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爷爷断腿
说来也怪,上山时这山路崎岖难行的要命,下山时竟然比如今的水泥马路还要好走。爷爷心里正暗暗惊奇,却看见前面一个大树上挂着一个红绳,爷爷也就顺手那么一拽,借劲往前一窜,冬天雪地的,能省点劲就省点。窜了一下后把绳子扔在地上继续向前走。 走了半响,爷爷开始懵了。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刚刚还顺畅无比的大路怎么也就走不出去了,无头苍蝇似的在山里打转,心道,坏了,这是碰上鬼打墙了!这冬天雪地的,莫说鬼打墙,就是正常地走上一夜也非得冻死不可,正恍惚间,前面好像有点亮光,爷爷壮了壮胆子,嘞了嘞裤腰带向前走去,想着要真是有人家,弄点水暖和暖和也是好的,实在走不出去,还可以拉着老脸借宿一宿。 要不说人在焦急的时候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这深山野林哪来的人家?上山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下山就这么凭空多出来了一个?这个时候爷爷没有考虑这么多。径直走了过去,看到那房屋有几层台阶,屋子里好像还有不少吃食。爷爷吞了一大口唾沫,向上爬着台阶,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把爷爷吹倒在地,爷爷一怔神。吓得妈呀一声。 这哪里是什么台阶,哪里来的什么房子,那是高处的悬崖,深不见底,爷爷再走一步便要坠入进去,爷爷吓得脸色苍白,张个大嘴说不出话来。那刚刚的狐狸又出现了,你这家伙,没什么能耐,手倒是真不老实,什么都敢乱碰,那红绳,是一个吊死鬼上吊用的,你拽了下来,莫不是要当他替身?哼,要不是你和咱家有点交易,今日你便是死在这儿了也懒得管你。 爷爷一听这话吓的一声冷汗。吊死鬼找替身这事也就在老辈人嘴里听过,哪曾想今儿真被自己遇到了,爷爷赶忙作揖道谢。那狐狸却是懒得理他,自顾自道“这人却是与我有个交易,看你不知道的份上,也不难为你,你走吧。” 话音刚落,爷爷就瞥见一个人影飘飘悠悠晃了过去,狐狸扫了爷爷一眼,:“咋。还不动身,咱家留你在这住上一宿?”爷爷带着哭腔说,:“老爷啊。我这实在是吓得腿软,走不动了啊”也够难为我爷爷的,一个半拉猎人鼓起勇气上山打猎。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搁谁谁都受不住,狐狸冷哼一声,咱就再送你一段,你把眼睛闭上吧。 爷爷听闻赶紧闭紧了眼睛,只感觉一阵阴风把自己卷了起来。于是更加不敢睁眼,生怕掉了下去,过了一会,耳边传了熟悉的声音:“咱家就送你到这,你且自己走回去吧。”爷爷这才壮着胆子睁开了眼,一袋烟的功夫,竟然到了山下。爷爷强打起精神走到家门口,看见了奶奶,终于撑不住,腿一软,趴下了。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奶奶赶忙把爷爷搀扶进了屋子,用抹布给爷爷擦脸,边擦边哭。“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原来奶奶只以为爷爷什么都没有打到,人也险些留在山里,却不知道爷爷在山里的离奇经历,而爷爷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段故事,毕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当然除了我。后来那狐狸隔三差五弄几只野鸡兔子什么的给爷爷,爷爷心知肚明却也只对外说是自己打得,那山参由于不缺吃食了,也被爷爷藏了起来。后来还因缘巧合的救了我一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鲁班经》倒是被爷爷学了个七七八八,成了我们村有名的也是唯一的风水先生。 爷爷从山里回来后,日子活的十分滋润。胡家时不时送来几只野鸡,鹌鹑。就放在我家荒地的地窖里,爷爷每次假装上山打猎,实际是去荒地绕一圈就回来。我家完全不愁了吃食。而老头子也开始全力学习那白狐给他扔的一本《鲁班经》。当然,爷爷是个记恩的人,甭管胡族是不是因为交易的原因,起码他们帮助了我们一大家子人。所以爷爷偷偷给他们立了个牌位。初一十五上柱香,不过没人知道罢了。 到了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红卫兵肆无忌惮的开展批斗活动。而我爷爷作为风水先生,自然免不了受到迫害,批斗。所幸村子里都是老实人,一是大家都清楚爷爷的为人,二者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好意思下手。再一个也是惦念着爷爷给大家看风水的恩德,所以只是按规矩把爷爷关在了牛棚,倒是没有过分难为爷爷。 可再怎么清澈的水里也免不了泥沙,在淳朴的村子也会有恩怨。二狗子是我们村子里的混混,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把自己的老婆打跑了,每天就指着自己亲妈种地过活,一喝酒还非打即骂。就连懵懂的孩童见了他也躲得远远的,这一场革命没想到这种人却是吃了香。而这种人最喜欢的便是欺凌他人。 据爷爷说,那是70年的夏天。爷爷照常在劳作,虽然时不时被批斗,但乡亲们也给面子,还算过得去。 二狗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喂,林天正”我爷爷本来没有大名,只是知道自己姓林,庄稼人没文化,再说了,要名字也没啥用,谁不认识谁啊。可后来遇到了胡族,学了鲁班经,会了些风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便自己取了个名字,天正。 二狗子晃荡着身子,走到爷爷面前,喷出一口臭气,还含着浓厚的酒味。爷爷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那二狗子反而得寸进尺“我说,姓林的,你不是厉害么,嗯?你不是什么风水先生么,怎么的。现在咋这样了呢,咋还得在牛棚住了呢?” 爷爷侧过了身子准备离开,不想惹是生非,毕竟人嘛,不能和狗一般见识。没想到二狗子一把拽住了爷爷往后一挒。把爷爷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骑在了爷爷身上,二话不说就动了手,一拳打在鼻梁骨,又一拳打在眼眶。 爷爷就那么看着二狗子没有说话,鼻血留了满脸。他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冲动,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爷爷咬紧了嘴角用双手抱着头。避免被打倒后脑这些关键的部位。 二狗子却不准备放过爷爷,站起来又踹了几脚。吐了口唾沫说:“孙子儿,你看风水不是每次都要一枚铜钱么,今天要么你把那些铜钱都给老子拿出来,不然爷爷打断你一条腿。”
没人知道爷爷为什么每次给人家看风水都只要一枚铜钱,也没人去问。反正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二狗子也只是想羞辱爷爷。因为爷爷看不惯二狗子的行为,所以从不给他看风水,所以二狗子才怀恨在心。 好啊,你不是不给我看么,那我就让你给别人看的要的铜钱一个也留不下,二狗子才不管这铜钱是做什么的。你要,我就让你没有! 爷爷擦了擦嘴角,就那么看着二狗子。二狗子被看的毛了:“你看你麻痹。”说着又是一脚把爷爷踹在了地上。 “这铜钱你今天给还是不给?老杂种,别给脸不要脸” 爷爷头都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 二狗子听闻随手捡起一块棍子就扑了上来。棍棍往爷爷腿上招呼“我他妈让你没有,我他妈让你没有。你不是牛逼么。你不是不给我看风水么。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爷爷疼得满头大汗,到底没有忍住,喊了出来。这喊声更加刺激了二狗子的神经,一棒狠过一棒,一下快过一下。可爷爷始终就是不肯松口,不肯交出铜钱。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铜钱是爷爷为了我求得,可以说爷爷这条腿也是为了我断的。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终于,木棒啪的一声折了,爷爷的腿骨也啪的一声折了。二狗子吐了口吐沫,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爷爷擦了擦额头的汗和嘴角的血,眼神中充斥着一抹怨色,慢慢的爬向牛棚,与此同时一个疯狂的复仇计划就此展开。 一个敢和胡族做交易的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好惹得孬种,尚且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兔子急的还咬人,不过现在一个是时间段特殊,不能生事,再一个是二狗子的母亲还没有死,风水一术极易牵涉家人,那时候爷爷的道行还无法精确的算计谁,一算计就是一家子。而他还有心中的底线,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取名叫天正,这底线就是恩仇必报,有恩粉身碎骨报之,但有仇不及妻儿老母。等到二狗子的母亲撒手归西之时,就是爷爷复仇之日。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正是爷爷的这一场复仇,才将我一步一步的卷入了这巨大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