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变动
市民游行，无数市民，扛着巨大的条幅，朝着租界蜂拥而来。亨利惊恐的从家奔出来，却也不敢去公共租界，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人潮朝着租界涌去……此时的他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派兵去抓陆正虎，绝不！ “陆爷！陆爷！”亨利在电话里急得火烧屁股，都差点跳楼了，声音里也带着哭腔：“陆爷！你如果制止这次的暴乱，我……我给你让位都行！” “放你娘的狗屁，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吗？”陆正虎坐在家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好像在和老朋友叙旧，谁知道对面的亨利已经快急疯了。 “陆爷，我猪油蒙了心，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租界是无辜的！我大英帝国的子民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们的巡捕和官兵了！”亨利声嘶力竭的吼道。 “如此说来，我们真的可以好好谈谈。”陆正虎移开话筒，朝外面喊道：“阿虎，去告诉二爷四爷五爷，行动暂缓！” 租界外，站在工部局大楼门前都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已经将租界围得水泄不通。静安区、黄浦区、卢湾区……每条街道上都挤满了群情激奋的人们！ “杀进租界，打死亨利！”一声声巨大的咆哮塞满了整个租界，从里到外，将租界填的满满的，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砰！砰砰砰！”突然，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响起，随即，整个上海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人潮开始退去，黑色的恐怖人潮开始平息。亨利在家中，看到这个情况，终于双腿一软，昏死了过去。 能量太大了，能量太大了！这么大的能量，简直能把整个上海滩都翻过来！ “哈哈，大哥，我该敬你一杯啊！”天记，此时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氛。滕龙满面红光地敬了陆正虎一杯：“兵不血刃，就把堂堂的工部局董事吓得屁滚尿流，哈哈，真是……笑死我啦，亨利那个王八蛋平时耀武扬威，没想到也有今天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天会也能进驻租界啦，这次是真的上海滩遍地开花啊！” 严康也笑呵呵地道：“是啊大哥，这次也终于给亨利狠狠一个下马威，看看我们天会的实力，哈哈！” 一片喜色，唯有穆文面色虽带着喜气，但仔细一观便能发现，他的面色略带阴沉，一双眼睛四下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这次第一军也有些好处吧？”陆豪问。 “那是自然，这生意既然是第一军给我们送来的，我们自然不能忘了他们啊！”陆正虎又是哈哈大笑。 “陆爷，门外第一军副官王伟天求见！”楼下阿忠喊道。 “请他上来！” “陆爷，我奉李军长之命，有两件事前来。” “王副官请坐！一起喝酒啊！”陆豪站起身，揽着王副官的肩膀拉他坐下，王副官并未落座，而是先将怀中贺贴掏出递给陆正虎：“陆爷，这是军长写给您的贺贴，一来道谢，二来贺喜。天会在上海多年，终于得以将势力打进租界了！” “哈哈，那就谢谢李军长吉言！”陆正虎将贺贴递给身后的张虎，复又看着王副官道：“王副官，你说来找我有两件事，这道贺为一，另一件是？” 王副官看着陆豪道：“陆爷，其二则是陆少爷，我们军长特意备下薄酒，请陆公子去小酌一杯。” “哈哈，既是李军长相请，那小豪，你就去吧。”陆正虎看向陆豪。 陆豪向在座诸人告别后，便同王副官下楼，坐上车，前往第一军位于上海的指挥部。 “陆兄！”“李兄！”一见面，二人便来了个热烈地拥抱。如今的二人可谓是真正的摒弃前嫌，肝胆相照了。 “今日李兄怎么有此雅兴，找小弟前来小酌几杯啊？”陆豪一边笑着，一边落座。菜肴不算丰盛，却也是五花八门。 “今日大贺，自是要邀请陆兄前来喝上几杯。正巧我军帐之中有个浙江厨师。李雄生于东北，对炖品有特殊之好，苏菜以炖菜见长，也是李雄最喜之物。陆兄生于江浙，想必苏菜已是吃的烦腻了吧？”李雄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口红烧狮子头送入口中，嚼的啧啧有声。 “哈哈，李兄说笑了。这上海虽接壤江浙，却与苏菜颇有不同，苏菜以清淡为主，而沪菜味道更重些。比起沪菜，我倒更喜苏菜之鲜香，清淡，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陆豪笑笑道。 民（和谐）国初年，上海属江苏省，1914年北洋当政期间，上海划进江苏省沪海道，1925年称淞沪市，1927年开始成为直辖市，并沿用至今。 “陆兄身处上海，想必西式餐点也吃了不少，口味颇杂，吃点清淡之物也是极好。”李雄举起酒杯和陆豪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言归正传，李兄今日找我前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陆豪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对李雄说道。 “今日找陆兄前来，一来道谢，二来，确实有事与陆兄详说。”李雄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陆兄，我第一军不久将撤离上海，前往中原一带部署。上海驻军，要换其他军队了。”李雄口气悲伤地道。 “什么？！”陆豪大吃一惊，惊诧的同时，也有一股悲伤的情绪蔓延胸口之间。尽管李雄驻军不过半年有余，但经历风雨，也算生死之交！第一军与天会如今已是亲如兄弟，军民一家。正在上海滩蒸蒸日上之时，李雄竟说他要走？ “陆兄身处上海，太平笙歌，对如今国内局势不甚了解。”李雄又给自己续了杯酒，复又继续道：“如今是1929年九月中旬。自我年初驻军上海至此，已是十月风华流去。在这十月之间，各地军阀依旧是混战不止，争斗不休。我原以为，北伐结束，中国也好喘口气。但我想错了，北伐之战，不过是新旧军阀更迭，战火不止，却越烧越烈。与桂军之战、冯军之战，大大小小战乱不断，中原局势一片糜烂！国府内部也是斗争不断，各地百姓已饱受战乱荼毒。”李雄说的愤愤然，抓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冯玉祥、阎锡山各怀鬼胎，时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委员长迟早要收拾这干王八蛋。经过几次大战，几方冲突没有丝毫缓和之势，反而愈演愈烈。自本月之始，南京方面便频频下达命令，敦促我第一军离沪。唉，陆兄……不说了，说多了，我这心里也难受的很。” 陆豪胸口也是翻涌不止，五味杂陈。尽管上海歌舞升平，终究不过是萤烛之光，难以照亮这无尽黑暗的华夏大地。军阀混战，自民（和谐）国初年至今，已有近二十年光景，华夏子民饱受祸乱之苦。但掌权者却只为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之苦。陆豪苦笑一声，不再多言。 “李兄，何日启程？”陆豪再次举起杯问道。 李雄想想才道：“大概半月之间吧。哦，刚才有一事忘记说，戴站长也要离开上海，前往南京任职。” “戴笠也要走？”陆豪瞪大双眼：“怎么，上海将有战事？为何国（和谐）府在沪高层全被撤换了？” “如今上海军统站已是蒸蒸日上，戴站长回南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雄道：“陆兄，如今你我对坐，对视之间，仿佛昔日点点时光如在眼前啊！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男儿志在四方，若是有缘，日后定会相见！”二人站起身来：“李兄！”“陆兄！”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份友谊也永存于二人心间…… 1929年10月2日，李雄率第一军全体将士离沪，花秋也随军离开。陆豪站在军营之前，望着远方的人潮，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第一军走后，陆豪心中登时就觉得空了一块。第一军在公共租界的全体生意都移交给了天会接手。亨利已经完全不敢说什么了，现在的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天会的大弓一响，亨利就会心惊胆寒。对于上海人民反日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敢多言，只是唯唯诺诺，不引火烧身，已是万幸了。 公共租界，日本区。 自从亨利明确表态不再帮助日本人协调各方反日势力的关系后，日本方面也在实际上与租界决裂。原本北区和东区就是英国人越界强占的，所以被日本人控制，租界当局也并无任何异议。现在的虹口就是实际上的日租界，但名义上还是公共租界的地盘。自从亨利表态以后，北区东区的日本控制区就被上海人民称为日本区。 黄浦江上游弋的水洋帮朱武盛，此时正坐在日本特高课大楼里。他悠然地吹着漂在表面的茶叶，抿着日本特产的香茶。而川岛金圣则是坐在他的对面，满脸的诡异笑容。 “朱先生，想必你对上海陆正虎的所作所为，也是早有不满了吧？”川岛金圣诡异地笑着。 “呵呵，川岛大佐这话说得奇怪。上海滩上，混饭吃的三光码子，哪个服气他老陆？”朱武盛冷哼一声道。 “既然如此，你水洋帮也有人马数百，快枪快船，为何一直游弋于江面之上，而不肯踏足地面呢？”川岛金圣问道。 “为何？”朱武盛哼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川岛大佐，有话不妨直说。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对付老陆，但恐怕你找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