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动荡
“为什么?”方涛奇怪地问道。 朝云一脸怒气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跟这里的原住民搞好关系?他们视这里的山川河流为神灵,我们在这儿伐木开矿已经很难得了,这么大演习事先不打招呼,你想以后我们整天被这些人sao扰么?” 方涛想了想之后道:“要不就照你以前的提议来办,就先派人跟这里的原住民沟通一下,划定一块区域当作咱们的训练场。咱们承诺不破坏这里的任何东西,火枪火炮训练也都朝着海面打,如何?” “这还差不多!”朝云气鼓鼓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涛再次愕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前田桃。前田桃朝方涛摆了个无可奈何的神色,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只有招财和胡飞雄嘀咕不已表示抗议,然而抗议是无效的,朝云早就走的远了。一场演习就这么中止,这让闲得发慌的陆战队员们自发地整理装备清理战舰。 …………………… 大明。京师。 崇祯十四年开春之后,朱由检就没好日子过。车厢峡大败的李自成跑回关中之后居然卷土重来,再次杀入中原,并且在同一年内两围开封,幸好开封成高池深勉强守住,才暂时侥幸逃过一劫。相比之下,其他州县就没那么走运了。 南阳、开县等县城先后被李自成攻破,而重镇襄阳更是分别被李自成与张献忠先后攻陷两次。以襄阳为根基的左良玉惶惶如丧家之犬。这一对比的结果就是,本来是流寇的李贼张贼战局了州县,本来是据州县而守的官军反而成了居无定所的流寇。流寇所过之处,掠劫、裹胁,鸡犬不留;而左良玉的官军所到之处,则是片瓦不留。百姓们听闻流寇至会守、会逃;但闻说官军至,则是如丧考妣。 但最终开封还是陷落。先后多次作为主战场的开封,存粮本来就不多。被李自成围了之后,粮食就更加紧巴。福王倒是有,奈何福王不给。要说前次开封被围的时候福王也是慷慨解囊的,但再来这么一回的时候福王不干了:他怕大伙儿找他要钱要上瘾,干脆就两手一摊,没有。 整个开封攻防战异常惨烈,守城的兵丁先上,官兵被打残了之后衙役捕快上,衙役捕快打残了之后城内青壮上。打到最后,整个城内几乎遍地死人,有饿死的,有战死的,还有负伤之后没有及时救治的。城内的粮食虽然配给,可粮食之外的东西都涨到天上去了。光靠有限的配给粮总是吃不饱,城里人讲能吃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屋顶的瓦松一开始还能二百文一斤去买,到后来,一千二百文一斤都买不到;药铺里头但凡吃不死人的药也都被当作粮食,饿着肚子的人们连药物的毒副作用都顾不上了;茶叶成了稀罕宝贝,不是为了喝茶,而是煮了之后讲茶水滤掉再晒干,为的是剁碎了加到粗粮面饼里头充饥。最后以至吃马粪、红虫。 直到有这么一天风雨大作,黄河河水暴涨,李自成这才有了机会:水淹开封。在滔滔黄河水的强大破坏力之下,开封遭到了灭顶之灾,大水过境时城内仅有相国寺高塔的塔尖在水面之上,其他皆沉入水底。 福王成擒,这么个大活人死得也没节cao,软蛋一般就被人捏死,直接被炮制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福禄酒”;福王被抄的家底令人咋舌,金银宝器无法计算,光粮食就是十几万石。这个三百斤的胖子,当真死得够活该的。 毫不例外,藩王失陷,朱由检再次掀了桌子,无奈开封城的官吏将佐们要么降贼要么殉国,侥幸脱逃的也都是不入流的官吏,还是掩护周王全家撤退的,实在没人背这个黑锅。 这一年入夏,苏州府继上一年的洪灾之后,出现了大规模的蝗灾,米价涨至每石四两白银。这让正处于灾后恢复阶段的苏松府再次遭到重大打击。崇明岛依照方涛的指示,照崇祯十三年的旧例敞开拨粮。然而这一回与崇祯十三年不同的是,由于北方大乱,苏松一带的纺织行业因为销路问题而相继缩减了生产规模,导致百姓愈发困顿。本来倒也能依赖出口,但就在这一年,苏松棉布出口的一条重要航线——台湾海峡——的一场战争爆发了。 这是一场在西班牙殖民者与荷兰殖民者之间爆发的战争。荷兰人在天启三年的时候就抵达台湾南部,并在台湾南部修建了要塞。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不断往台湾北部渗透。终于在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占据台湾北部的西班牙人终于忍无可忍,两者之间展开了一场争夺宝岛的战争。 战争的爆发对苏松布匹南下出口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苏松棉布滞销的情况雪上加霜。失业破产的人愈来愈多。在这种情况下来一次蝗灾,其破坏力大得无法想象。尽管有方家资助的大量粮食,但苏松百姓依旧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祁彪佳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是救活一部分人。 这一年,江南的漕粮和税收算是完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除了开封,江防重镇襄阳也先后两次宣告沦陷,分别背张献忠和李自成拿下。老巢在襄阳的左良玉惶惶如丧家之犬。原本有根据地有老巢的官兵反而成了流寇,追随者流寇的脚步四下掠劫以补军资,其手段比流寇还狠。中原算是彻底完了,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开封这样的重镇都被攻破,其他小州县或降或殉国,很快就进入了李自成的鼓掌。 襄阳城破,襄王步了福王的后尘,这一次倒是有人来背黑锅了,那人就是杨嗣昌。杨嗣昌到了襄阳督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罢免了招安张献忠的熊文灿,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没多久就把熊文灿给咔嚓了。不过他的绝对威信虽然竖起来了,但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却没爆表,反贼一来,照样跑了个干净,襄阳毫无悬念地丢了。
丢了襄阳,失了襄王,杨嗣昌就算就脚趾头都能猜到自己会有什么结局,惶惶不可终日。 也就在襄阳告破的这一天,被史可法安排了镇守扬州的史德威收到了陈君悦送给他的一封信,拆开信件看了一遍之后,史德威立刻跑到庐州找史可法告假。史可法虽然有些疑虑,但他向来相信史德威的人品,也就准了假。史德威得了史可法的批准当即就策马西进直奔襄阳,到了襄阳城外五十里处与一波神秘人马汇合,直奔湖南,很快就到了常德。 “黄家妹子,杨贼真在此处?”常德城外,史德威勒住战马问道。 黄巧娥骑着一匹枣红战马,隔着面纱轻盈道:“确实在这里。而且据手下来报,此贼在襄王失陷后便茶饭不思,似有自尽之意思。所以奴才请得将军前来,赶在老贼未死之前替卢督师报仇。” 史德威的眼珠子立刻变得血红,点头道:“史某隐忍许久,终于等到今日!可惜了,如今杨翰林亦在山西军中不得前来,否则必与杨大人一道诛杀此贼!” 黄巧娥翻身下马道:“常德乃是老贼行辕所在,戒备森严,你我如此打扮恐怕进不去。” 史德威点头道:“多谢妹子提醒!”说罢,也翻身下马,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抱负,走进道旁山林里换了一身商贾装扮的衣裳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黄巧娥也换上一身上好的绸缎,正嘱咐手下去附近村落买来一辆空车,一行人稍作装扮之后就赶车上路。 兴许是脱毛的鸾凤不如鸡,襄王失陷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直到杨嗣昌的老命不会长久了,也不虞反贼突袭或者谁搞什么刺杀,城内的状况只能用外紧内松来形容。黄巧娥这一批人的身份文牒都是伪造,身份都是到湘西去收药材山货的商贾,这样的人在常德再常见不过,守门的兵丁收了日常的孝敬钱之后直接放行。 进了城,黄巧娥立刻就住进了一家刻着白浪记号的客栈,开始跟史德威商议复仇计划。这个计划几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潜入,然后弄死杨嗣昌,最后制造这厮畏罪自杀的假象。 勘察了两天,黄巧娥一点儿兴趣都没了。此时的督师行辕的防卫如同虚设,杨嗣昌整日将自己锁在后院闭门不出,不知道是在反省还是在绝食。这倒给了黄巧娥一行人绝好的机会,大白天都能直接弄死这厮。 第三天入夜,七八个人影就轻松地翻过院墙,绕过几道回廊,穿过花园直抵杨嗣昌居住的房间。灯影未熄,黄巧娥示意史德威等杨嗣昌入眠之后再动手,然而史德威早就按捺不住,直接抽出腰刀在手,大踏步地冲到房门口,用力一脚踹开房门大喝道:“老贼,还记得大明卢督师否!今日,便让某家血祭卢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