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高辛父子（2）
姚宗源诧异道：“找我为柳父报仇？谁告诉你我和他有仇的？” 高辛逸傲然道：“这是他魂飞魄散之前，亲口告诉我的。他让我一旦脱困，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报此大仇！今日我总算不负所托。” 姚宗源听他说完，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苦笑道：“这不可能。柳父不可能叫你来找我报仇，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结交数十年，从不曾有过任何仇怨。想必你刚才使用的灵符之术就是他传给你的？可这本是我教他的。你用此术，又怎么能伤得了我？” 高辛逸见说，也是一愣。刚才击向他的灵符不起作用，难道是这个原因？ 姚宗源又道：“柳父教你符咒之术时，没说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么？” 高辛逸道：“他说是一位世外高人朋友指点的。” 姚宗源点点头，凄然笑道：“这就对了，我就是他所指的世外高人朋友。试想他又怎么可能让你来找我报仇？” 高辛逸呆住了。 高辛逸本是个天生的痴呆儿。 他的父母在他刚出生的时候，见他不哭不闹，只是无力的哼哼，就觉得不对劲。等他长到三岁，医生就确诊他的智商从此不会在发育了。这曾让他的父母悲痛欲绝。 尽管人类进入信息社会后，科学进步的速度日新月异，无以伦比。但世间仍然没有任何一种医术可以治愈先天性的弱智。 只因为，这是婴儿在出世时，体内就没有灵魂造成的。 那一日，封闭空间中的金远对自己的灵魂之体使用了“假死符”，从此无知无觉。在下手之前，他已经想好，也许他会就此湮灭，可他仍然义无反顾。 自此后，无论阴时阳时，对他都毫无意义。 可是，有一天，他的灵魂在假死的状态中感到心血来潮，竟慢慢醒转。 清醒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因为他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外力让他清醒的，他无法判断他在假死的状态中过去了多少岁月。是几十天还是几百年？ 如果过去太长时间，世界已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像他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科幻电影一样，人类已经不再是地球的主人？ 还好的是，他很快看见空间外面有一个小男孩，刚把一尊镇魂塔捣鼓成两截。他心中雪亮，立刻明白为什么他在空间之内打不破这道屏障了。 早先，柳父就说过，他被摄入这个封闭空间后，祠堂大门挂过一面筛子和一把镰刀，至使柳父的阴魂无法进入；后来他借助生前道友的法力进来后，又被梁上的一尊武士俑射住，动弹不得。想不到，原来外面机关重重，还有一座等级更高的镇魂塔被妖物悬在房顶，这是要他永世不得再入轮回啊！ 他抑制住自己的激愤，开始再次尝试破壁。镇魂塔的法力虽然已经废掉，但他要破除这个空间还得花不少力气。幸好那小男孩贪玩，又将显示器搬出了祠堂，放到了空旷的谷场之上，更将镇魂塔吊在摇控飞机上，被倒塌的墙壁压碎。 这可帮了金远大忙，他终于在束缚去尽后，将屏障打破，脱困而出。但他的灵魂却无所依靠。 他看到那个无意中帮了他的小男孩和一个老者被压在墙下，他很想去救他们，却又无计可施。 突然，他注意到老者的儿子傻傻的呆在一旁，对眼前的危难无动于衷。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个没有灵魂的白痴！ 于是，他附入了这具二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灵魂的躯体！ 随后，当他以“高辛逸”的身份救起小男孩和老者时，老者已命悬一线。 他知道，做父亲的不惧怕死亡，只是牵挂儿子。那一刻，他想起柳父，内心再次被深深感动。所以他含着泪向对方承诺道： “爸爸，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他看见，老者见到儿子神智正常，此身既去，也再无遗憾了！ 姚宗源看着发呆的高辛逸，手指一点，帮他化解了膝前的粘性。然后缓缓退到一块青石上坐下，轻轻调匀呼吸。钢锥还刺在他的腹中，不敢触碰。姚宗源早先受过重伤，为躲避敌人，才会藏身此处，偏偏被高辛逸闯入。否刚，高辛逸也伤他不到。他知道，这回自己受的是致命伤，只能拖延些时刻。钢锥一经拔出，他便要命丧当场。 高辛逸站起身，头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姚宗源还有重要事情向他咨询，便故意先以轻松的口气询问道：“你这把伞不错，功能挺多。都有些什么作用？” 高辛逸惭愧道：“这把油布伞，伞柄是由桃木制成的，内藏着金属利器。我不知道你是人是鬼。要是鬼，可以收拢伞骨直接当桃木剑用。要是人，抽出里面的钢锥，杀起人来更不费事。” 听他这么说，姚宗源苦笑一下，见他情绪已经稳定，方问道： “你能把事情的经过向我讲述一遍么？” 于是高辛逸源源本本将柳父的遗言与脱困的经过告诉对方。 姚宗源立刻从他的讲述中发现了问题。他问道：“照你所说，柳父在魂飞魄散之前，曾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了一段时间。他正是在这段时间，告诉你来找我报仇的？” 高辛逸点点头。 姚宗源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受骗了。灵魂消失之前，跟rou体死亡之前不一样，不可能发生回光返照的事。” 高辛逸心头大震。又听姚宗源言道：“柳父真正的阴魂，应该早在你所说的九月重阳日清晨，已经消失。后来假冒柳父出现并对你讲述那番话的，以我料想，就是把你锁进封闭空间的‘人’。只有它才能在那个幻化的空间自由出入。” 高辛逸背上冷汗涔涔。他记起九月重阳日那天，柳父依稀只剩下淡淡的影子，眼看就要消失，突然又渐渐变得清晰，竟似复生了一般。难道此刻复现的，已不是柳父的魂魄？ 高辛逸向姚宗源问道：“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说的话？” 姚宗源并不答话，抬手临空虚指，正是昔日柳父教他画符的手法，如一脉相承！ 高辛逸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内心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在一步步算计着他？ 半晌，高辛逸抬头直视姚宗源，恳求道：“您一定知道对方是谁？请你告诉我！” 姚宗源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为民饭店这一带地方荒芜后，我仍以饭店主人的身份隐居此地，是有原因的。可就在柳父去世后不久，我突然遭到袭击，因事先一点都没想到，未曾防备，所以受了重伤，才躲到这里。算来也有十一年了。” 高辛逸暗自惊讶，十一年？那岂不是上一次碰见他不久之后，就发生的事情？他说道： “可我还记得，十一年前我路过为民饭店，你曾对我说过，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会碰上个什么邪门儿的事情，只要不死，就得活着。哪还能有这讲究那讲究的？要懂得随遇而安。当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自从魂魄被困在封闭空间后，想到你说的话，才发觉你当时定有所指。我就想到，你跟这件事情一定有关系。所以后来‘柳父’说你就是伤害佩玉母亲的人，我才深信不疑。” 姚宗源道：“事有凑巧，也怪不得你。不过，我几十年来守在这里，只因为这里关系到人世间的一个重大秘密。你能碰巧闯到这里来，想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我死了，今后这里的事，还需要你的帮助。” 高辛逸一听，头中眩晕，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事层出不穷，为什么都跟我扯上关系？可他既然酿成错误，总得承担责任。他只好朝姚宗源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姚宗源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该从哪里说起呢？”似乎整件事的头绪颇为繁杂，不易讲清。 这时候，那头大怪兽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姚宗源身边，蹲了下来。趴在怪兽背上形似松鼠的动物突然一跃，跳到姚宗源的大腿上坐着，乌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很好奇的打量起高辛逸。它机灵的模样，令人觉得挺可爱。 姚宗源伸手在它头上轻轻地拍了拍。终于说道：“不如，就从它们身上讲起吧。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动物吗？” 高辛逸心中虽然在想：“这不就是只松鼠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姚宗源道：“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像只松鼠，但实际上，它并不属于兽类，而是飞禽。它的名字叫做‘飞诞鸟’。” “飞诞？上古传说中的神鸟？”高辛逸瞪大了眼睛。 他怀疑的神情，让爬到姚宗源膝上的小家伙很不满意。它一扭头，嘴里唿哨了一声，很不屑于高辛逸的大惊小怪。而那叫声听来，的确是鸟类的声音。 高辛逸不由笑了。飞诞鸟比其它传说中的神兽还要神秘，只有晋朝人撰写的《广博物志》中，很简单的提到过一笔。说它外形似鼠，赤足。口可分泌粘胶。除此外再无别的介绍。所以很多人把另一种鸟首豹身，长有鹿角的凶猛神兽“飞廉”误当成了它。 不过在高辛逸看来，这个动物还是跟一只松鼠并无二致。他试探着伸出左手，掌心朝上，平摊在飞诞鸟的面前，右手大拇指一翘，说道：“你挺厉害的。” 飞诞果有灵性，听他赞扬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得意非凡。它理解他示好的意思，身子一纵，落到高辛逸掌中。 高辛逸这才注意到，飞诞鸟的胁下，果然藏有一双翅膀。紧贴在身上时，还真不易发现。他又将右手食指伸到飞诞鸟面前，与它的前爪握了握，会心一笑。 姚宗源见高辛逸与飞诞鸟一见投缘，略感欣慰，又指着蹲在一旁的大怪兽说道：“如果你认出它是什么，只怕更要合不拢嘴了。” 高辛逸向大怪兽望去，他实在为对方的样子感到震撼，但想象不出会是个什么动物？不过，虽然对方病态的外形让人望而生畏，但高辛逸从它的眼神里，却看出了高贵与傲气。他想，这也许不是它本来的模样。它原本的样子，想来一定是威风凛凛的。 虽然高辛逸认为大怪兽不同凡响，但姚宗源说出它的名字时，还是让高辛逸震惊无比！ 姚宗源说：“它就是金毛犼！” “金毛犼！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