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武士
萨罗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作为一名武士，而且是一名全身心都专注于剑道的苦修武士，除了战斗之外，萨罗对其它的事情大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的，至少在某一件事的态度上，他向来都是零容忍。 那就是…… “呐呐，塔兹米，这身晚礼服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可爱啊。” “真的？总感觉你在敷衍我……” “真的真的，玛茵你穿什么都超可爱，世界第一的可爱！我对天发誓！” “嘻嘻……” 萨罗的额头上冒出几条青筋，像是扭动的虫蛇。 那就是…… 有该死的情侣在他的面前大秀恩爱，浑然不顾忌现场有单身狗的存在，乱放闪光弹，还往别人的嘴里硬塞狗粮！ 简直岂有此理！ 萨罗从来都没跟人提起过，乍看之下像是禁欲主义、完全和女色无缘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喜欢的女人，甚至还展开过大胆的追求。 但是……这里要说但是了。 萨罗虽然相貌不丑，却也和英俊什么的沾不上边，这在一些颜值控的姑娘眼里，是非常严重的扣分项。 你说你长得粗犷也就算了，左脸颊上偏偏还有一道醒目的十字刀疤；脸上有疤痕也就算了，眼神还偏偏凶恶得像是关了二十几年、刚刚出狱的劳改犯一样；看上去不像好人也就算了，偏偏性格还是个无趣的闷葫芦，连一句哄女孩开心的话都不会说…… 这些缺点林林总总罗列下来，也难怪萨罗喜欢的那个女人会对他不屑一顾。 于是乎，当年在心灵上遭受惨重打击的萨罗顿感人间无爱，痛定思痛之下，决然挥刀斩断情欲，放弃了找个女人过平淡日子这种不靠谱的想法，打算和手中之剑相伴一生。 后来的十多年里，萨罗经历了许许多多称得上地狱的惨烈杀戮，走过了一段腥风血雨的岁月，最终成就了他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剑鬼”之名，也算是祸福相依了。 不过，这样的经历也令他的性格变得偏执起来，每当遇到恩恩爱爱的情侣，他都下意识想要去找根火把来烧点什么，实在是没条件，至少也要把那个男人砍几刀出出气才行啊。 但萨罗知道，这个叫塔兹米的少年是砍不得的。 何止砍不得，自己还有必要跟他打好关系，最好能把他从“夜袭”挖墙脚挖过来——这是尤利西斯大人的直接命令，就算是在“死棘”中位列次席的他也绝对不能违抗。 “萨罗先生，你似乎脸色不太好呢，没事吧？”塔兹米注意到了萨罗的异常，走过来关切地问。 萨罗端起桌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尽量不去看塔兹米那张毫无自觉却又欠揍的脸，以免勾起自己想要砍人的欲望。 “无碍，只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暗伤，到现在都偶尔还会隐隐作痛罢了。” 他这话说得逼格满满，就像是久经战争磨砺后的老兵回忆起曾经不成熟的自己那般的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却是在暗喻自己当年被甩的心伤经历。 然而这些话听在塔兹米的耳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听说萨罗先生你上过很多次战场，这就是在那些战斗中留下的伤势对不对？简直就像是荣誉的勋章一样，好酷！”塔兹米两眼放光地说。 酷？酷你祖宗啊！这臭小子……果然还是砍了他吧？ 萨罗眼角剧烈地抽动了几下，一张寒铁一样的硬汉面孔顿时就要绷不住了，不过三十几年的人生历程终究还是锻造出了他极强的忍耐水平，使他强行忍住了拔刀砍人的冲动，垂下眼帘，继续喝着水，不再说话。 但塔兹米的眼色显然不咋地，没有看出萨罗现在完全不想搭理他，继续和这位看上去很沉稳很有气势的杀手前辈侃大山：“说起来，萨罗先生……你有妻子吗？” “咔嚓。” 萨罗手中的玻璃杯顿时出现了裂纹，其中还没喝完的半杯清水顺着破裂的缝隙流淌出来，打湿了萨罗布满剑茧的手掌。 “杯子碎了哦。”塔兹米提醒他。 “……我知道。” 萨罗淡定地将玻璃杯搁置在桌面上，紧接着用旁边的白净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虽然看上去相当平静，但其实他整个人都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爆发边缘。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绝逼是故意的吧！？ 他是在以人生赢家的从容来嘲笑自己这只情场失意的败狗对吧？我现在应该可以踹桌子发飙，然后拔刀教他做人对吧？ 然而当萨罗望向塔兹米那张写满无辜和真诚的脸，似乎真的只是在单纯地发问，又不由得动摇了自己的想法，一身火气无处发泄，只得憋回肚子里。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真的愚蠢到了某种地步，那基本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暴力了。 “……我没有妻子，对于一个钻研剑道的人来说，也不需要妻子，那样只会使我分心罢了。”萨罗装模作样地用手托着下巴，语气深沉地说。 “哦哦，为了钻研剑道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我完全不能想象呢……萨罗先生你果然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强者啊！”塔兹米惊叹地说，眼中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钦佩。 “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要有心，这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简单的事情。”萨罗无所谓地摆摆手，神色沉着自若，旁边的人看着，只感到一股人生寂寞空如雪的气场扑面而来，不由得愈发敬佩。 马勒戈壁！谁特么会想一直单身啊！我这不是找不到吗？人生赢家给老子闭嘴！ 萨罗在心里大声咆哮。 不远处的娜杰塔把这边的情况看了个分明，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为了防止塔兹米继续做戳人伤口这种作死的事情，便咳嗽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说起来，只有赤瞳和迪拉克还没到啊，玛茵你去催促一下吧，教主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接风晚宴，迟到了总是不好的。” “哦，知道了。”玛茵点了点头，正准备动身。 “……不用了，Boss，我们已经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赤瞳和迪拉克穿过走廊，进入到集合大厅之内。 “抱歉，换衣服花了太长的时间……”赤瞳略带歉意地说。 “没关系，现在出发还不算晚。”娜杰塔笑着说，“没想到赤瞳你意外地适合穿晚礼服啊，真的非常漂亮哦，我都要看呆了。” “嗯，谢谢。” 同样是一句谢谢，却比回应迪拉克的时候显得真诚了许多，赤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这一刻的风情唯美，若是用画笔描绘出来，完全可以装裱在墙上作为传家之宝。 迪拉克走到萨罗的身旁，看到后者身上的装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说老二，你怎么还是一身老气的武士服？宴会上穿这个可不太合适啊。” “我再说一次，别叫我老二，我讨厌这个称呼！”萨罗先是用寒冰般的视线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说，“武士服本来就是我故乡的正装，我没必要为了适应这里的风俗而做出改变。” “好吧，你随意就是……反正我也只是第四席，管不到你头上。”迪拉克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死棘”一共七名成员，按照实力由强到弱分为了七个席位，最强的人自然是首席的“黑骑士”，萨罗是次席，迪拉克是第四席，相对而言最弱的则是末席。 话虽如此，这个排位也不是什么非常严格的东西，除了身为他们首领的“黑骑士”是名副其实压倒性的强大之外，其他六个人就算实力有所差距，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就萨罗自己来说，如果让他和身为第四席的迪拉克一对一单挑，其实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能加入“死棘”这个组织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易与之辈。 不过，若是提及对迪拉克这个人的感官，他倒是能和赤瞳找到共同语言——讨人厌的家伙，不，是非常讨人厌的家伙！ 为什么？ 就凭迪拉克是个靠脸混迹花群的公子哥这一点，这足以让萨罗对他深恶痛绝了，还需要什么其它的理由吗？ 这是与颜值无缘之人对小白脸的怨愤！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动身吧。”娜杰塔说，“地点是安宁道教主的私宅，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于是，一行人离开旅店，往宴会举办的场所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