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体突变

    我早该料到会是这种情形。身处一个危机四伏的城市，又怎么可能会安之若素呢？只是这一次父亲和我要面对的可是一大群突袭的怪物！

    与身强力壮、蓄势待发的怪物们相比，父亲弱不经风，势单力薄，且还要抱着不能自理的我。想到这里，我竟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绝望。

    关键时刻，有英勇的好心人恰巧路过，那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至于生活中的大多数时间，大多数像我们这般平凡的人，却只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克服重重困难。即便如此，这般阵仗，就算借神之力都很难化险为夷。

    “宝贝儿，太好了！我的宝贝儿！”

    “我的！”

    “哈哈！”

    此情此景，让我感到非常熟悉。但我决不相信我和父亲会像同女人那般幸运，毕竟故伎不可能重演，黔驴最终要技穷。

    父亲尚不知道这些怪物们的目标其实是我，以为所谓的宝贝就是像他和我这样的新鲜rou体。为了保护好我，父亲将我身上的襁褓系于胸前，如此他便可以空出两只手同这些怪物做斗争。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要知道，我这老实巴交的父亲，在过去的日子里连一个普通中年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会摆脱这一大群野兽的穷追不舍呢？

    父亲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铁凿，或许是随身携带，又或者是刻意准备，总之，这小玩意竟成了父亲唯一的求生工具。

    我听着父亲的心跳，感觉死亡正在向我们逼近——怪物们戏虐的喘息声离我们越来越近——终于，一场rou搏就此打响！

    rou体的撕裂声打破僵持，愤怒的咆哮声不绝于耳。周围乱作一团！时而闪过一声兴奋的嗷叫，时而又惊现一副贪婪的血眸，但几乎同时，竟都被父亲用身体遮挡下来。

    我听到的最令我惊心动魄的声音却是父亲的惨叫。那用尖锐的小刀擦在父亲皮rou上的“刺啦”声让我永生难忘，仿佛割掉的是我心脏上的动脉、大脑皮层上的神经！

    这真是一场血的仪式！除了周围四溢着像铁锈般的血腥味外，我的额头上、胸脯上也都被不同rou体的鲜血所浸染：或是从父亲身上溢出的血，或是从怪物身上溅出的血，贴在我的皮肤上，带来灼人的、钻心的痛。

    父亲始终不忘为自己鼓劲加油，或许与他而言，唯一能陪伴他的就是他这几声声嘶力竭的恐吓，以及痛不欲生的嘶喊。

    我清楚地看到，父亲为保护怀中的我，毅然用手臂挡住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的怪物的利齿。还清晰地听见，父亲肩膀上的皮肤被活生生地撕扯下来的声音。而这些带给我的痛，却远比于当父亲用一种极悲伤、极无奈、极绝望的眼神看向我时所感化出的哀痛。

    这种伤痛通过视觉的交流深深地刺扎在我心上，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出掩藏已久的愤怒与悲怆。它们如同一只势不可挡的洪水猛兽，极度渴望宣泄出心中的怒火，与此同时，它们还要湮没我的心脏到喉咙，带来如烧灼般的刺痛。

    “啊！”猛兽终于爆发出它的力量，以破竹之势从我嗓子眼里冲出。

    刹那间，盛怒冲天，一种意料外的能量从我的体内释放出来。我感到胸口正被某种势力压制，甚至皮肤都要因此而破裂。万蟥啃肤，大概就是我此刻可以形容的感觉。

    如同被引爆的小型炸弹，我的身体冲出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我那惊天动地般的嘶吼，巨大的荧光似铺天盖地的沙尘，四散开来。而后，猩红色的妖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天边的黑暗，所有事物，包括围剿我们的野兽、无人问津的汽车以及路灯、墙壁、橱窗都被这股力量震慑到几十米开外。气焰，仿佛冲破天幕。整个街道，四分五裂。仿佛这冷峻的柏油路面盛开出一朵巨大而惊艳的海棠花。

    伴随这场景发生的还有我rou体上的绽裂和刺痛，仿佛这股力量需要冲破的第一道防线就是我的rou体。我像是被无数双隐形的手拉扯着向各个方向伸去，却最终没有任何一方达成目的，唯留下令我钻心难忍的剧痛和分秒如年的煎熬。

    这股力量真的属于我吗？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我脑袋里的同时，却迸射出更多思虑，且瞬间向我扑来。除了目瞪口呆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外，我忽略掉了很多身体变化中的细节。直至父亲颤抖着双手将我放在满是废墟的地面上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更加沉重和强壮、视野更加广阔和明亮，甚至肢体、脖颈都变得更加灵活而自如。

    此刻，我竟无需父亲的帮助，一动不动地站在脚下的地面上，如同一个可以独立行走的孩童。

    “爸，我这是怎么了？”

    此话脱口而出，让我全然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事实上，我也确实不再是那个呱呱落地的麻烦鬼。

    我本能似地用手捂住嘴，仿佛只要关闭这条缝，就让人看不出我的迥异。我将手指缓慢伸向面颊、耳廓、头顶，以至肩膀、腰腹；用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肚皮，还有腿脚。触觉和视觉的信号让我的脑袋像被通了电似地轰隆作响。此刻，我的认知里只有一个令我无法相信的信息，那便是我已然变成了一个正处垂髫之年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