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名囚，越狱（2）

    短短几个小时，新人们从最初的兴高采烈变成了现在的愁眉苦脸，仿佛绚烂多彩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至于默和尹恩，他们以一种看似平静的姿态掩盖内心的躁动不安，对于他们来说，超出按部就班的能力范畴后，他们除了表现出无能为力外，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新人们逐个进入乌托邦内部。地板上的标志指出，他们来到的是D号监狱。虽然没人知道这个字母意味着什么，但众人猜想，若此刻默还待在他们身边就一定会半开玩笑的说，D号监狱是专门为你们这群菜鸟所准备的。

    映入眼帘的事物中有两样最吸引大家的注意：一是走来走去的奇怪生物，另一个却是头顶上的天花板。

    原来在乌托邦里面工作的并不非常人，而是一只只拥有棕色皮肤、rou质“毛发”、肚子圆滚的不及常人腰部的小怪物。它们的上半身除去肚子外看上去还算匀称，下半身却略显粗壮和矮小，头顶上长着数百根似触角一样的“短发”，如同被水冲来撞去的海带，在它们的小脑袋上摆来摆去，看上去十分好笑。它们步履蹒跚，手里不拿东西的时候，两只胳膊就紧紧贴在身体两侧，极像是不会走路的小丑。

    没有默的解说，新人们并不知道这些小东西应该怎样称呼，只能暂且视其为乌托邦的工作人员。而其实它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并同属于一个差点就灭亡的种族——胡萨克族。

    至于它们为什么没有灭亡，并被转移到乌托邦里工作，还要归功于太空探险队和研发部的共同协作。早年，太空探险队来到了胡萨克族所在的星球——研发部称之为魅星，毁灭之前的它在太空中宛如一位妖艳美丽的贵妇，身上时刻散发着迷人的珠光宝气。

    太空探险队来到魅星后，发现了魅星上的“东道主”胡萨克族。在该种族的语言里，胡萨克意指最善良、最美好的生命，而研发部的人出于某种尊敬，并没有将它们的族名按照我们的理解加以诠释，而是直接音译，从而有了“胡萨克族”这个名字。

    后来，研发部的人发现魅星的寿命将至，随时都面临着爆炸的危险。太空探险队便派人与胡萨克族的族长谈判，并达成了转移族群的共识，从而挽救了一个种族。

    这其中，研发部的人实在功不可没，一方面他们为了便于两族沟通而制造了语言互通仪，增进了两族的了解，减少了认知差异的纷争；另一方面他们深入解剖了胡萨克族群的生活习性以及友好程度，为移民后的胡萨克族创造了适宜的居住环境并消除了人们对种族侵犯的恐慌。

    正是因为研发部对胡萨克族有着广泛的了解，胡萨克族才最终成为了乌托邦的监管主力，亦或称之为值得E都市信任的种族伙伴。

    胡萨克族天生循规蹈矩，仿佛在它们的字典里就没有“变通”二字，只要是明确规定好的事情，它们中便没有一个会设法改变。所以，一旦谁与它们达成某种共识，他们就将永远忠于这个共识，并愿意为此付诸一生。

    于是，乌托邦成了胡萨克族的工作场所，亦或说是它们的另一个“魅星”。在这里，它们严格遵循着乌托邦的各项规定，按时按量，定点定式，即便日复一日也不会觉得枯燥乏味，仿似是天生的工作机械。

    它们的任劳任怨绝对建立在E都市拯救了它们整个种群的基础上，不然它们也不会在一开始与E都市达成这外友内奴的协议，心甘情愿地为E都市服务长达百年。

    再说这大厅顶端的天花板，它由一块接着一块的虚拟数字荧屏构成。在这些荧屏上，显示着各个牢房里的囚犯：有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些则在房间里躁动不安，有些人对着屏幕搔耳挠头，还有些正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仿佛能将这边的世界看穿。总之，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善类。虽然，这话说的有点绝对，但人是一种比较容易主观臆断的视觉动物，如此画面使得新人们更加惶恐不安。

    在新人们脚踩着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荧绿色的圆形光圈并将所有新人圈入其中。

    “档案编号452849，正在处理。”“创系统”的声音从地板下面发出，荧绿色的光圈也随着这声音的律动而不时闪烁。

    “已安排，请等候。”

    荧绿色的光圈转眼变成了蓝色。

    于是不一会儿，一个眼睛有点肿胀的小怪物从地面浮出。这是个极短暂的过程，却足以让新人们目瞪口呆。那个小怪物就像是一层静摊在地板上的尘土，随风舞动出固定的身形。他睡眼惺忪，一副刚起床的呆样。

    “咵嘁、咵嘁、咵嘁。”小怪物边走边发出这样的语气词。

    一开始研发部的人以为这是胡萨克族在打招呼，后来却发现它们有事没事就喜欢发出这种声音，索性也就不再去理会这句话的含义，直接视其为胡萨克族的一种语气习惯。

    小怪物的手臂紧贴在身体两侧，手掌却在身上抓来蹭去。它的手掌和眼睛一样比其他小怪物要肿胀得多，于是洛伯因此给这小家伙起了个外号叫“大掌”。

    “你们好，我叫卢比，属于胡萨克族。”

    小怪物靠过来之前，先是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结果困倦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毅然切换出一张精神抖索的脸。

    “胡萨克族？”

    “什么意思？”

    “对啊，真奇怪！”

    新人们瞬间炸开了锅，仍旧和以前一样打算刨根问底。只是卢比和默却不一样，它以及它的族群都只会按部就班、按照流程地说话、做事，其余的问题和事情，它们通常都会自动忽略。所以可想而知，当年太空探险队和它们沟通起来有多困难，那时为了向它们说清楚魅星毁灭的事实，探险队不惜消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卢比带着新人们穿过大厅，边走还边嘟囔着，“卢比要带你们去73号牢房，旁边是萨宁管理的74号牢房，还有摩古拉管理的72号牢房，只有卢比管理的牢房最大、最特殊。”

    卢比在说话的时候，脖子上一个黑色的像痔一样的小东西就会闪动微弱的红光。只要你肯仔细听，你就会发现原来卢比的声音是从那个小黑点里发出的。而这个小东西的作用却远超出它那芝麻大的外表，因为胡萨克族与都市人的沟通全凭这东西——研发部倾心制作出的袖珍音译器。

    新人们对于卢比所说的那件又大又特殊的73号牢房的想象，不过是一个略大的能容下他们这么多人的一间牢房，殊不知它的特殊在哪里。

    然而，卢比又不会回答新人们的问题，所以新人们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卢比身后，等待亲身体验73号牢房的特殊之处。

    新人们随卢比乘坐电梯，来到了名为“道德”的楼层。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要明亮且舒适得多，丝毫没有监狱的样子。整个空间被一条狭长的走廊覆盖住，两边是一道道紧闭着的门，门上又贴着各自的门牌号，让人感觉就像身处在一条单身公寓的走廊里。

    “到了，就快到了。马上就要到我的73号牢房了。”

    卢比的脚步变快，虽然它的步伐较常人来说略显短小，但在高节奏下也呈现出不可小觑的速度。于是不一会儿，众人就停在了标有73号的门前。

    “好了，请大家排成一列，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去，谁都不要急着往里面挤，必须等前一个人完全进去之后再进下一个。听清楚我讲的话，必须一个人完全进去之后才能进下一个！”

    卢比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它丝毫没有要融入大家的意思，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又像是在对着一团看不见的空气说话，但即便如此，新人们也没有一个敢违抗它的命令，仿佛它的话天生就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震慑力。

    按照卢比的意思，新人们很快站成一排，并按顺序依次进入73号牢房。直至新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那扇门以后，他们才真正明白卢比为什么要让他们分别进入——那扇门后面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房间，而是一个虚拟的幻境！

    每个人的幻境并不一样。比如洛伯的幻境是深海，风尚的幻境是冰窟，而尹君的幻境竟是万丈悬崖。

    至于少年，他的幻境里却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漆黑和一个无法触及的光洞。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知道那个光洞到底距自己有多远，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稳定在这片漆黑中的。他努力向那个明亮的地方靠近，害怕再次回到暗无天日的过去。于是，他越走越急，越急就越努力，直至完全融入进那团光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