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对不起!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街道上开始热闹起來,原本冷清的街道,多了很多行人,不再是匆匆的脚步,不再是低着头一闪而过。马路上的轿车从四面八方涌來,公交站台那里,站了太多候车的面孔,戴着耳机,盯着手机,却沒有想要去注意周围的一切。 莫小言是靠着窗户坐的,跟刘暖霞一起坐在车后座,中间却隔着一个座位,莫仲严则一言不发的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等到达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时候,蓦然转过身,追问道,“跟别人见面,还好吗?” “就那样吧,”莫小言把目光投向窗外,不想去深入回答这个问題,心底却是如此清楚,自己今天是逃不掉这个问題。 “这孩子怎么这样?”莫仲严的脸冷了冷,重新关注前面的路况,红灯已过,黄灯只剩3秒了,。 “你也是,她是个女孩子,才多大?能搞懂的什么?你就在这里沒头沒脑的问?”刘暖霞一看莫小言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八成是不如她心意。心底是心疼的,可也不能怎么指责她爸了,只能在两个人之间周旋,“我看小言出來的时候,拿了一个信封,年轻人,就是喜欢这些有的沒的,让她们自己看着办吧!” “信封?”莫仲严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有那么一个东西,现在还被莫小言拿在手里,脸不自觉的就笑了,“信封里装了些什么?你看了吗?”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莫小言。 莫小言叹了口气,直接把信封丢到前边的副驾驶座,不回答,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怎么?难不成是给我的?”说着莫仲严就腾手把信封拿起來,递给身后的刘暖霞,“拆开看看,写了什么?” 刘暖霞也沒有说什么,只是接过信封,有些疑惑的看向莫小言,想要知道这信封到底是个什么什么意思。莫小言却闭着眼睛,仿佛所有的事都跟自己无关。刘暖霞叹了口气,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信封,沒有封口,两年都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文字跟信息,所以要想知道这里的东西是给谁的,就只能打开看了。 “你看了里边的东西吗?”翻來覆去,刘暖霞还是沒有把信封拆开的意思,只是去问一旁闭着眼睛装寐的莫小言。结果可想而知,沒有人会回答她。 “你就别问了,直接打开看不就知道了?”莫仲严受不了刘暖霞磨磨唧唧的样子,不管这信是写给莫小言还是写给谁的,作为家长,知道里边的内容是无可厚非的,还需要询问她的意见? “这么不尊重人,还说是上过大学的?”刘暖霞狠狠的剜了一眼莫仲严的后脑勺,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了信封。她知道,就莫仲严的脾气,自己不开,他就一定会自己拿过去查看,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來看,万一有什么不妥的,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护住这里边的东西。 信封打开了,里边却是一张游乐场的门票,还有一张树叶形状的纸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刘暖霞把这两样东西都拿了出來,翻了翻,就发现纸片上是有字的,大致瞥了一眼,就迅速的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里边写了什么?”莫仲严还在好奇着。 “沒什么,一张游乐场门票,还有一张纸条,说是明天上午九点,约小言去游乐场玩,”刘暖霞把信封收好,装进了自己的包里,“沒有一句话是写给你的,你就别想了!” “扯什么呢?”莫仲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沒肯定这信封里的东西就是写给自己的啊。 “好了好了,专心开车,等下到了菜市场,就把我跟小言放下來,你先回去,”刘暖霞看了看包里的手机,已经五点多了,该买菜做晚饭了,想了想,又嘱咐莫仲严回去,把饭先蒸了,自己跟莫小言买完菜,马上就回去的。 “叮铃铃,,”手机的铃声把莫小言的思绪从过去带了回來,一抬眼就看到镜中的自己,满脸的洗面奶泡泡,还把眼睛瞪的老大,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流着。思绪回來的霎那,就感觉到眼睛传來的疼痛,立马俯身拘水,把脸上的泡沫都冲掉,一把抓过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狠命的擦着,一边擦,一边向手机震动的方向移动,用手去摸索它所在的位置。也顾不得去看來电显示,就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该死,自己刚才在发哪门子的呆,现在眼睛疼的要死。 “睡了吗?”竟然是沈辰的声音,莫小言手上的动作,立马就停住了,也顾不得眼睛的疼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手中的显示屏,沈辰两个字显得尤为刺眼。 “还沒呢,”半晌,莫小言才找回言语能力,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犹豫了半晌,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在干吗呢?”沈辰笑了,他也是睡不着呢,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是焦躁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洗脸呢,马上就睡!”莫小言很想主动讲些什么,问些什么,可当自己想到的每句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却又讲不出來,只能堵在喉咙里,堵得心里发慌,发疼。 “嗯,我也马上就睡,”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沈辰安慰自己,总觉得自己能跟莫小言在一起,不会这么简单,可能真的是自己多虑了,“那我们明天早上自习室见,早上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沒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去考虑明天早上吃什么?莫小言紧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去告诉他,自己可能,明天去不了自习室了。 “那就简简单单,包子豆浆?”反正,自己每天早上六点会去cao场跑步,只是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明天可能跟去不了了,”犹豫了很久,当这句话说出來的时候,莫小言还是有些哽咽了,沒有理由,沒有任何征兆,心就疼的要命,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有些不舒服,眼睛很疼,可能要在宿舍休息了,对不起,”莫小言强忍着眼泪,强忍着哽咽,却还是在对不起说出口的那个霎那,再也抑制不住一切,只能匆忙的挂断了电话,任所有的悲伤袭來,知道自己把眼泪流尽。 在那之间,沈辰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打过來,莫小言只能看着,任由眼前的名字模糊掉,被眼泪打湿,却不敢滑动手指,摁下接听,所有的情绪,一次一次袭來,像是沒有尽头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沒有了意义,只有心碎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和疼痛。莫小言一次一次编辑信息,却又一次一次的取消删除,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无法摁下发送两个字。 后來,整个世界都消停了,莫小言收到了沈辰的信息: 我明白,我会等,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要为难自己,我宁愿你对我绝情,也不想再看到你哭了。 信息不长,却字字戳进莫小言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开始碎裂,又有什么东西开始啃噬着自己,那么疼,却又那么不愿去忽视,那么无能为力,却又那么想要抓住些什么,阻止些什么。可事实,自己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阻止不了。 时间在继续转动,黑夜在继续深入,灯火在一盏盏熄灭,人群在一波波散去,然后进入自己的梦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而莫小言的悲伤却越來越深,越來越浓,如黑色迷雾般,遮天蔽日的袭來。看不到明天,也再也找不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言想起自己曾刻在房间里的那一句话:当我伪装开心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醒着,而当我把伪装卸下的时候,整个世界却都睡了。沒有人安慰,沒有人帮助,就如同三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敢出去,也不能出去。那种无力感,那种挫败感,如同一记猛拳,让自己发现,原來自己是如此脆弱。 三年前,当那些荒唐可笑的事,真实的演变成一场灾难的时候,面对着对自己冷眼相对,甚至大打出手的父亲,莫小言才真实的明白,自己活得有多可笑。也许,人只有在面对极端恶劣的情势下,才会发现,作为一个寄生虫,你所有的尊严跟尊重,不过是养育你的人施舍给你的。而你,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不过是一个木偶,你所有的自我思想,也只能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那时候的生活,是压抑的,是沉闷的,能够感觉到來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和嘲笑,会发现自己除了悲伤跟可怜,一无所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爱人,只有看守自己的人和冷眼相对的人。这时候,莫小言才惊觉,自己还要收起所有的悲伤跟可怜,用温顺和友好來伪装,欺骗别人。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是不是,人原本就是如此的孤独和不堪?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不想去做的,却必须强迫自己微笑去面对?无力,疲惫,直到死亡?这个夜晚,莫小言再次回到那些日子里,再次感到了无能为力,漫漫长夜,何时才能不顾别人的目光和意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多久,自己才能有能力让自己自信开朗的站在别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