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猛虎的解万式者 上

    乌云密布。

    天空中降下的细雨被袭来的风吹地微斜。

    困苦与混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肆意滋生，实在令人无法想象，富饶的鲁内斯竟然还有这等贫困的地方。

    如果仅仅如此，那倒也罢了。

    但是当瘟疫与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这里的人民，绞杀的声音也俞演俞烈。

    害怕瘟疫扩散的恐惧终于化作了刀剑相交。

    “混蛋，对手是怪物吗？”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

    数名男子哀嚎着缓缓后退，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新鲜的伤口，但是内心里的恐惧迫使他们的神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们用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指向了面前，共同的敌人。

    一名一身黑袍，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帽檐被拉地极低，整张脸只露出了半截的鼻梁骨与一张平凡无奇的嘴唇。

    “一个都不能放过。”

    冰冷却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黑袍人嘴里传出，分明是一名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年的右手对向了数名男子，猛地张开。

    数根土刺从泥土中刺出，准确地贯穿了敌人的心脏。鲜血顺着土刺流下，那些男子抓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土刺，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在少年的身后，是几名一样被土刺夺取性命的男子。流下的鲜血与地上的积水汇聚在了一起，一片血红中，倒映着村庄的大门。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但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也许，他并不是像表面那般漠然。

    大踏步绕开了那些尸体，少年逐步逼近村庄的大门。逼近这所被瘟疫与死亡笼罩的村庄。

    预警的铃声叮叮叮作响。

    村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sao动，更多手持武器的男子聚集在村庄的大门口。只是他们的脸色灰败，很多人就连站都站不稳，靠着相互扶持勉强组成人墙。

    尽管他们的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着，他们的眼神也在躲闪。但是，他们死死地堵在村门口，不敢退缩一步。

    ——无路可退。

    人数上的优势让他们稍稍有了些底气，他们挤在一起，似乎是想借此获得勇气。对抗全村被烈火焚灭的勇气。

    细雨还在下着。

    “你们要为了自己的存活，让整个王国被瘟疫的恐惧所笼罩吗？”少年冷冰冰的质问让对面的人群产生了不小的sao动。然而没有人站出来否认少年的质问，谁又会想死呢？男子们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仿佛那是他们勇气的源泉。

    面对默认，少年只是轻轻地说了声：“是吗？”

    毫无预兆，他一把掀开了遮住面容的帽檐，任由细雨打在他杂乱的黑色短发上。

    在苍白的犹如一直不曾接受阳光洗礼的肌肤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瞳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群，少年的双手笔直地向前伸出。数十个巴掌大小的魔法阵在少年的身前勾勒完成，衬着少年背后那些被土刺精准贯穿身体的尸首，人群不由地退了一步。

    少年面色冷峻，平凡无奇的面容在此刻隐隐有了一丝的威严：“我以王国军人的身份，对你们处以死刑。”

    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的勇气，村民握着武器冲了上来。

    嘴中咒骂着，怒吼着。

    “为什么我们就要死！”

    “王国的医生呢？难道就没有治疗的方法吗？”

    “我听说是有的吧？只是因为药材过于贵重了，不舍得量产。所以选择抛弃我们吗？”

    “王国的军人却要将刀刃对准平民？”

    不过，片刻后的他们再也无法开口了。

    数十根土刺在一个瞬间里完成了从泥土中刺出，贯穿他们跳跃的心脏，把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变作一具具尸体这些步骤。

    周围一下子静谧了下来，血腥味缓缓地飘散开，浓郁至极。

    村庄里传来了阵阵的惊呼，躲藏在房舍里的老弱妇孺抱着包裹四散逃逸。

    混乱的人流中，也有握着粗糙武器，冲上来拼命的孩童，妇女。少年摇了摇头，没有上去追杀，也没有上前与过来拼杀的孩童交手。他默然无语地后退了一步。

    整个村庄的周围，无数的魔法阵凭空出现，不可计数的火球呼啸而下，将整个村庄化为了一片火海。

    落下的细雨衬着飞溅起的血滴交相辉映。

    在惨叫声，哀嚎声中，少年默默抬头任由冰凉的细雨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完成任务的欣喜，甚至连一抹的微笑也没有。

    我在做什么？

    少年这样质问着自己。

    把手中的剑指向手无寸铁的平民任意屠戮？这就是我在执行的任务？

    陛下明明有说过：“我可要好好地保护信赖我的人民啊。”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少年重新低下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娇小的少女。

    少女的体型用一只这个量词应该并不过份，堪堪到达少年胸口处的身高，纤细娇小的身体或许只有一米五也不是不可能。

    “加瑟。又在发呆了吗？”

    甜美腻人的嗓音，清脆悦耳的声线从少女那张樱桃小口中流出。平凡的字词从她嘴里吐出，却好似韵律十足的音乐。衣着是一件常常穿戴的白色蕾丝连衣裙，白皙的如同陶瓷一般的肌肤，精致的就像布娃娃那样的面容，栗色的大眼睛，一头长及臀部的茶色长发。

    可爱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

    唯一与少女长相打扮不搭调的只有少女左手上那枚骷髅戒指，不过这也是唯一与少女的身份相符合的道具。在别动队里与自己一同训练配合，搭档了十来年的少女，名作大河，代号猛虎。

    “嗯。”加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下来反问到，或许是在喃喃自语也说不定，“真的有必要一个不留吗？他们明明也是这个王国的人民，还有很多都是孩子。”

    “废话。”大河咋着嘴，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她说道，“即使是留下一个，即使是孩子，瘟疫的传播源便没有除干净。”

    “可是……”

    加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不过大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什么可是，信纸上不是写了，一个不留。”

    加瑟的话被大河粗暴的打断了。与外表完全不一样的性格，粗鲁，没耐性，无理取闹才是大河的真实写照。

    “还有刚才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最后连动都不动了？你知道为了封锁所有的路口，我耗费了多少魔力吗？”大河伸出手指指着加瑟，她脸上浮现出气恼的表情。

    “……”

    面对加瑟的沉默不语。

    “切，你临阵怯战的事，我要报告给那个老头子。”

    “不准你这么说陛下！”

    “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这种大不敬的话，大河还喊得顺口了，“另外你刚才说什么王国军人的身份？啧，你算是哪个军队服役的士兵啊？”

    “陛下曾经说过，我们是阴影下的王国军人，我们是属于王国的暗骑士！”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类似杀手与间谍一类的人。”

    可能是说到了加瑟的痛处，他别过头扯开话题：“我们必须快点走了。下个任务可是紧急万分。”说着，加瑟率先迈开了步子。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支援罗兰王国的贵族吗？哪里有必要这样紧张兮兮，他们自相残杀全部死绝了不是更好。”嘴中嘟囔着，大河一阵小跑追上了逐渐远去的加瑟。

    “对于铲平沿途的瘟疫村庄，我们办砸了还好说。但是下个任务事关重大，要是没做好，队长的惩罚可不是开玩笑的。”

    加瑟用手拍了拍大河的脑袋，他的话也让大河紧张了起来。

    “比起那个老头子，队长果然更加的难以对付啊！”大河狠狠把加瑟的手拍开，接口道。

    在细雨纷纷里，加瑟与大河就这样肩并着肩，牵着手渐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