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翻旧账
嘿，你妈没文化真可怕啊。 赵一眉他们都没挨着亭子，站得远着呢。 该赵一眉显摆的时候到了，他哼着声音，拈了一根烟，夹在指间，半蹲在檐下，勾了勾手指：“想听？” “想想想。” 诸多狗腿子点头如鸡啄米。 赵一眉于是嘿嘿一笑，道：“妈的，一看你们就是中学没毕业出来的，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吧？啊？这都不知道。” “这我们哪里还记得？要有本事，也就不在这里混了。” 这些都是最低级的打手，帮派里面自然也有高级知识分子，智囊级别的人物也是有的，赵一眉自己的文化水平就不很低，不过没人知道，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条癞皮狗。 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顺便摸了摸眉骨上一道伤痕，便道：“一群傻子，水的沸点在零海拔上是一百摄氏度，海拔越高沸点越低，刚才苦法和尚不都说了吗？九十度，青藏高原多高啊？懂了吗？” “……不懂。” 众人摇摇头。 赵一眉：“……” 这尼玛要装逼还是有难度的，还是看周楚装逼吧。 周楚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九十度的水在平原地区要沸腾有难度，放到珠穆朗玛峰一转眼就滚沸了。 他这也是投机取巧觉得苦法和尚说得不是很对，另外他的目标是冯远，说这句话也算是帮了冯远的腔，要紧的是够吸引人的目光。这不，一转眼自己就成了两位大人物的座上客。 周楚看上去还很淡定。不过心里压力多少有些大。 “刚才遇到果儿小姐，听说冯先生想要见在下，在下倒是有些害怕。我这种小市民，竟然也有能见到您的机会，真是荣幸。荣幸。”周楚伸出自己的手去，然后自我介绍，“敝姓周，单名楚。” “久仰大名了。” 冯远看上去异常和善，根本不像是什么混黑的头子。 这些人手底下都是沾着几条命的，而冯远这人着实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周楚可不敢小觑。这尼玛都是大隐隐于市啊。 他哪里当得起冯远这一句“久仰大名”，于是苦笑：“您客气了，我还担心自己肩膀上扛着的这一颗脑袋呢。” 冯远笑了一声，看了周楚一眼，端茶起来并不说话。看冯果儿站在一边，似乎有些面无表情，便道：“果儿，你也来坐着吧，想必过一会儿谢慧定就到了。你跟周楚熟，也好过来聊聊。” 冯果儿点了点头，便坐到了周楚的对面。 一桌坐了四个人，苦法禅师看了一眼。眼底终于带了几分忧心忡忡。 他没插话，这会儿是在想谢慧定的事了。 冯远也懒得管这个老和尚在想什么，只跟周楚聊天：“早听说过你身手不错了。想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 周楚只觉得冯远是个看上去一点没架子的人，如果不说，很难看出他是煞星，不过…… 一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周楚就有些心里发憷。 他干笑一声：“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大傻跟二愣的功夫都很不错，你别看他们两个绰号不好听。不过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兄弟，全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比他们漂亮的。不过他们也没想到。竟然会随随便便就输给了一个在校大学生，跌跟头可跌惨了……” 冯远慢慢地说着。口气温和。 周楚后脑勺冒冷汗，他看了老神在在坐在自己对面的冯果儿一眼，妞，这就是你说的不是鸿门宴，不会出事？ 靠，有这样翻旧账聊天的吗？ 周楚已经开始忧心自己的处境了，他拧着眉，听冯远继续说话。 显然，周楚的事迹还不少。 冯远道：“你在京华大学干的事情也很出格，这些我都听过，说起来，魏朝成那件事还有我们这边的帮忙呢。五湖武馆那一回，你一个人单挑了一群，本事可大。” 冯远还是笑眯眯的。 他眼缝里透出几分暗光来，像是锋刃上几分最犀利的锐光，让周楚背后发寒。 还好周楚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了，他镇定自若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这个人就是做事不用脑子，爱惹事，哪里有是非哪里就有我。往后冯先生指不定还能看见我呢。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巧合，我干过的大事可还不少呢，不过魏朝成那件事，还真是要多谢果儿小姐的。” 冯果儿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她瞥了冯远一眼，见冯远面色如常地笑着，反而更加忐忑。 这个该死的周楚，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底冯远是来试探周楚还是试探冯果儿，这很难说，或者是试探他们两个人。 当初冯果儿跟下面人下了意思，不许人帮助魏朝成，不接魏朝成的活儿，就是在帮助周楚，那件事最终还是被周楚给知道了。不过，第一个瞒不住的人就是冯远。 毕竟，下面这些势力都是冯远的，如果她不是冯远的meimei，也不会有这么高的话语权。 冯远未必喜欢她这样帮助一个莫名其妙的周楚，那种怪异的心虚更让冯果儿有一种无来由的无措。 只可惜，周楚不知道。 他感谢完了冯果儿，还过去看了她一眼，冯果儿简直想把周楚大卸八块。 冯远则是瞧着两个人，眼底带着几分思索，然后他道：“京城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上次大傻二愣有眼无珠，一叶障目没识出泰山来。不过冯某人却没亲眼见过，对周先生的实力比较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来切磋切磋？” 切磋？ 周楚一看冯远虎口处的旧伤疤，就眼角一抽。 按理说。上位者的本事都不怎么大，尤其是冯远这种人，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发号施令的模样。 可是周楚这个时候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冯远的坐姿，看上去非常闲散。但是脊背挺直，气势沉凝，呼吸都不乱，更不用说眸子里敛着精光，即便不是高手，也是个练家子。 他穿得并不精干。又因为表情和善，手上握着香珠，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攻击性。 然而在他说出“切磋”两个字之后，周楚便算是终于明白了。 这冯远，是个高手啊。 谢慧定的本事也不差。周楚也曾略微地见识过谢慧定的身手，当年谢慧定跟冯远这还是抢女人呢，最后是冯远赢了，现在冯远又有这么庞大的势力，简直堪称人生赢家，他的身手肯定不简单。 周楚没接话，只是抬眼打量站在亭边的大傻和二愣。 那两个人早就见识过周楚的本事，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周楚。显然对曾经有过的一“败”心有余悸。 周楚那个时候下手忒狠，寸劲的爆发总让人骇然，现在回想起来。大傻二愣两个都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杀神。如今看周楚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不会怀疑自己当初经历过的一切是梦境，反而觉得周楚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高手风范。 越是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爆发出来的时候越让人觉得惊艳。 大道至简，又言大隐隐于市。 亭中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大概是牵扯到了旧日的恩怨。所以有些聊不动了。 周楚道：“冯先生请我来，是为了切磋的吗？我还以为是请我喝茶呢。” “喝茶自然也是有的。”冯远笑了笑。“我这个人只是对有才华的人比较喜欢，年纪大了。就有些惜才之心。周先生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一边叫周先生，还一边叫年轻人？周楚呵呵。 他点了点头，很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冯果儿面前也没茶，索性帮她也倒了一杯放过去，看冯果儿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他怡然平静，只对冯远道：“冯先生看上去可一点也不老。” “人老不老，又不看年纪，看阅历。” 看心老不老。 冯远都觉得自己是个垂垂暮年的老人了。 周楚这里却心说：早知道自己是个老人了，就乖乖埋进土里去就是了，半个僵尸你还出来蹦跶个屁啊！ 当然，这是吐槽，吐槽归吐槽，周楚不会蠢到说出口，嘴上还恭维道：“您这叫有经历有阅历，这才看上去跟寻常人不一样。” “我倒是知道一个看上去挺老成的人，看上去也没比你太多。”冯远忽然说了一句。 冯果儿与旁边的苦法和尚同时抬眼来看冯远。 周楚不知道冯远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能看得出苦法和尚和冯果儿是什么意思，虽然周楚是来接近冯远等人的，但是他有自己做事的风格，更何况冯远看上去不是喜欢巴结奉承的那种人，要让冯远欣赏自己，进而招徕他，周楚必须拿出自己的本事来。 这里是需要硬功夫的，涎着脸上去奉承反而适得其反，而且周楚也不是拉得下自己面子的人。 他想了想，接了冯远的话：“……我倒是不认识，还有这样的人？” “不，这话你就说错了。”冯远眯着眼睛，笑得无比和善，道，“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 周楚挑眉，心里却是思索了起来。 其实哥认识的少年老成的人可多了！ 嘿…… 算了，反正跟冯远接触过的也就那几个。 周楚也不装傻，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挑眉便道：“谢慧定？” “聪明。”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周楚没有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一点让冯远高看了他一眼。 不装傻的人总是有点意思。 冯远看了石板路前面一眼，站在附近的赵一眉连忙朝着外头过去，不一会儿，果然走过来一个人。 是谢慧定。 他什么东西也没拿着，只是今天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衬衫，胸口别着一朵白玉兰，脸色肃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亭中的冯远，还有……周楚跟冯果儿。 冯远笑呵呵地：“看见你这一身，我就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