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惊才艳艳
蔡邕不知道王旭口是心非,看他即便被迫害也没有意志消沉,始终保有剪除宦官的决心,心里大为赞赏。 “将军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待将来时机成熟,必能中兴大汉。” “蔡公过奖,在下如今也是空言大志,能不能逃脱这劫还是未知数,哎……” 故作悲凉地叹口气,王旭不愿再谈论没用的废话,想到蔡邕最喜欢诗词歌赋,便投其所好。 “蔡公,你我都是戴罪之身,我看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久闻蔡公博学,不但通晓经史、天文和音律,还擅长辞赋,晚辈慕名已久,着实想请教一番。” 蔡邕目露惊奇。 “素闻将军能征善战,却不知也爱吟诗作对?” “喜欢倒是喜欢,但研学多年却无成就,只能自娱自乐,难登大雅之堂。” 王旭这辈子的幼年确实学过诗词文章,目的就是博取文人谋士支持,他心里很清楚,文人普遍心高气傲,没点笔墨很难得到他们认同。 最初他想过背几首后世的诗词来应付,可略微细想,各种榜文和日常接触全都要写东西,顶级谋士个个都是人精,恐怕只从一封信或一条政令便能看穿自己是什么货色,因此他除去读杂七杂八的典籍,还非常重视诗词歌赋的学习,天长日久坚持下来,慢慢也就真的喜欢上这些东西。 蔡邕对他主动聊起诗词非常高兴。 “王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可否吟一首生平大作,也让鄙人欣赏拜读一番。” “嗯?” 王旭瞬间头大,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蔡邕竟然这么直接? 我不过就是想跟他学点东西,还必须先拿点干货出来才跟我聊? 大儒都这样? 我的文学天分有限,学这么多年,文采也就勉强过关,写榜文信件和寻常文章还行,蹩脚的诗词拿到蔡邕面前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旁边颜明看他踌躇着没说话,明白其中奥妙,禁不住掩嘴偷笑。 兴致正高的蔡邕急声追问。 “将军为何不说了?” 他略微思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莫非将军认为鄙人不够资格拜读?” 王旭吓一跳,心思急转。 糟了! 问题应该出在名望! 蔡邕因为我的名望,没把我当晚辈,潜意识地跟我平辈论交,认为我的文采必定跟名望相配,他脑子里已经先入为主,若我现在拿蹩脚诗出来,他心里的落差会很大。 他是当今大儒,世人公认,若今天给我定下评价,将来对外一说,士族文人口口相传,我恐怕很长时间都会被文人看轻,对招揽人才不利。 今后的竞争对手,曹cao文采冠绝天下,刘备师从大儒卢植,孙坚文采略差,但也受江东士人推崇,唯独我没有在这方面证明自己。 人心真是太复杂! 我也是嘴贱,说什么喜欢诗词,有毛病么? 算了!先背首后世的诗词顶着,混过去再说! 心里做出决定,王旭略为细想,暗暗叹口气。 李世民大哥,千万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反正你文采好,将来你自己重新写。 他深吸口气,朗声笑道:“蔡公名满天下,在下敬仰已久,怎么可能轻视,刚才只是犹豫吟诵哪一首合适,毕竟在下才华有限,担心贻笑大方。” 蔡邕的脸色好许多,笑着摆摆手。 “无论好与坏,总要说出来才能交流品鉴,将军大可直言。” “行,那在下就斗胆献丑。” 王旭正要吟诵,蔡琰甜美的声音陡然从门外传来。 “父亲,母亲沏了些茶水,命我端来给客人解渴。” 蔡邕笑着应声。 “琰儿进来吧,正好听听将军的大作。” “诺!” 蔡琰轻轻掀开门帘,端着竹盘款款走进屋内。 婀娜优雅,清新自然。 美而高洁,诱人而不诱惑。 东方少女的古典气质美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唯独竹盘上的五个粗瓷茶杯大煞风景,严重破坏她上茶的美感。 蔡邕轻轻叹口气。 “寒舍简陋,家境窘迫,只能以粗茶待客,倒是怠慢诸位。” “蔡公此言差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汝德馨,何陋之有?” 王旭突然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顺口把唯吾德馨改成唯汝德馨,再适当精简就当做恭维话。 蔡邕和蔡琰齐齐怔住。 片刻。 蔡邕瞪大眼睛,激动到难以自制。 “妙!妙!区区几句,韵味十足,触人心弦!将军出口成章,为何骗我说才华有限?” 他没理会神色尴尬的王旭,略为沉凝便再度接口。 “这几句堪称绝佳,若能再添加描写和隐喻,势必成为让世人传颂的好文章。” 王旭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蔡邕! 不愧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跟我这种半吊子就是不一样! 我省掉的部分不就是刘禹锡对陋室的描写和隐喻? 他心里尚在感叹,蔡邕已再度接口。 “将军的文采如此出众,想必作出的诗词也定然不凡,鄙人真是极为期待。” 蔡邕转头看向蔡琰。 “琰儿,你也喜爱文赋,今日得此机会,大可安坐旁听,好好向将军学习。” “诺!” 蔡琰早就兴致十足,只是碍于蔡邕在待客,不好明言请求,此刻蔡邕主动让她留下,着实令她非常高兴,当下转身朝众人行个万福,快步走到蔡邕身旁跪坐。 面对蔡家父女期待的目光,王旭被逼无奈,缓缓念出了李世明的《赠萧瑀》。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当识义,智者必怀仁。” 他把原文的“勇夫安识义”改成“勇夫当识义”,因为这首诗的原意是:强风里能看出坚韧的小草,动荡时局能辨别忠心的臣子,勇夫如何懂得道义,智者必定怀有仁爱。 眼下倒数第二句不太合适,他和典韦、徐盛都算勇夫,说出来就是骂自己,因而把安改成当,意思变为勇猛的人应该识得道义,或许这样会令全诗失去语气转折,意境变化很大,但更符合他的身份。 蔡邕惊愕万分,突地起身,慌慌张张地拿来笔墨,抓起竹简奋笔疾书。 片刻。 他拿起抄录好的诗,快步走到王旭近前。 “鄙人的记录可有遗误?” 目光一扫,王旭缓缓摇头。 “没有!” 蔡邕拿起竹简观阅,越看越喜欢,不顾姿态地开怀大笑。
“王将军此诗可谓开创一脉之先河,韵律相似于乐府小诗,却更显工整规范,极其美妙,读起来朗朗上口,全然是种新诗体,不知此诗何名?” “这……” 想到身边没有叫萧瑀的人,王旭便把名字改掉。 “律己醒言。” “好!哈哈哈……好!坚韧、爱国、道义、仁爱,果真是我等自律的宗旨!好诗!好名!” 蔡邕赞不绝口,久久难以平息心中激动,端坐在他旁边的小蔡琰也目露崇敬。 王旭很不好意思,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忍不住轻咳两声。 蔡邕发现自己失态,尴尬地笑笑,缓步回身落座。 “鄙人太过兴奋,倒是让各位见笑,此诗韵律玄妙,必然有固定规格,不然很难做到如此工整有序,不知将军可否指教?” 不愧是一代大儒,仅仅听上一遍,便发现有固定格律,学识素养不同凡响,难怪能千古留名。 王旭心里暗暗感叹,想到自己已经剽窃李世民的诗作,五十步笑百步也没意义,便彻底豁出去。 “这种诗我细细研究过,分为两类,一类是律诗,一类为绝句,刚才我念的是五言绝句,乃是以平仄(Ze)划分韵律,规格各有不同,例如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 他侃侃而谈,把后世的律诗和绝句规格一一讲述。 蔡邕心悦诚服,赞叹连连。 旁边小蔡琰也目不转睛,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崇敬。 事实上。 王旭更加震惊。 蔡邕就不说,毕竟是一代大儒,文学功底深厚,只要弄明白韵律,作出合格的诗词完全在意料之中,但蔡琰不过是少女,竟然能现学现卖,跟着韵律即兴创作。 纵然她的诗词在情景描写部分不够精炼,意境情感缺乏阅历沉淀,稍显单纯稚嫩,过于追求押韵,更像是在写有韵律规格的变种打油诗或顺口溜,但这等天资和学识已经相当骇人。 王旭心里大感老天不公。 他学好多年的律诗和绝句,也就理论还行,真要作诗,便是白娘子喝雄黄酒——当场现形,可想到历史上的蔡琰六岁就熟读诗经,十余岁就自己作诗,还曾为曹cao一字不差地背出毁于战乱的四百多卷藏书,作出《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等惊世大作……他认命了。 此后行程被迫耽搁,蔡邕死活不让走。 心生敬佩的蔡邕和蔡琰几乎整天缠着他,全然是不把他的墨水榨干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随着彼此逐渐熟悉,蔡琰也不再像最初那样,任何时候都彬彬有礼,渐渐与众人变得亲近,待得知王旭的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她心里的崇敬和好奇更是陡增,逐渐开始喜欢听王旭的故事,特别是王旭离家出征后的事,一有闲暇就缠着众人给她讲。 这样的日子令徐盛和典韦有点难熬,两人无所事事,只能通过练武、游玩或者做农活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但蔡邕家的少量农活着实消耗不了两人多少精力,因而时常能看到他们逗小母鸡玩。 颜明倒是蛮喜欢这种平静生活,与蔡邕一家的关系也非常好,特别是跟蔡琰很合得来,只是每当王旭和蔡琰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