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条件
“拜见上国将军!”李倧见金步摇下马,也不去管金步摇的性别,直接将手中的图册和大印高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地叫了起来。 金步摇努努嘴示意方涛将李倧扶起来。“君上何必作此举?”金步摇道,“自我朝太祖始便将朝鲜列为不征之国,我等此番前来,不过晓谕东虏正朔大义罢了。”说罢,又朝方涛努了努嘴。方涛立刻从马背上取下一件裘衣给李倧披上,再示意李倧身后的宦官将文册和大印收回。 一番话,让跟随李倧出城的朝鲜军民消减了不少敌意。然而李倧还颇有疑虑,忧心道:“然……鄙国方才与上国将军动武……” 金步摇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朝鲜再小,也是一国,我大明总不能将这支兵马长年累月驻扎朝鲜王都。但东虏凶残,恐怕去而复返,届时君上若是抵挡不住……便可说朝鲜确实与大明交战,然兵微将寡无奈之下才开城,以免汉城再受屠戮。” 李倧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感动的神色。应该说,金步摇的这番话完全是从朝鲜人的角度去考虑的。大明与朝鲜虽然是宗藩关系,但再怎么宗藩关系,也不能将直接将军队驻扎到对方的都城里,哪怕是以保护的名义。但大明与朝鲜毕竟隔的距离也不近,女真人若是再杀过来,朝鲜人还可以刚才那一战来给自己辩解:我们反抗了,可人家实在打不过嘛……如此一来,从道义上讲,不论是大明还是朝鲜都没什么问题了。 大家还是以礼相待,那么很多话就好说了。 “还请上国将军城内歇息!”李倧立刻客气了起来,恭敬道,伸手就要去替金步摇牵马。 金步摇连忙阻止道:“这可使不得!若让大明天子知晓,我等岂能逃过死罪?还请君上重回銮驾!” “传旨,立刻为上国大军在城内安排营地,小心伺候!”李倧恢复了一个君王应该有的态度,在臣子们面前挺直腰杆道,“摆驾景福宫,备宴。” 本来李倧是有自己的车辇仪仗的,但金步摇作为上国使臣仅仅骑马,李倧也不好意思自己乘辇,只得寻了一匹马过来与金步摇同行。一路上,李倧还是止不住地道歉:“鄙国潦倒,比不得上国富庶,仓促之间实在准备不周,还请上国将军海涵……” 金步摇微微笑道:“君上言重了!要论起来,小女子与君上也算远亲……”看到李倧一脸狐疑的模样,金步摇接着解释道:“小女子姓刘,祖上大明青甸侯讳云霄公……” “啊!”李倧恍然道,“原来是青甸镇刘氏!太祖大王、太宗大王和先辈几位大君……都与刘氏有过姻亲……” 金步摇微微颔首道:“两百年间,先后有两位公主六位郡主嫁入青甸镇……可惜了,这几十年却失了联络。” 这话说得李倧面红耳赤。金步摇是挑客气话说,给李倧留了些面子。实际情况是,这两百年来,除了开始的几位国君是正儿八经把女儿送到大明之外,后面的几位都只是嫁的宗室女,而且是直接把青甸镇给忘了,将女人送入北京城。好在老朱家的皇帝虽然个顶个儿的奇葩,但在处理与青甸镇的关系上一点儿都不含糊,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这才让两家的姻亲关系得以维系。 “说来惭愧……小王却无适龄女儿……”李倧憋了一阵之后才道,“宗室中却有几位国色,若是上国将军……” 金步摇顿时就笑了:“君王,小女子是个女人,如何要得贵国郡主?小女子的两位兄长业已成家,又如何能再谈婚事?此议作罢吧!若是君王有心,可待后世。如今真有适龄宗室女不如留着敷衍多尔衮才是!” 李倧这才讪讪地笑笑:“惭愧,惭愧!”但在心里却明白了金步摇话中的潜台词:多尔衮还会来,你得准备好一堆漂亮女人留着消灾解难。此念一起,非但李氏的宗室女,就连朝鲜的良家女都得跟着倒霉了。 入城之后直奔朝鲜王宫。招财、胡飞雄和萨卜尔带着大军往指定驻地去了,前田桃担当起了金步摇的贴身护卫,而方涛则是带着一百陆战队员作为金步摇的扈从进入了王宫。近了王宫,方涛和陆战队员们被阻在了外面,金步摇和前田桃则被前呼后拥地请了进去。 既然进来的大明使者是两个女人,李倧自然就不再忌讳什么内廷不能见外人,很光棍儿地叫来自己的嫔妃与金步摇见礼:毕竟彼此还算亲戚嘛!说到底,大明人就是大明人,比起正白旗的野蛮人来说,真的文明了许多。最起码金步摇不像多尔衮和多铎那样,眼睛直接朝李倧的女人们身上直瞟。 “阿姐,这个国王倒是有几个侍从蛮俊的嘛……”前田桃跟在金步摇身后小声道。 “都是宦官,你喜欢的话我帮你讨几个回去养着?”金步摇毫不在意道,“反正也不怕涛哥儿再阉他们一次……割干净了才好。” 前田桃立刻将头埋下去强忍笑意去了。 景福宫内早就将筵席准备好,李倧请金步摇上座之后,自己与金步摇同列坐下,率先举杯道:“先敬大明天子,愿大明天子福泽绵长!”殿中所有人也都集体举杯祝酒。金步摇勉强举杯道:“小女子在海上染了些风寒,此酒还是让小女子弟媳代饮。”说罢,将酒杯递给了前田桃,前田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倧立刻道:“将军若有不适,小王可荐御医……” “如此,多谢!”金步摇也么拒绝,反正自己是产后体虚,御医未必能把握住“产后”,但肯定能把出“体虚”的脉,问题倒也不大,她现在根本就不牵挂自己,她牵挂的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青甸镇派来的乳娘是不是合自己女儿的“胃口”。 这时李倧又举起了第二杯酒:“愿上国将军早日康复!”又是一片应和之声,前田桃再来一杯。不等李倧再举杯,前田桃直接给自己倒满,举杯道:“这第三杯……”说道这里,前田桃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祝酒词了,而满殿文武包括金步摇和李倧在内都直勾勾地看着她,大殿中一片寂静。“这第三杯就敬……酿酒师傅!”前田桃大咧咧道,“如此美酒,不喝可惜了!”说罢,自己一饮而尽。
“呵呵……”这句类似打诨的话立刻引起大殿中一片善意的笑声,殿中的气氛也因此活跃了起来。接着杯中美酒,李倧立刻传来了歌舞,大殿中顿时舞乐阵阵。舞乐中,李倧趁着嘈杂问金步摇道:“不知上国将军此番驾临……上国天子有何旨意?” 金步摇侧头看了李倧一眼,随口问道:“君上,满座之中皆为贵国重臣乎?” “然。”李倧没有否认。 “贪墨徇私者几何?” “这个……”李倧顿时窘了起来。 金步摇把玩了一下面前象牙镶银的筷子,意味深长道:“东虏占据朝鲜,无非是为钱粮,朝鲜的丁口……恐怕他们还看不上。既然对方是为了钱粮而来,君上若是全力资助,则有愧于大明;若是无动于衷,则有难于朝鲜。君上实在是两难。” “是!是!”李倧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 “依小女子愚见,”金步摇笑了起来,“不若让这些贪墨徇私者总管钱粮,专与东虏交涉。他们要捞,就让他们捞,反正克扣的都是东虏的钱粮……若是东虏急了,君上砍的不过是这些赃官的脑壳敷衍一阵;东虏若是再逼迫……不若就说我等此番前来朝鲜……纵兵掠劫,烧杀无数,各地钱粮被掳掠殆尽……” 李倧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不亏欠大明,又不得罪女真,比起夹在两国中间难做要好得多。“承教!承教!”李倧含笑举杯。 金步摇道:“国书却是要有,这个得劳烦君上自己动笔了。还有,大明要君上保证……不论将来结果如何,请贵国都必须以大明年号纪年,以示正朔。” 这个问题也不是问题,李倧当场答应。 金步摇点点头又问道:“贵国有没有不太老实的家伙?” 李倧愣了一下,问道:“不知上国将军何意?” 金步摇笑笑道:“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掠劫一番肯定要有。为了不伤贵国根基……那些君上看不顺眼的重臣权臣就交给我们来办吧……朝鲜也不是什么小国,最好嘛……还是全国上下只听国君一人的才是妥当,否则君不君、臣不臣的,这成和体统?当臣子的去干涉国君之权,本来就是大不敬。” 这话说得够冠冕堂皇,意思就是朝鲜应该全国上下只听你国君一个人的,有权臣插手君权这是无法容忍的,所以,我们要代表大明替你稳固王位,解决权臣干扰君权的问题,至于好处嘛,这些权臣的家产就当是辛苦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