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养父的往事（上）
高飞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养父不是普通人，至少来历挺神秘，《惊蛰拳》的狠辣，随耳听到的人生至理，海外基地的野蛮训练，都佐证了这一点。 一个不平凡的人，却抛弃过往生活，甘愿在南州小城隐居，动不动和南少林禅寺的方丈谈经论道，品味人生，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高飞了解“立地成佛”的养父，却不知道他“放下屠刀”的原因，虽然几度询问，却只得到同样的答复：“飞儿啊，现在知道这些，只会增加你的心里负担，以后条件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收到短信的那一刻，高飞觉得是时候了，因为临行前，养父告诉了他一句打开尘封往事的暗语：“五鬼搬山，人定胜天！” 这时候，高飞神色肃穆，锐利的目光陡然扫向全场，散座区的顾客熙熙攘攘，每个人多都有可能是发这条信息的人。 “猛男，搞什么鬼？” 这种如野兽巡猎般的气势，谢古灵在青洲公园见识过一次，那次高飞料理了四个小混混，知道对方肯定发现了什么，于是询问了一声。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带上了关切的语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会。” 高飞摇摇头，瞟了收银台上方的监控探头一眼，起身离开迎宾区。 “嗯，你去吧。” 谢古灵没问什么事，待高飞的身影消失在梯道口，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二楼的落地玻璃前，朝下俯视，就见高飞独自坐进C1，将车门紧闭。 沈百伦走过来问：“飞仔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那家伙在车内，估计又跟哪个妹子聊天去了，甭理他！”谢古灵一边走回迎宾区，一边转移话题，“欧巴，我给你说呀，过生日那晚，老豆不是给我订了一辆电动轿车吗，而我又没有驾照，所以呢……” 高飞坐在C1内，将右边的车窗半开，点了一根烟，缓缓整理思绪。 半晌后，他戴上蓝牙耳机，拨打养父的手机，开门见山说：“爸，我刚才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内容是‘五鬼搬山’。” 养父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飞儿，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高飞言简意赅：“我洗耳恭听！” “你去东水那天，我袒露过《惊蛰拳》的来历，云疆省的那个深山古寨就是我的家乡。我在村寨中的名字叫‘雄壮’，汉语音译‘歇格’，是那代家族公社族长的长子，也是新一代族长的继承人。我们族只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文字，村寨有个传统，族长继承人要外出历练，学习汉字和汉族技能，才能领导村寨。” 养父平静的声音娓娓传来。 “继承人的历练期一般是三年，主要目的是学会汉字，记载事物，我却历练了整整五年，那个年代正值国家大变革，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我每年都能带回去新的东西，让族人的生活过得更好，父亲也允许我继续历练，然而在我第五年回山时，整个村寨都变成了灰烬，除了我之外，族人无一幸存。” 养父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感伤。 “我们族人数少，整体领地却很大，各个家族公社距离较远，直到村寨火光冲天，才有其它公社的族人赶到，那时候凶手已经撤退了，所幸有位族人在断气前，用鲜血在石板上画了一些符号，我从其他公社见到那块石板，才知道凶手是本公社的族人‘须把’，他是父亲的族人竞争者，因为在狩猎中使用恶劣手段，企图加害父亲，被前代族长赶出公社，永远除名，那次是他儿子带人回来报复。” 高飞柔声说：“那是刻骨铭心的血仇！” “听父亲说，须把自私残暴，又善于伪装，就像荧屏上的演员，不然前代族长也不会被他蒙骗。”养父的声音陡然多了一丝激动，“族人被害，我唯一的心思只想报仇，于是独自出山，加入了鬼手组织，条件是要他们帮我报仇！” 高飞神色一动，连忙问：“你在历练时，就遇到了鬼手组织？” “是的。鬼手起初只有三个人，绰号全带‘鬼’字，分别是‘鬼医’任丰萦、‘鬼盗’鲁竞峰、‘鬼厨’方延年。任丰萦擅长中医，针灸、推拿、食疗、拔罐，无一不精，救人无数，身怀银针暗器，神出鬼没。鲁竞峰是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偷术无双，腿功了得。方延年精通八大菜系，刀法刁钻，专挑筋脉，但有一癖好，喜欢杀人后肢解尸体。我们以兄弟相称，鲁竞峰是老大，任丰萦老二，方延年老三，我就是老四了。” “听着像武侠小说。”高飞插话，“你的江湖绰号是什么？” “鬼拳。”养父回复平静的情绪，多年的修心养性使得他心静如湖，“加入鬼手后，我给自己取了个汉语名字，叫薛无生，当年也做过不少大事，号称‘拳出鬼神惊。’” “我原本以为你是黑帮来着。”高飞微微一笑，“那个鬼手组织都做些什么？” “我们就像古代的武林侠客，专门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养父似乎在泡茶，当下喝了口茶水，“只要有弱者遭受不公平待遇，又得不到法律的维护，我们就会出手。” “那你们怎么生存？”一道好奇的妇女声音传来，正是高飞的养母。 “老大就不用说了，也最富裕，自出道以来，他还没有失手过。老二开了家医馆，老三有自己的饭店，生意火爆，收入都很不错。我当年经营一间书店，一来吸收知识，二来有明面的掩饰身份，最后用来赚钱。行侠仗义的过程中，我们有时也会捞点钱财。” “后来怎样？”高飞更关心这个，“报仇了吗？” “当时须把离开村寨已经二十几年，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养父似乎放下茶杯，轻叹一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得知须把一家竟然为东南亚毒枭罗星贩毒，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结果我们灭了须把全家，也知道杀害村寨的凶手有罗星的人，于是我们又摸到罗星的老巢，可惜罗星身边有强大的武装势力，我们只杀了他，没能端掉整个毒窝，以至于形成后来的复杂局面。” “电影中的东南亚毒枭都有使枪，难怪你们对付不了。”养母发出担忧的声音，“当年你被追杀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我说的复杂局面了。”养父的声音变得感怀，“在我之后，鬼手多了一个成员，那人叫‘鬼赌’莫守道，是个老千，会各种赌术，懂唇语，薄钢制成的扑克暗器百发百中。罗星有个兄弟叫罗宾，他想为哥哥报仇，又找不到我们，就花了将近三亿人民币，天价委托‘蝶影组织’出手，没有委托期限，只要将我们杀光就行。” 高飞问：“蝶影组织？” “上世纪八十年代，几场大战使得越国的男子数量锐减，有人将人数泛滥的越南女子组织起来，灌输复仇理念，秘密训练成杀手，做为铲除本国政客的工具。这一杀手组织叫‘蝶影’，成员只有六人，绰号分别为‘环蝴蝶’‘花蝴蝶’‘斑蝴蝶’‘凤蝴蝶’‘黑蝴蝶’和‘粉蝴蝶’。” 养父介绍完，接着说起往事。 “蝶影杀手斑蝴蝶最先找上莫守道，他是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失手被擒后，没被行刑逼供，就主动倒戈，联合蝶影组织，陷害鬼手。本来我们四鬼还蒙在鼓里，首次和蝶影交锋时，老三方延年被莫守道的扑克击伤才得以知情。莫守道和老三一同追求过一位美丽女子，那女子最后选择了老三，可能那时候他就怀恨在心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我们曾救过他的性命。” 高飞心中一动：“鬼手和蝶影死磕？” “那是当然，莫守道清楚我们的底细，不灭掉她们，如何能安心？经过一连串交锋，我们技高一筹，莫守道、斑蝴蝶、黑蝴蝶、凤蝴蝶、环蝴蝶相继被击杀，但花蝴蝶却逃走了。一年后，花蝴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叫‘超度者’的国际杀手，战力相当恐怖。首次交锋，我们四鬼负伤潜逃。第二次交锋，老大右臂被断，老二肺腑遭受重创，老三左眼被刺瞎，我的右手筋被划断，总之我们四鬼一败涂地，无力再战，若非现场突然出现一个戴着玉帝面具的人，将超度者打跑，我们四鬼早已一命呜呼。” 高飞听得眉头微蹙，见养父停顿，连忙问：“后来呢？” “逃过一劫后，我们的内伤在老二的调理下都无大碍，但老二自己的内伤竟无法复原，老大断了一臂，我的右手软绵绵的，无法大力使劲，只有老三的战力不受影响，鬼手局面堪忧。为了防止超度者再次来袭，老二建议我们易容，先躲过超度者的追杀，再寻找机会对付他。老二所说的易容，相当于如今含国的整容，将我们三人整得面目全非。那时候，老二内伤发作，凭他的医术也无法治疗，最终带着遗憾离世。” 养父的声音带着nongnong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