牛的事情,我们得出面。” 祝明霞说:“我们出面?找哪里?” 贺国荣说:“就去找劳动局,既然搞错了,有错的地方就应该采取措施补救。” 祝明霞想了想,说:“得要问清楚经手人是谁,仔细了解是什么情况,事情坏在哪个环节。” 贺国荣说:“错就是错了,还会有什么环节呀。” 祝明霞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定先去找一下程放,把事情的经过彻底搞清楚,只有这样,你可能才会想得出办法。 她听程放说过,那个李股长很不好说话,原则起来是老天都敢捅个洞,局里面的人都隔他远远的。他要求贺国荣等一等,抓紧时间给程放打了电话,说:“我们家贺国荣要见你。” 程放说:“我都和你说清楚了,那个黄牛与你们家没有什么关系,就没有必要趟这条浑水河了。” 祝明霞说:“你不了解我们家这位,他认定了要住的事,碰破了头也要去做。” 程放期期艾艾,她很想见贺国荣,过去误解那么深,还不知道贺国荣是正常的人的话,一定不会轻易就忘记,现在见了面,谈着别人的事还可以,要是忍不住提起那些事来,怎么面对?不行不行。越想越觉得内心慌乱。给祝明霞表白说: “说白了吧,我还真有点虚火你家贺国荣呢。” 祝明霞笑道:“都过去了,我给他也说得很清楚。他不是也表态说,什么都没有记住吗?” 程放无法减轻压力:“他越这样说,我就越感觉不是滋味。他干干脆脆骂我一顿,打几下都可以了。” 祝明霞说:“那还不容易,等他来了,你就让他先骂,让他打好了。” “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 “算了算了,我给你写在纸上,我尽量写细写清楚,给你,你给他看就行了。我还是隔他远一点好。” 程放为了写好这张纸,差不多撕坏半本信签。
情况都了解了,贺国荣就去约见李红专。 贺国荣把程放写的情况认真看了一遍,揣进兜里,就去劳动局。 劳动局和人事局分了家,十八间办公室也一分为二,人事局占了里面九间,外面九间归劳动局。贺国荣站在第一件办公室,心里就涌出一个词: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向里面的人说:“麻烦一下,我找李幸福。” 被问的人莫名其妙,反问:“你是找哪个股,要办什么业务?” 贺国荣说:“不办事,找人。” 人说:“那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贺国荣正疑惑了,没这个人?那这次招工是他在负责呀。贺国荣还想问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另一件办公室里大声喊:“贺国荣啊,我的老同学,是你呀,这边这边。” 贺国荣闻声走过去,抬头看,副局长室。心理惊了一下:哟,都当副局长啦? 李红专站在办公桌边,等贺国荣走近,首先大方地伸出手来,握住贺国荣的手摇了两下。 “坐下坐下。”李红专指着墙边的单人沙发,让贺国荣坐了,吩咐刚才接待的小伙子过来倒茶。笑眯眯看着贺国荣说: “得先纠正一下,我已经改名了,叫李红专。你就叫我红专好了,又红又专的红,又红又专的专。我现在是副局长,局里面大家都喊我红专局长,他们图简洁,把副字给省略了。你呢,老同学,随你吧。” 贺国荣心里想叫,却感觉拗口,没有叫出来,不过笑纹上了脸,头也认真地点了一下。 看到李红专白白净净微微发红的脸,洋溢着快活,贺国荣也一阵欣喜,这下好了,既然是副局长,又主持这次招考,这一趟真的来得值了。 李红专喜滋滋问:“老同学,工作情况如何呀?” 贺国荣说:“一般般吧。” 李红专偏脸斜看他,说:“怎么才一般般?哟呵,你还真谦虚呢,在资源普查组干得那么好,我都看见省里面的通报材料了。高度评价呢。” 贺国荣说:“那没什么,是集体完成的任务,我只是其中普通一员而已。” 针对普查成果,省政府安办公厅发文通报,这事张副县长已经说过了,贺国荣还没有看到,也没有想着要去找来看一下看。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何必挂在心上,做的是工作,又不是发明创造,可以推广介绍出去。 “好一个而已,在老同学面前,就不要故作矜持了。别个我还不知道,你贺国荣我还不了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