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在世，总会有所疑问，自从我们哇哇坠地那一刻起，生命，开始了征程。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不论我们起点如何，过程如何，我们的终点，却是一致。而这，变成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们从哪来？要到哪儿去？

    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所以，我们便成了一个群体；生命也是短暂的，所以，我们便有了延续。出于对生的渴望，对死得恐惧，我们便开始探索生命的意义。一代，又一代……

    没人知道答案，也许这本就不会有答案，但是人类却在询问中寻找真理，在探索中取得进步。太阳东升，大河西去，日复一日，似是永恒；花开花落，冬夏交替，年复一年，似是循环。而我们，碌碌一生，生老病死，也遵循其中规律，但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一盘膝而坐的白衣老道，他微闭双眼，神色安详，轻敲着座前的紫檀木鱼，缓缓问道。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李零重复着这句话，初时他不以为意，心中早有说词，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他知道，这不是答案，至少，不是他的答案。一念至此，他收起了脸上的倦怠，身上的散漫。转而坐得端正，深情严肃，眼中透出坚定，这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现在的他，那便是不动如山。然而此时此刻，李零的心思却被老道人一句问话给带到了九霄云外……

    李零是一个孤儿，应该说，他是一个弃儿。不管命运对他开了什么玩笑，他依然感激这一切，他自小被道观收养，从他盘膝的双手上，就能看出很多细节。手掌宽大，指节厚实，血脉贲张，一看便知筋力强健，手心更是一层厚厚的老茧。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是的，他是一名道士，同时也是一名军人，一名共和国的特种兵，没有人知道，这个青年的真实相貌，但他的代号，在国际上是一个传奇。

    要成为一个传奇，需要长久的付出。李零回忆起自己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艰辛，血泪，这还远远不够，他数次同死亡插肩而过，也埋藏心底真实情感。他放弃了生活的一切，彻底成为了国家的一柄利器，只要有召唤，他便第一时间冲向战场。他的故事，不胜枚举，在夏威夷，他率队与美国三角洲部队有过半公开的较量，这次冲突致使三角洲部队出现战斗减员，部队实力下滑三分之一。而自身无一人伤亡，全身而退。美国人苦于没有丝毫证据，只好自了了之。也曾经从海豹突击队手中抢夺绝密情报，击杀俄罗斯阿尔法部队严密保护的重要人质，等等等等，不一而论。

    “这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全部。所以，这就是我的意义！”李零喃喃自语。这是他的选择，他爱这个国家，外面有鸟儿清脆的啼鸣，有蝉儿嘶嘶的吱叫。一片安详，哪怕自己下一刻，依旧枪林弹雨。

    “你已经学有所成，行有所为，知有所悟，为师甚感欣慰，然已无他法，自今已后，你可不必再来。”

    “师尊，这是为何？”难以想象的，李零眼角似有泪光。他的一切本领，皆靠这老道悉心传授。军旅生涯磨练的是他的意志，成就他的，可以说就是他的师尊。“徒儿愚钝，三经大有不明处，两教亦有明暗之争，还请师尊三思。”他知晓老道的心意，一旦他说了话便不可翻转。但他依旧想争取一下。

    “缘起缘灭，花开花谢。此为天道，不可逆也。”老道叹息一声，似有不舍。“天命轮回，世事无常，而我，就要逝去。”

    “师尊！”李零红着双眼，他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泪花倾泻。“师尊乃得道高人，自会长命百岁……”

    老道摇了摇头：“三清殿中，门廊之下，有祖上亲传一篇《逍遥游》，其中蕴含大道，乃我道家精髓。一切皆是定数，但你仍有希望。你的终点，不在这里，不忘初心，不忘初心，或者，你我还有再见之日……”言罢，敲击木鱼之声戛然而止。就连那燃烧的檀香，也到了尽头，黯淡了下来。

    “师尊！”李零五体投地，三拜九扣之后，抹干眼泪。待他起身这才发现，师尊，却已不再。想起师尊的话，李零嘴角又泛起了微笑。三清宫内，李零找到了竹卷《逍遥游》，虽然年代久远，但却不朽、不腐，似有神奇魔力。他小心将竹卷贴身而放，再次回到师尊座前拜了三拜，回到了家中。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间不到60平米的房间。在门边鞋柜不起眼处，他蹲下身随意摆动几下，然后坦然走到卧室，关上房门，盘膝坐在地上，轻轻摊开了《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他不是没有读过逍遥游，军旅生活中的他依旧需要文化的塑造。一个个晦涩难明的字浮现在眼前，可以说，如果没有读过逍遥游的话，他根本看不懂上面的一个字，一句话，但神奇的是，就是他看不懂上面的字，这些字却仿佛动了起来，它们直接跃了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他看到庞大无比的鲲，也看到遮天蔽日的鹏。随即，他的意识也沉迷了进去。

    当李零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星辰满天，座前的竹卷仍在，但上面却一片空白，似乎从未有过纂刻的痕迹。通过对腹中饥饿的程度看，他大概已经沉迷进去了至少5天的样子。这种样子他可从未出现过，即便他练功的时候。是的，不要小看李零，他不但是一位特种尖兵，说兵王也不为过，同时也是一名武学大师。可以说，他是中华唯一的以为集万千武学的大成者，这当然是在老道人仙逝之后。老道不仅教他武学，还教他了道家心法，他曾经有过入定状态，但期间最长不过一天一夜，想来，一定与那不见踪迹的《逍遥游》有关。

    果腹之后，李零拉上窗帘，又侧耳在门边悉听少许，之后走到客厅中央，朝墙上随意点了几下，可不要小看这几下的功夫，这是失传已久的隔空点xue。现代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是由于现代心法缺失的愿因。今人重体，而古人，重心。更何况，心法重在领悟，在一代一代的口口传承之下，心法也变成了如今脍炙人口的诗篇，失去了其中内蕴。

    在李零隔空点xue之后，悬挂墙上关闭着的平板电视突然跳出密密麻麻一串加密讯息，讯息只存在了10秒钟，然后消失不见。常人根本不会知道其中含义，甚至于10秒内难以看全。但李零已经了然于胸，他眉头微皱，心算一番之后，已经得出了答案。由于意外入定，李零比队友更晚获得情报，他心知队友应该已经布局，好在也不太晚，他也不犹豫，直接收了两套换洗衣物，打开房门就要走出，余光一瞥之下，他迈出的脚步又生生的缩了回来。因为，他门口设置的触发网线已经断开。

    李零心念百转，触发网线是最新的科技产物，其直径约为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几乎目不可视，而且他紧贴门檐而设，根本无法察觉。而这处居所位于郊区的幽静公寓楼内，房租足足交了一年，他也才入住月余，因此也不会是房东来扰。但门锁完好，屋内物品一应俱全，不像有小偷之流光顾，这样说来，他暴露了。这是个陷阱，李零心中有个声音在回荡，但怎么看，这也像一个友好的示警。长期的潜伏，渗透，以及战场上的出生入死，李零知道暴露意味着什么，作为特战队的队长，他的暴露意味着部下也难以幸免，想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李零收回的脚步，又迈了出去。这个抉择对他来说，并不难。

    身为人类，我们每天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抉择，从床上开始，我们就面临着起床的时机，然后穿什么衣服，吃什么早点，往哪去，左转还是右转，等等等等，这些抉择是如此的平凡，以至于我们根本就不在意。而李零在他心知肚明情况下的抉择，促成了他的死亡。他曾经起死回生，这并不是科幻，而是他会一种心法，龟息功。在危难状态下他能调节自己的生理功能以及心率，从生理上显示死亡，但精神上只要有外物刺激，能苏醒的一种假死状态。这一次，他在奋力突进叛徒的过程中，被命中了四枪，当然，他有意避开了要害。尽管如此，常人也必死无疑。但是，敌人似乎知道他的能力，他们依旧向李零的头部连开数枪，李零的意识，也陷入的永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