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臭嘴
就在端木苏三人与奶奶告别的同时，江淼他们已经来到了爱心桥旁。 江淼抬手绕过肩头，摸了摸后背的竹筒，又用力系了系腰带，将竹筒系得更牢实一点，才手指着小桥说：“我来过这里。原来想着过了桥就能找到回香格里拉的路了，却碰上了黑衣人。” “你来过这里？还碰上了坏人？”喀桑扭头问。 “嗯。”江淼点了点头，说，“要不我怎能跑回去给奶奶报信呢？” “你来这里干嘛？”喀桑目光警惕望着江淼，仿佛在看一个逃犯。“你是要逃跑吗？” 江淼自知语失，脸腾地红了：“我……我……我要是不在这里碰上坏人，又跑回去给奶奶报信，奶奶早就……”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意识到，解释不如反驳，防守不如反击。于是，她就改变了策略，以攻为守，“我帮了奶奶，也帮了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想指责我吗？” 喀桑撇了撇嘴，道：“我没有想指责你。但是，你这个人不诚实。” “我……” 江淼的脸更红了，鼻翼两侧本已不太显眼的雀斑又凸显出来，变成了褐色的斑点。她下意识地啃着手指甲，快速转动脑筋，思考着对策。 “你什么你？”喀桑斜眼看着江淼，“你这人不可靠！不可以做朋友！” 被喀桑指责了，江淼也终于想出了一个胡搅蛮缠的办法。她急忙说：“你听我解释嘛，我不是逃，是回家。回家不是逃跑，你知道吗？” “幸好你没走过小桥。否则，你早就死了！”喀桑冷冷地说。 “什么？”江淼喊道，“你凭什么咒我死？你是救了我，我也把你当恩人看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你的奴隶！我是自由人，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你有什么权利扣留我？” “我没有扣留你，你本来就是自由的。”喀桑说。 “什么？你不是……不是……” 江淼疑惑地看着喀桑。她想说未说的话是：“你和奶奶不是想让我做你的媳妇吗？”由于害羞，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你想说奶奶和我要你做媳妇，是不是？”喀桑撇着嘴角冷笑道，“那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我们不让你走，还让森格看着你，是因为你不认识路，怕你遇到危险。另外，爱心桥的那边是三十公里的戈壁滩，没草，没树，没水，也没有人家。你独自一人走上这片戈壁滩，就是不渴死，也会被觅食的雪豹当做猎物给咬死。” “唬人呢？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是被人吓大的？嘁！”江淼翻了个白眼。 “信不信由你。”喀桑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的行囊，“等明天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你干嘛？解行囊干嘛？”江淼十分警惕地问。 “今晚不过桥，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喀桑把行囊放在地上，“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等天色转明、天上也有了飞鸟，我们再走。” “不行！不能住这里！”江淼惊恐地喊叫，“这里很危险，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坏人的！” “不怕，”喀桑说，“月亮都下沉了，他们不会这个时候来的。” 喀桑在一块巨石的旁边安下帐篷，巨石刚好挡住桥头的方向，即便有人从桥上过来，也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看到来人。别看喀桑人不大，却是一个出色的猎手，经验还蛮丰富的。 江淼拗不过他，也只好解下行囊，先把装着《月王秘笈》的竹筒藏好，再帮着喀桑搭建帐篷。 帐篷刚刚搭好，俩人正要坐下来喘口气，爱心桥的那头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江淼转身，趴在石头旁，探出半颗脑袋察看，不禁低声叫道：“呀，有人来了！一个人，骑着快马。” “别说话！”喀桑低声警告，“快藏起来！别露头！” 在寂静的夜晚，“嘚嘚”的马蹄声清脆悦耳，像风似的由远及近地飘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在经过巨石时，马蹄声达到了最高潮，然后渐渐变小，渐行渐远，最终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怎么样，我说他看不到我们吧？”喀桑面带得意的微笑，看着江淼。 江淼很不屑地“嘁”了一声，正要说话，却抽了抽鼻子，“咦，好大的烟味啊！哪来的烟味？” “你才闻到？”喀桑笑道，“我早就闻到了！这烟味肯定是刚才那人留下的。那人是个大烟鬼，错不了。” “大烟鬼？”江淼愕然，“这个人是大烟鬼？他、他、他来这里干嘛？” “你说什么？”喀桑望着江淼，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江淼刚否认了，又说，“认识。嗯……也不算认识，就是在香格里拉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喀桑皱了皱眉头，“你确定你见过这个人，就凭着这一股烟味？” “错不了！”江淼十分肯定地说，“这种劣质烟草的味道，我闻过好几次了，很难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而且这个人老跟着我们，特讨厌！” “你又不认识人家，人家跟着你干嘛？就因为你长得好看？” “去！”江淼瞪了喀桑一眼，“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却老发坏！” “算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喀桑一面钻帐篷，一面说，“用不了多长时间，鸟儿就该喳喳叫着飞上天了。” 江淼不愿跟他挤一个帐篷，便靠着石头坐下，双腿略微分开，直直地伸向前方，就像一个簸箕。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存放了很久的巧克力，放进嘴中，含着不肯嚼碎。她要慢慢享受这最后一点甜蜜的味道。她含着甜甜的巧克力，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不禁噗嗤一笑，心中暗想—— 这个坐相，就是孔夫子说的“箕踞”吧？ 箕踞是不礼貌的，也不好看。 要不，孔夫子也不会骂他的学生“老而不死是为贼”了。 嗨，管他呢！ 现在又没人，还是荒田野地的大半夜，有谁能看见？ ………… 江淼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睡魔却化为一股无色无嗅的气息，静悄悄地向她袭来，令她眼睛发涩，眼皮发沉。她勉强眨了一下眼皮，终于抵抗不住睡魔的攻击，闭上眼睛，呼呼睡去。含在她嘴中的巧克力慢慢地化成了汁，顺着她微微张开的嘴角流出，再慢慢地爬满她的下颏。 江淼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已经回到了香格里拉。端木苏见到她，高兴地叫了起来，还满含热泪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扶她进走房间，再扶她上床，还掀开一床绵软暖和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就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下颏……可是，他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啊，好像还长着倒刺，扎得脸很疼…… 江淼倏地睁开眼睛，发现端木苏盖在自己的棉被其实是一张柔软的羊皮，而他那只摸脸的手却是森格的舌头！ 硕大无比的森格蹲在江淼的身边，黑暗中就像一只凶猛的巨兽，吐出长长的鲜红的舌头，正在一下一下地舔她的下颏。仿佛她的下颏就是一块没了rou的骨头，却还留存着rou的香味和残存的油脂，可以为它解馋。当然，吸引森格的不是残留的rou味，也不是残留的油脂，而是流在江淼下颏上的巧克力。 一股刺鼻的食rou动物所特有的恶臭从森格口中喷出，像旋风一般扑进江淼的鼻孔，令她恶心反胃。她急忙把头扭向一边，高声喊道：“喀桑！快把森格弄走！这个小流氓，它竟敢舔我的脸！” “嘘——”蹲在江淼右侧的喀桑低声提醒她，“别说话！有人骑马朝咱这里来了，很多……应该是……是六匹马。对，是六匹。” 江淼向右看去，见喀桑趴在石头上，探出一颗脑袋，死死地盯着爱心桥的那一头。她不再喊叫，用手推开森格，转身趴在石头上，向对岸看去。对岸阒寂无声，除了茫茫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见。 “哪有人啊？”江淼低声问。 “别说话！”喀桑低声呵斥了，又道，“听，仔细听，有马蹄声。” 江淼侧耳细听，隐约之中好像是有马蹄声，却又不敢确定，因为那马蹄声实在太小。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听到马蹄声，是受了喀桑的影响，便问：“我怎么听不到呢？” “再听！” 江淼屏住呼吸，侧耳再听。几秒钟后，夜空中果然传来一片杂沓的马蹄声，很小很小，渐渐地由远及近，也越来越响。 “你耳朵真好，这么远都能听到！”江淼赞了喀桑，又道，“这马蹄声这么乱，你怎么听出是六匹马呢？”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说话啊？” 江淼很不情愿地闭上嘴巴，往对岸望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就撅着嘴巴坐下来，后背紧靠着石头，低声嘟囔：“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不让说话。真是胆小鬼！” 江淼话音刚落，喀桑便说：“来了！来了！快藏好，千万别再说话了！” “嘁！”江淼很不以为然地嘟囔，“不让人家说话，你倒是说个没完，哼！” 喀桑不再搭理江淼，谨慎地观察着桥对岸的动静。森格却又把它那硕大的头颅伸向江淼的脸，吐出又宽又厚又长的鲜红的舌头，还要舔她下颏上的巧克力。 “去，去，滚开！”江淼抑制不住心中的厌恶，大声喊叫了起来。 她这一喊不要紧，从黑暗中跑来的那六人组成的马队恰巧跑到跟前。他们听到喊声，立刻勒住马头，停下来，纷纷嚷道—— “有人！” “是有人，我听见有人说话！” “那里有块石头！” “石头后面是不是藏着人呢？” “去！快去看看！” 坏了，坏了，被人发现了！ 江淼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但让她脸色发白、浑身打颤的真正原因，并非害怕，而是内疚。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是她管不住这张臭嘴，才惊动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