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放下

    莫小言一直都想知道，在初恋这个集合里，是否包含了暗恋。有人说，暗恋并不算初恋，它只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倾慕，有太多的苦涩和说不出口的话；它是一种毒，让人麻醉上瘾，时而痛苦，时而幸福，时而迷茫，时而患得患失；它更是埋在心底的一座坟，孤寂到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却会在时间的流逝和年岁的渐长里慢慢的荒废到再也没有祭拜和缅怀的理由。

    莫小言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是陪在沈辰的身边，以红颜知己的身份。那时候的莫小言是个好吃鬼，喜欢吃辣的烧烤，喜欢吃刨冰和雪糕，大冬天去美食城，也敢吃着火锅，拿着烧烤，喝着冰冻可乐。但是，她的身体却总是受不住，吃太多，经期的时候就会痛经，疼的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还直不起腰。

    莫小言也记得，那个时候的沈辰会在书桌里放一件外套，会有一个莫小言的专用杯子，还有一袋莫小言的专食红糖，会去给她接开水，会背她去校医务室打针，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送她回家，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可以不需要理由的在他的身后抱住他，听他讲笑话逗她开心，看他一脸悲壮的陪自己喝自己最讨厌的红糖水，完了还会调侃，说要是红糖喝多了流了鼻血，就要赖在她家里治病。

    那个时候的他们是亲近的，亲近到所有人都怀疑他们本来就是情侣了，一对比较爱学习的情侣，课间里不是大闹就是讨论题目，上课会传纸条，还会帮对方做笔记。别说其他人，就连莫小言也相信，她们是在一起了。

    只是，梦终究会醒，沉迷于虚无的人，越沉迷，在真实降临的时候就越容易被打碎，越容易感受到这反差之中的无力感和绝望，最后把心碎成一片一片，再混着血泪去慢慢的粘合。

    而这一粘，就是两年，直到现在，这颗心也还没有完全的复原，它的裂痕总会让莫小言隐隐作痛，这痛里始终都埋藏着一个名字——沈辰。

    沈辰是莫小言这辈子所接触到的最大的毒品，染指容易，戒掉却要一辈子。

    所以，对于江雨涵的话，她没有太大的惊讶。是啊，沈辰就是这世界上最诱人的毒品，吸食者都不可能会在沾染他后，就立马就能甩掉他，他就像长在心底的一株嫩芽，会让你的心隐隐作疼，却也让你心甘情愿养育它，希望有一天，它能开花结果。

    可结果，却永远都不可知，没有人知道那颗种子是真实的种子，还是致命的毒药。

    晚上的谈话，不欢而散，晚上，在寝室，大家轮流去洗漱，日子已经立秋了，还有几天就出暑了，晚上也不再有之前那么闷热。莫小言一般都是最后一个洗的，所以还没有动。

    自己这是怎么了？想起自己当时听到江雨涵的话时的心情，从明白到紧张，紧张？而且还有一丝失望，仿佛雨涵没有放弃这件事让自己很失望？还有愤怒？这丝愤怒又是什么？

    有些烦躁，莫小言安慰自己，自己有这么些感情变化，不是因为自己还留恋些什么，而是自己了解沈辰的危害之处，自己是第一个受害者，这些紧张是担心沈辰会伤害江雨涵，失望，是对沈辰的失望，气愤，当然也是针对沈辰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会因为沈辰这个伤透了自己心的人，去对雨涵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绝对不会。

    “言姐，你干嘛呢！”孙静静已经洗漱好了，出了洗漱间就看到咬着指甲的莫小言，忙打掉了她的手，“你今天还拿着抹布擦地，怎么？尝尝细菌的味道？脏不脏啊！”

    “那个——”这点是无意的，莫小言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去咬指甲的，是因为自己走神了，才这样的。

    “是不是坐车坐蒙了啊？”孙静静是最后一个洗完的，“赶快去洗洗睡吧！”

    莫小言就默默的拿了衣服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孙静静已经睡死了，江雨涵在狂摁手机，估计是在跟谁聊天吧，倪薇薇则躺在床上，敷着面膜，看着视屏，因为带了耳机，并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有些心烦意乱，莫小言并没有困意，就拿出手机玩跑酷的游戏。谁知道，自己刚跳山崖，电话就来了，是余曼。

    “喂——”怕吵到其他人睡觉，莫小言就起身出了门，往天台去。

    “Hello!”果然是余曼，“在干吗呢？还没睡？”

    “等你电话啊，”莫小言顺水推舟。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脑袋灵活了，话都说的格外好听，”余曼打趣。

    “哪里哪里，这哪能跟您老比，”这方面余曼比自己灵活多了。

    “您还称我为您啊？”余曼哼了哼，“那你说，怎么我们还没回来，你人就跑了？”

    “你们又会去了？”这是莫小言没有料到的，还以为他们会从三亚直接走呢。

    “不然呢，那么多特产还给你寄回来？寄回来都坏掉了，你倒好，人都没影了，”余曼装作很生气的斥责她，“不是哭着喊着要我们给你带特产吗？特产带回来了，你人呢？”

    “那真不好意思，”莫小言忙道歉，“我不知道你们又会去了，还以为你们会从海南直接走呢，是我错了，请曼大姐原谅！”

    两个人又扯了好一会儿，才撇去这个话题，因为莫小言提前来校，害得拿了一堆特产的余曼和张凝在登门拜访的时候扑了个空，没办法，只能把特产当看望她父母的礼品。搞不好，她父母会以为他们就是海南的同学呢，硬是被热情的留下，吃了顿排骨汤都做得非常清淡的饭，还被拉下来促膝长谈。这不，一出门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是说我爸怎么打我电话呢，”因为有段时间，爸爸的手机有些问题，总是会自动拨号，莫小言好几次接了电话都没有人讲话，再者，她也不常跟他打电话，所以，今晚好几个电话，莫小言都没理会。

    “好了，不说这个了，特产你就别想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去这么早，你今天可要跟我讲清楚！”余曼大有不讲实情我就跟你没完的意思。

    莫小言是了解她的脾气，乖乖的把原因都解释了，当然，还有今晚江雨涵的话，和自己莫名的心情。

    “真的，我觉得我之所以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因为我还在乎沈辰，”莫小言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释什么，就是感觉如果不说清楚，自己就会被人误会，“我只是，只是担心江雨涵吧！”

    “嗯，我相信你，”余曼耐心的听她讲完，“可是，你强调的跟解释的，和我无关啊！”

    “没有，我是怕你会误会我，”莫小言是这么觉得，自己会被误会，对沈辰还是余情未了。

    “这些事，你不跟我说，我就不会知道，我一个不明情况的人会误会你什么的？”余曼停了停，反问，“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紧张的原因？”

    “我没有——”几乎是是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

    “你有！”余曼打断她的话，“别人我不了解，但你，我比谁都清楚，我说你有，你自己放下所有的防备去想一想，你有没有？”

    “我——”莫小言紧咬下唇，不愿意承认。

    “莫小言，你确定你已经放下沈辰了吗？”

    “我确定！”

    “你撒谎！”余曼立马拆穿了她，“莫小言，如果你放得下，你就不会如此烦躁，如果你放得下，你早就爱上了别的人，如果你放得下，你就会在知道她跟你室友相识的时候就和盘托出你同他的过去，而不是到现在都还在畏畏缩缩，拿为你室友好来掩盖你的不舍跟不安！”

    像被人狠狠的扇了巴掌，莫小言登时就楞在哪里，说不出话来了。

    “莫小言，你说，你是不是很想跟你们寝室的几个做自心朋友？你是不是很渴望和他们之间的友情？”余曼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可是不这么重，莫小言就会一直欺骗自己，“如果你想，却又隐瞒了这些事，你的室友在意着沈辰，你觉得在她认识跟他有关的人中，会有多少个记着你高中跟他之间的亲近，又有多少人会不误会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答案自然是没有。

    “你觉得，你室友在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后，你会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受到怎样的待遇？她会觉得你没有骗人，只是为她好，而不是愚弄她吗？”余曼知道，她的答案也是不，“我记得你说过最讨厌做恶作剧的人，尤其是知道愚弄别人的后果，还是装作天真无邪的去引诱受害者的那个。现在的你，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厌的角色。”

    她说的都没有错，莫小言这才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明明做着错误的事情，却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孔，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抹去过去的一切，却还要假装得了失忆症，以为自己不记得了，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知情者也会忘却。掩耳盗铃，要多蠢就有多蠢。

    “你自己好好想想，”余曼叹息，“我也不是说让你现在挂了电话，就立马去所向有人解释，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总会有一个性格沉稳明事理的，先把这件事告诉她，再一起想办法，看怎么告诉其他人，尽量不要去伤害到别人，也不要伤害到自己。”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过去的伤疤，你不相同别人分享，但是你不说，它就会再长出一个肿瘤，让你痛苦不安，受尽折磨，这个时候，只有剜掉过去的腐rou，才能让过去和未来的风险都烟消云散。

    “莫小言，如果你真的要忘掉沈辰，不是不去见他，不去想他，而是见到他，却再也没有任何感觉，如同见到一个普通朋友一般，那个时候，你才是真的忘了他。”因为不管是爱还是恨，是怕还是怯，都是你还爱着他的证据。

    因为爱，所以喜怒无常，因为不爱，而无情无义，保留着所有的尊重和熟悉，却再也没有了心跳和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