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天寒气

    酒鬼亦拱手道：“原来是风雪怪老，怪老大名如雷贯耳，当真是久仰久仰！”其实他从未听过“风雪怪老”的名头，自然谈不上什么久仰，不过是些客套的场面话。风雪怪老如何不知，哼了一声，道：“山野村夫，喜欢直来直去。酒鬼，你官做得久了，怎么连那强盗性子也改了，可惜得很。屠人王为什么不随你们一起上山？”酒鬼还未说话，只听霍四娘接口道：“此等小事，我们便足够了。”

    风雪怪老虎目一瞪，喝道：“凭你也配！”两道蓝光自瞳孔中射出，直打向霍四娘。霍四娘右手祭起红芒，哪只一遇上那两条光束，顿时溃不成军。霍四娘躲闪不及，应声而倒。那光束将霍四娘打翻在地，卷起颜玉蟾便回。雷鼎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咣当”一声，震得身心一颤，硬生生被弹了回来，错愕之间，那光束已将颜玉蟾卷了过去。芙月和狼牙忙接了过去，只觉颜玉蟾浑身冰冷，气若游丝，忙将内力灌注在其体内。

    雷鼎此时才发现不对，转头大声喝道：“霍四娘，你竟敢撤了内力！”霍四娘被光束所伤，寒气游走全身，半点力气使不出来，听得雷鼎喝骂，却也说不得话来。

    酒鬼不悦道：“雷鼎，你被那贱人吃了迷魂药不成？”风雪怪老哈哈大笑道：“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枉死城是个贼窝，你们这些个大强盗，小土匪，哪个算得上英雄人物？尽是些勾心斗角，见利忘义的之徒！”

    酒鬼忍无可忍，怒道：“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当我真怕了你麽！”风雪怪老道：“莫说你们，就连屠人王，我也是一清二楚！他本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强盗头子，带着你们这些个亡命之徒将生灵城搅得天翻地覆。也算他有些能耐，火武也奈何不得，索性给他个城主坐坐，‘生灵城’便成‘枉死城’，我说得对也不对？”酒鬼道：“成王败寇，赵之灵他守不住，我家城主取而代之，乃天经地义之事！”风雪怪老呵斥道：“好一个‘天经地义’！你们抢占着城池，将人家赶出了便是，为何要将赵之灵全家杀死，那头颅更是挂在城门三十年之久，难道也是天经地义！？”

    酒鬼不以为然道：“斩草便要除根，你也是豪迈汉子，没想到如此妇人之仁。赵之灵正是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才会被火武弃之如草芥，丢了身家性命。城主正是要警醒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一旦走错，这便是下场！”

    风雪怪老向前一步，大叫道：“来！来！来！咱们这就过过手，看看谁是王，谁是寇！”酒鬼摇头道：“你想比试，我却没有功夫，若在你这耽误些时辰，待那九天寒气被你们引出来，治好了皇甫赞誉的伤势，咱们的性命还要不要了。”风雪怪老一怔，暗道：“他们连九天寒气的事情也知道了！”花僧见风雪怪老不语，大笑道：“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你也瞒不住！说起来，你们这位皇甫尊主当真了得，赤手空拳竟将圣火寺三位神僧打败，不过怕也受了些苦楚，要用这‘九天寒气’驱散这体内的火伤，于是咱们便不请自来，要与三位神僧报仇雪恨！”雷鼎闻言大惊，心道：“原来有什么一回事，屠人王终究是信我不过。”

    风雪怪老冷笑道：“报仇是假，只怕屠人王心心念念的不在这里。”酒鬼缓声道：“怨灵恨殿和枉死城撕破了脸皮，还不是为了这‘金眼银珠’，火武星君大发雷霆，城主虽有心护着，终究也是有心无力。若怪老能将东西呈上，城主定会亲上炎后城，为怨灵恨殿说情，不但性命无虞，还能封个一官半职，岂不是美事一桩？”风雪怪老不耐烦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便抢来看看！”

    酒鬼道：“既如此，休怪咱们以多欺少了！”双臂往前虚抱，怀着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酒桶，比先前的大了一倍，酒气浓郁。酒鬼向前投掷出去，酒桶飞在半空，忽然一个转头，竟向那冰柱撞去。风雪怪老眼看不对，一跃而起，将那酒桶牢牢抱住，身体四周出现一个蓝色的结界。只听一声闷响，酒桶竟在结界内爆炸开来，结界蓝光一现，却丝毫未损。不多时，结界退去，只见黑烟滚滚，风雪怪老自烟中徐徐而下，神情自若，毫发无损。

    风雪怪老露了这一手，众人已知他内功精湛，不能小觑。狼牙和芙月更是满口喝彩。酒鬼面色一沉，朝雷鼎和花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花僧起身而上，铁棒被内劲灌注的嗡嗡作响。风雪怪老眼也未眨，单手捉住铁棒。一端传来彻骨的寒气，花僧大惊，忙运功抵抗。风雪怪老力大无比，将铁棒一甩，连带着花僧直抛了出去。花僧刚一退下，雷鼎携劲而来。风雪怪老微微一笑，道：“总算有点拼命的样子了。”依旧单拳对敌，两股罕见的彪悍之气互撞，雷鼎反震而退，怪老虽然微动，但手中隐隐泛着黑气，显然也被雷劲所伤。

    雷鼎借助反震之势，忽然扑向芙月和狼牙，一拳将芙月逼退，狼牙更被他一脚踢出数丈。雷鼎刚一落地，身后寒风阵阵，知道风雪怪老已经跟上，二话不说，抱起颜玉蟾便向一侧闪去。

    风雪怪老喝到：“有本事便堂堂正正打过，劫持个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却见雷鼎查看颜玉蟾伤势，满脸关切，心道：“这雷鼎对玉儿倒是用情颇深，说不定能够反戈一击，助我退敌。”缓声道：“屠人王妒贤嫉能，看看他手底下是些什么玩意儿便知一二。将军人中龙凤，虽为火武星君所倚重，但久在人下，怕也就止步到此了。不如咱们联手，你助我退敌，至于将军所想之事，自然好说。”他所指之事，自然与颜玉蟾有关，众人如何听不出来。

    酒鬼心头一惊，暗道：“雷鼎被这丫头所迷，实出我意料之外，若他临阵反戈，我等皆不能活着出去了。”只听雷鼎冷冷道：“老东西，雷鼎是当当男儿，背主叛逆之事，你想也别想。将你杀了，我所想之事也能做到。”风雪怪老哈哈笑道：“好小子，也算忠肝义胆，若不是这样见了面，老夫倒有意结识结识。”

    风雪怪老有意讨喜雷鼎，酒鬼如何听不出来，心道：“久则生变，不能再等了。”转身对花僧耳语几句，花僧眼神闪烁，只不住点头。两人的举动被风雪怪老看在眼中，心道：“和尚和那娘们皆不足道，雷鼎为了玉蟾，怕也无心恋战。只有这酒糟老儿，老jian巨猾，我需小心在意，无论如何也要撑得九天寒气入体，助尊主解了那‘烛龙封印’的火伤！”

    思索之际，花僧已经从旁路攻来，铁棍化作无数棍影，四面八方打来。风雪怪老毫不畏惧，将冰封的双臂舞地虎虎生风。两人斗了十来招，花僧渐感吃力。原来铁棒每与风雪怪老撞击一下，那彻骨的寒劲便透过铁棒传了过来，花僧凝劲抵挡，那寒劲却越来越强悍。风雪怪老与花僧恶斗，一双虎目却时刻警觉着一旁的酒鬼，丝毫不敢松懈。

    果然，酒鬼见花僧拖不得太久，当机立断，又祭起一个酒桶，朝冰柱投掷过去。风雪怪老叫道：“故技重施，休瞒得过我！”劲力吐纳之间，震开花僧，反手一个光球打出，将那酒桶罩住，酒桶又在光球内爆破。花僧被震得血气上涌，但成败在此一举，只硬着头皮再次攻上。风雪怪老将铁棒挡住，铁棒随即化作软鞭，将风雪怪老右臂缠住，竟似灵蛇一般向他全身延伸过去。

    风雪怪老一声大吼，强悍的内劲汹涌澎湃，花僧招数随即化作乌有，吐血飞退。酒鬼趁风雪怪老无暇顾及之时，又一枚爆破酒桶向那冰柱打去，此时已经近在咫尺，风雪怪老光球虽快，但鞭长莫及。风雪怪老大惊失色，暗叫不好。酒鬼哈哈大笑道：“还不给我破！”危急关头，忽然响起笛声。

    酒桶被“血海镇魂曲”的血气所引动，应声爆破，震波虽然强，却未能撼动冰柱。风雪怪老喜道：“好芙月，快护住了尊主！”说话间，只见一股白色气团自洞顶渗进来，洞内顿时奇寒无比，比方才强了岂止数倍。众人只觉身体似要僵住，忙运气抗衡。那寒气越来越霸道，四处雾蒙蒙的一片。

    风雪怪老欣然道：“九天寒气！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夫总算引出一些，尊主此番有救了！”随即转身对芙月及狼牙道：“芙月，狼牙有伤，你速助他抗拒寒气。”芙月应了一声，来到狼牙身旁，两人双掌互抵，红白两股气团交相呼应，阻挡寒气的侵蚀。

    风雪怪老侧目向颜玉蟾看去，见雷鼎正搂着她，浑厚的内劲正在助其驱散寒气，便放下心来。酒鬼等人亦盘坐在地，抵抗寒流。洞内顿时变得悄无声息。

    寒气充溢洞内，众人只觉呼吸困难，血气不畅，只得将内劲提升到至高，苦苦支撑。不多时，只听霍四娘大叫一声，浑身冻结成冰块，立时丧命。原来她受了内伤，体内寒气正驱散不去，加上九天寒气的侵蚀，终于撑不去，命丧当场。

    众人眼见光景如此，心中更加慌乱难安。雷鼎最是辛苦，颜玉蟾全无内息，全靠他独力支撑。其他人亦不好过，都是牙关紧咬，全身罩着寒霜，只有一层薄薄的护身气劲贴在身上，却被那寒气压迫的似有似无。

    忽得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风雪怪老回头看去，可惊得魂飞魄散。原来那冰柱之上竟冒起青烟，有火苗燃起，起先只有零星一些，之后竟连成一片，熊熊燃起。

    飞雪怪老顾不得寒气入骨，祭起光球向那火打去，光球遇火则破，火势越来越大，已然控住不住。陡然间，寒气顿消，白雾散去，彻骨的九天寒气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风雪怪老向冰柱旁另一个风雪怪老看去，见他已被熊熊的烈火所吞噬。

    风雪怪老功亏一篑，气得浑身发抖，眼睛便要冒出火来。少了寒气的压迫，众人只觉身心一暖，缓过神来，想起方才命悬一线，不禁恍如隔世，相顾愕然。

    风雪怪老咬牙切齿道：“你。。。。。。你酒桶里有竟天火火种！”酒鬼揉揉僵硬的脸，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不错，混在了酒里，洒在了冰上，天火火种遇水便燃，只不过我低估了九天寒气的威力，过了许久才有了苗头，不过总算大功告成，不枉费城主的一番苦心。他早料得你要引九天寒气为皇甫赞誉疗伤，无暇分身。没想到你竟然会‘出魂大法’，‘魂人’虽只有五成功力，却也要费些周折。但也无妨，只要将这天火火种洒在你rou身和冰柱之上，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无能为力了。”

    风雪怪老老泪纵横，转身对着冰柱喊道：“少尊主，老奴对不起你，阎罗殿上有何面目去见老尊主和夫人！”说罢，一声嘶吼，气劲凝结成冰，形成偌大的一个冰球，绕着冰柱盘旋而上。

    冰球碾压火焰，便烧了起来。风雪怪老催谷内劲，坚冰源源不断，燃之不尽，所到之处，竟将冰柱上的火焰全部吸走，直到最后一丝火苗被冰球带走，才向外弹去，冰球已然成了火球。

    风雪怪老的声音在火球球内响出：“少尊主，九天寒气被破，老奴一身罪过，死不足惜。。。。。。少。。。。。。誉儿。。。。。。”随着一声巨响，风雪怪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雷鼎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颜玉蟾体内，暖流入体，缓缓醒来，然而印入眼帘的却是冰柱内的少年自破碎的冰柱中坠下，颜玉蟾急火攻心，大叫一声，竟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