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会（3）
斯图尔特又何尝不害怕西蒙所担心的阴谋和灾难呢，他所拥有的智慧，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未明人这个群体的神秘之处，以及现实与理想相违背的裂痕；现在这种裂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若不是西蒙挺身而出，他会和往届的主论一样，始终顶着的那朵挥之不去的乌云；事实证明，他们这些主论都害怕真相被撕开时所带来的恐慌。 西蒙辞别了斯图尔特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找了研发部的丝塔芙；原本他计划在早些时候却找她的，可实际上，再早的决定在产生时距离“募英大赛”也不过三天的时间，而这三天里他和丝塔芙几乎都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空隙。 可当西蒙从斯图尔特的住处离开并觉得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时，他就觉得自己必须要和丝塔芙商议一下有关“募英大赛”的事。 同叶先生闯入他的办公室一样，西蒙穿上隐身衣来到了丝塔芙的实验室；他很了解丝塔芙的工作习惯，知道在她还没把大赛的流程检验到令她满意为止，她是不会正常休息的；丝塔芙是个工作狂，这一点他们很像，只是西蒙很少把这一点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好啊，西蒙大人。”自西蒙闯入实验室的那一刻，智能人“Lee”就发现了他的行踪；他的确是极其聪明的机器，在所有监控都扫描不到西蒙的情况下，仍能通过一些微弱的讯息判断出西蒙的到来。 丝塔芙闻声环顾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她知道Lee不会在这个时候同自己开玩笑，并对Lee的警惕性深信不疑，只是当西蒙的脑袋从半空中冒出，而后身体又渐渐从一道裂缝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很忙！”丝塔芙没好气地说着，便又迅速转身至方才她离开的实验台。 西蒙不以为意，早间他就已经习惯了丝塔芙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并欣然接受他们现在这种冷峻的关系。 “Lee，你来帮她分析一下我来这里的目的。”西蒙找到一处座椅坐下，抬起头对着天花板说道。 “西蒙大人，如果我的运算没有出错的话，您多半是为了未明人才来到这里的，而且还与募英大赛有关，对吗？” “没错！”西蒙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些果酒，随手拿起一个洁净的烧杯就悠闲地喝了起来。 丝塔芙背对着西蒙，在实验台的cao作屏上晃来晃去，却始终难以集中精神；索性当她听到Lee的分析后，便更难专注地思考问题。 “说吧，你有什么想法，是让我用卑劣的手段控制一部分未明人，还是让我扣下那些即将参赛的未明人供你做实验！”丝塔芙仍旧带着怒火，仿佛让她平静且温柔地同西蒙说话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她看到西蒙那张满不在乎又习以为常的面孔时，她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西蒙放下手中的烧杯，草率地对上丝塔芙那仇视他的目光，以一种慵懒且不以为意的姿态对丝塔芙说道，“实验当然是要做的，难道你不想吗？只是它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说得真轻巧，虽然现在已经对未明人的保护放宽了政策，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对他们胡作非为，或者随意拿过来做我们想做的任何实验，新修改的法律说得很清楚，任何利于科研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实验项目，且在E都人同样参与的情况下，才能对未明人加以实验，而西蒙，你比我还要清楚，那些无用的实验都是些什么——” “可如果我告诉你所有已逝的未明人的身体可以用来做实验呢？” “那不可能！新的法律并没有说明这——等等，你是不是已经从斯图尔特那里得到了批准？” “不需要什么批准，丝塔芙，你对那些站在至高位置上且受人尊敬的圣人们实在是太不了解的，相信我，这条法律会在新编的未明人保护法上出现的，而你只需要在适宜的情况下获取几具未明人的尸体，只要保存得好，他们和活蹦乱跳的未明人同样有用。” 丝塔芙眼中的怒火逐渐熄灭，瞬间燃起的是对西蒙的不信任；这让她很难相信，因为连死去的E都人的尸体都不会被允许拿来做实验，即便那rou体本就产于实验台。 但她又同时清楚，西蒙不会开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西蒙如此坚信不疑的，她不知道也没有可能知道，但至少她将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法律允许我们使用未明人的尸体的话，那么明天的募英大赛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已对比赛规则做出了修改，运气好的话，或许真有那么几个未明人会因此而丢了性命，但每个人的潜力又是无穷的，再精准的机器算出来的死亡概率都有可能被意志坚定的人打破，更何况这次参与比赛的未明人实力都不差。” 丝塔芙所说的修改，无非是增加了比赛的时长，由原来的四十八盅时变成了七十二盅时，也就是六天；每个人还配发一个身体追踪仪，其中还秘密添加了机能检测功能，这也是时间为什么要加长的其中一个原因，丝塔芙想利用较长的时间得到更多的关于未明人身体状态的数据。 即便如此，研发部得到的数据也不过是些皮毛，就算他们还开放了所有原本对未明人不开放的关卡，增添了一些更难、更考验人的陷阱，他们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身体机能数据。 “那如果你刻意为难他们，并让他们不得不接受死亡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募英大赛是允许真实死亡的，他们是未来要接受更高指令的人，自然要接受最残忍的洗礼。” 早在西蒙说允许拿未明人的尸体做实验开始，丝塔芙就有预感西蒙会要她这样做，只是亲耳听到后，她还是觉得这个想法残忍且毫无人性，所以她犹豫了，为了几具可望又不可及的未明人的身体。 “别傻了，丝塔芙，这难道是你第一次做这种和伦理道德向对峙的事情吗，你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满脑的仁义道德是那些并不会受到神灵祝福或惩罚的信徒才想的事吗，你只要想着如果我们能得到他们的身体，并借此了解他们的秘密才是最有利于发展的，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你让他们死得其所！” 丝塔芙始终咬着自己的上嘴唇，并因自己的决定将改变一个人的生死而感到过于紧张；她很清楚西蒙的为人，知道西蒙会为了他自身的利益而满嘴胡话，甚至灭绝人性，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呢。 推动世界发展的必然是血的教训！更多时候，人们看到的只是这个社会进步时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却对背后的付出和惨痛的代价毫不过问，而有时人们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却是害怕知道真相——就像祖辈们建立的那项《未明人保护法》，人们接受它绝不是因为它是一条不可侵犯的法律，而是害怕这背后的谎言是祖辈们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 西蒙在丝塔芙的脸上读出了动摇，于是他温声细语道，“当然，我绝不是让你刻意去害死他们，这样对你来说并没有多大好处，我只是觉得你适当在一些项目上增加难度，哪怕是将死亡伤害从百分之五十提到百分之六十。 人们并不会因此而质疑你的，毕竟真实的世界可能要比你设定的项目要残酷得多，所以你这样做反倒是为他们好，况且这对每个参赛者都是公平的，未明人过不了的关，我们E都人也不见得过得了，如此便更不会有人对此起疑。 适时，你还可以拿出近几年关于太空巡逻队伤亡比重提高的相关数据，告诉E都人外太空是多么危险，而我们的人又多需要英勇无比。那时人们只会感激你，而不会觉得你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实际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们自己的好奇心，不是吗，丝塔芙？” 丝塔芙脸上的愁容渐渐因西蒙的语重心长而消逝，站在为全E都考虑的角度上去面对此事，让她觉得提高一点项目的伤害值的确不算什么；况且就像她想的那样，再精准的机器也算不出人的潜力有多大，若如参赛者有幸通过所有项目，她也算是为太空巡逻队选拔出了更优秀的种子，而如果参赛者们死在了半路，只能说明他们能力不够，面对以后在外太空里经历的困难就更加手足无措，如此想来，她再没有半点上良心的不安。 “嗯，的确，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E都市。我这就把我的团队叫过来连夜修改。但西蒙，你也要同时保证，将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会引起E都人的反对，特别是当我们用未明人的身体做实验的时候。” 西蒙举起桌子上那装有果酒的烧杯，对丝塔芙致敬道，“致公正无私的你，我亲爱的丝塔芙，我保证所有舆论的矛头都不会指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