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应许加罪易山河(上)
“胡说!”周普激动地上前就用力扯住军医衣领,双目暴突,“我跟随统领多年,还从未听说过他有何哮喘之症!你胆敢在此胡言乱语,我必不饶你!” “关于哮喘之事,我可作证,确有其实。不过那是许多年之前我与统领方进军营,后来他身体日渐强壮未曾再犯,尔等不知也不稀奇。”魏副统领上前就拉开周普的手放下去,说得正义凛然,“统领突发哮喘猝死与军医无关,不过是该治伺候统领身侧的春映一个大意之过。罢了,尚且念在她伺候统领多时,一向尽心尽力,昨日又惦念着统领醉酒,深夜送汤,也是有心了。后来统领哮喘突发猝死于凌晨,无人察觉也在情理之中。不如此事便就此作罢为好。” “哼!”周普重重一挥手,仍是不服,“魏副统领的意思是,统领猝然离世原因无需继续查验,要我等亲军自此听命于魏副统领不成?” “我并非有此意,不过是统领猝亡,尔等群龙无首,未免军心涣散,若是能推出新任可继统领之位领率亲军,我也是无话可说。”魏副统领接过话来,并不理会周普的挑衅,答得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哼!”周普自知并不占据上风,却仍是不肯答应魏副统领提议,“推举新任?副统领此言轻巧,不过统领死得这般突然,未曾留下一言半语指明让我等听命于谁。怕是到时无论是谁上位都难免有人心存不服。如若硬要强迫听从于他人,倒不如我等自此弃兵而去,解甲归田的好!” 此言一出,在场的统领亲兵无一例外地扬手呼应赞同。 “慢着!”顾松一直站在一边却忽然冷喝着打断了众人的话语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伐坚定地走上前,望着刘统领的尸首便伸手去试着摸索起来,终于在刘统领交扣于胸前的手中取出一物,转身呈到魏副统领面前:“副统领请看!” 哪知还未等魏副统领取过来,周普却更早一把抢过去查看。手中之物并无其他,只是一块深绿色还带有些许污渍的丝绸,他看到随即惊叫着喊起来:“这莫不是统领在凶手衣物上扯下的?” “我看未必。”顾松当即否定了周普莽撞的猜测,“倘若刘统领真是为人所害,从凶手身上扯下丝绸,必定是面目狰狞,将其握于手中紧攥,又怎会面色安详,使双手交叉使其拥于怀中?再次,营中少有丝绸,也只居于高位又出身不俗的统领才得以有。再有,诸位请看”顾松上去掀开刘统领床上内侧被褥,露出一条薄被来,正是与周普手中丝绸材质颜色不甚相似,上前一对比撕扯痕迹亦是完全吻合,“由此可见,这并非是凶手所留,而是统领于临死前自己从丝被扯下之物!” “那你的意思是,统领为何死前还要拥着一块丝绸?”周普挑着眼,似乎在等着顾松可以完全给出合理的答案来。 “这倒不难。”顾松并未被震慑住而不知所言,反而条理清晰地侃侃而谈,“刘统领拥丝绸而死,丝绸却非正面朝外,而是反向。刘统领目不识丁军中尽人皆知,因此只能凭口头之令达意,然其逝世仓促,临终遗命更是来不及留下任何交待,故而也许只能托死物传意。而依在下看来,眼下司空将军谋反之言在军中所传最甚,统领必定有所耳闻在临死之前有所交待,拥丝而反,或许其意即是‘拥司反’,临死之言便是下令尔等,拥护司空谋反!” “一派胡言!”周普错愕地怒呵起来,“统领乃是出身氏族,家门显赫,即便真是临终时对我等有所嘱托,也必定会是令我等誓死护卫项家江山,又怎会让我等拥护乱臣贼子谋反作祟,简直荒谬!拥丝而反,为何不是让我等一力反对司空,防其叛乱?” “正如你言确有几分道理。统领出身氏族之事本就不是秘密,他是本该对皇室忠心耿耿,一力拥护项家江山,反司空将军叛逆作乱。既然本意即是如此,又何必到临终之前仍有托付,如若是反司空何必临终前煞费苦心再行暗示?这你又从何解释?”顾松尽管面对逼问亦是毫不慌乱,反击周普一言。 “昨日我与统领一同饮宴,已提及司空将军一事。司空将军虽已被传意欲谋反,眼下并未有所行动。而车玥江山此时已被两代昏庸项皇折腾得满目疮痍乌烟瘴气。若是江山都不保,何谈氏族?刘统领虽平日处事鲁莽经过畅谈却也并非不知道理,是继续拥护项氏让家族和飘摇如斯的帝国般苟延残喘不知何时覆灭,还是另择明路拥立司空将军为新帝,也是刘统领所考虑之事。再者,一旦大事若成必然是建功立业的美名,何愁家族不兴?”魏副统领淡淡吐出一口气,打破了两人的口舌交锋,“刘统领似对此事有所犹豫,饮罢后回营安歇,怕是那时便已有了主意,不过后来突发哮喘,最终才以拥丝暗喻要辅助司空将军成事。” “简直是胡编乱造满口胡言!”周普一声断喝惊叫,“统领如何会拥护逆贼谋反?荒唐之至!”随后他面着刘统领其余亲信道,“与其拥护逆贼,不如提早解甲归去!我们走!” 哪知其余人只是面面相觑,像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只放任周浦自己愤慨难平,连脚步都不肯挪动。
“你们是怎了?死了不成?我们走!”周普见状更加气结,连声呼喊着。 “既既然统领已留下遗命要我等拥护司空将军谋反,方才魏副统领所言,也是不无道理不如,我等还是从命为好”刘统领亲信中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嗫嚅出声,虽是人微言轻,却引得身旁人的众口呼应。 “你你们”周普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那人的额头,咬牙切齿地发声,“好,好,你等竟愿与叛将为伍,如何对得起统领,如何对得起皇上?” 周普奋力地甩手走出,即刻便召集了刘统领生前所率军队所有兵力,他站在高台上振臂一呼,疾声呐喊:“兄弟们,统领不幸意外猝亡。副统领意图率亲军拥护司空叛将,我等岂能背叛天朝,与谋逆小人为伍?兄弟们,我们应该一齐奋力,斩杀营中意欲谋反的逆贼才是!兄弟们,我们应即刻拿起兵刃,杀了魏副统领和叛军才是!” 他一人的言语响彻天际,纵然阳光开始毒辣也无法烧毁其中的半分豪情胆气。 哪知底下人却似乎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顾自地议论纷纷: “我听说,统领是死前立下了遗命,让我等拥护司空将军推翻项家!” “是啊,项皇如此昏庸无道,早已是民怨沸腾,亡国是迟早的事。” “还有还有,听说司空将军已经笼络了不少兵力,民间百姓也是十分爱戴,只要将军一动身,即刻会被拥立为新皇!” “像司空将军这般智勇双全的人才能配得上一国之君啊,项皇只知穷兵黩武,项家江山早就没救了。” “看来这次已是项家必亡之势,我们何苦还要去拥护一个摇摇欲坠乌烟瘴气的腐败皇朝?倒不如跟了司空将军,成了便是大功一件,不成也不会落个骂名!” “我也觉得所言甚是,就该如此!” “我也愿意跟随司空将军,光复河山,推翻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