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正义的代价
魑魅咬了咬嘴唇，对躺着的马晓亮说道：“你活动一下试试，应该没有问题了，但是这种蛊术是借飞蛾的生命力给你支撑的。因为飞蛾的生命本身就不长，所以也给你提供不了多久的力量。话能少说就少说，不要多说没用的废话。” “劲修老师的手因为我而残废了吗？”马晓亮问道。他在昏迷中听到了一些校长与魑魅的对话，所以对劲修老师比较担心。 “叫你少说废话！”魑魅怒道。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校长说道。 “嗯。”马晓亮都不敢说“好的”了。他知道魑魅的态度是因为自己弄残了她的心爱之人，其实他自己也很愧疚。他不过是想阻止劲修老师用那种残忍的方式伤害白莲藕而已。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劲修老师双手变成残废的。他只不过是狗急跳墙的将知了蛊胡乱扔了出去啊。不管怎样，都是自己造成的错。 他想跟魑魅说声“抱歉”，但是怕她又说自己废话，于是作罢，专心听校长的问话。 “你大难不死，是因为劲修老师手下留情。对不对？”校长说道，“你想想，你一个连蛊术考试都及格不了的学生，怎么扛得住蛊师级别的劲修双掌合力的攻击？” 想想也是，于是马晓亮又“嗯”了一声。怕一旁的魑魅认为他的反应不够坚定，他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脖子果然不疼了。 “就算劲修老师手下留情，你顶多捡回一条烂命，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下半辈子。”校长又说，“幸亏魑魅老师……呃……劲修老师的未来夫人，她用灵魂修复术将你这个伤害她心爱之人的家伙治好。对不对？” “对！”马晓亮心悦诚服。 但是他不知道校长拐弯抹角的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他叫魑魅老师召唤出那么多的飞蛾，是为了跟他说这些……废话？ “这就是白蛊者与黑蛊者的区别。”校长说得铿锵有力，右手用力的横空一挥，像是在校总结大会上发言一样。 “嗯！”马晓亮的情绪被校长带动起来，但是他还是用最经济的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 “现在，我们也需要你发挥这样的精神。”校长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马晓亮，那眼神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期望，一种让马晓亮无法抗拒的期望。那眼神，在以前只会放在班长程汉典这样的人身上。以前的自己，绝对与这种眼神无关。 这让马晓亮激动不已。如果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他会冲动的狂叫一声，借以发泄汹涌的情绪。 原来，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原来，自己也有被期待的时候。 “我们希望你能成为黑蛊者中的卧底。”校长说道。 马晓亮猛的愣住。刚才的汹涌和激动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卧底？这好像不是我这号人能干的活儿吧？ 表演？我平时连装个哭脸都不会。 蛊术？我现在还躺在附属医院哪！ 卧底这种高级的活儿一般都是极其善于伪装自己，蛊术水平又相当厉害能够自保安全的人才能做的。校长怎么想到要我卧底呢？ 校长安抚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对任何人，这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任务。我想到你，不是一时脑袋发热，而是思考了很久的。黑白蛊者互相难以容纳，自古以来就是死对头。要想轻易的穿插属于自己的眼线，那是妄想。” 马晓亮点头。 “在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蛊者一直占据着主动性。黑蛊者像老鼠一样只能偷偷摸摸的干些小活动。自从一个叫东方无惮的六亲不认的家伙加入黑蛊者之后，形势直转急下，白蛊者的很多侦探高手被有预谋的杀害。而后不久，他又培养了一个属于己方的情报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白蛊者的所有活动都被他们监控并牵制。这对我们很是不利。不瞒你说，前阵子校方说一半老师调职离开，其实是为了不惊动安心学习的你们。事实上，那些老师都已经葬身在战线上。” 一旁的鼻子老师眼眶里浸满了泪水。 恶狠狠的魑魅老师低下了头。 马晓亮顿时想到了月季说的话。他早该想到一半的老师调职只是托辞，但是没想到黑蛊者现在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将一半的蛊士老师杀死。在平时，那些和蔼可亲的蛊士老师都是马晓亮羡慕的对象，都在不可企及的高度，没想到现在他们都变成了没有体温的，不能再在讲台上谈笑风生的尸体。 生命，真是脆弱的东西。 “我……”马晓亮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即使如此，卧底也不是吃饭喝水一样想做就做的事情。 校长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情，本来不想告诉你的。那是关于你爷爷的事情……” “我爷爷？”马晓亮抬头看着沉郁的校长。在他的印象里，校长的脸从来就没有笑过。那些忧郁的皱纹仿佛是用小刀雕刻上去的。 “你爷爷曾经是叱咤一方的大蛊师，是人人敬重的重要人物。在黑蛊者的传闻中，你爷爷就是他们的死神，只要在战斗的过程遇到你爷爷，最好的选择便是逃命。也正是因为如此，黑蛊者不敢直面你爷爷，便偷偷攻击你的父母。这导致你早早的丧失了父母。” “……”他想起了浑身是血的mama抓住他的手的情景。mama安慰满脸泪水的马晓亮，说她只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mama说，马晓亮的爸爸已经在那遥远的地方等她很久了。 “你父母被黑蛊者杀死之后，你爷爷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执着的跟黑蛊者做斗争，放下了自己的蛊，却拿起了种田的锄头。他要回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当时正是黑白蛊者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你爷爷的突然归隐严重挫败了我们一方的士气。于是，你爷爷被取消了蛊师的称号。” “爷爷……”马晓亮目光痴呆，喃喃道。 “我知道，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知道。他放弃蛊师的身份，只是为了保住你，让你不再受黑蛊者的威胁。” 蛊师是荣誉的称号，更是身份的象征。爷爷为了他，放弃了荣誉和身份，成为奶奶口头上“没有用的窝囊货”，更成为别人口头的笑话。 校长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战斗在第一线的，谁没有家室没有亲人？很多人的流血牺牲，就是为了保住我们白蛊者不被灭亡。他们为了保全大局，从未因为私心而放弃战斗。因为我是校长，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因我死亡。很可惜的是，你爷爷走上了与我们分道扬镳的道路。” “不，我爷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绝对不是！”马晓亮争辩道，他可顾不上魑魅会不会叱责他废话了。从小到大，爷爷都是他心目中的高大正面形象，是他最为崇拜最为亲近的人。爷爷绝对不是校长说的那样不堪的小人，绝对不是！ 校长摇头道：“真正的白蛊者，都是以大局为重，为白蛊者的未来着想的。你爷爷确实配不上蛊师的称号。他只会为蛊师这两个字摸黑。如果所有的蛊师都像他一样，我们的光明世界早就被邪恶的黑蛊者掌控了。这个世界将陷入地狱一般的黑暗之中，到处都是血腥残杀的景象。你想想，那个时候，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杀死？有多少的父母失去儿子？有多少的爷爷失去孙子？” 马晓亮哑口无言。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他无法一时之间将爷爷的在心中的形象颠覆。这样的话，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将变得不可靠，他曾经所有的美好童年的回忆，都将变成一场噩梦。 …… “为什么马晓亮可以陪着爷爷，但是爷爷不能陪着马晓亮呢？爷爷要到哪里去吗？爷爷不喜欢马晓亮吗？” “因为爷爷会死啊。” …… 小时候的对话，此刻犹萦绕在耳。 …… “孩子，你将来的志向是什么呀？” “我的志向是做一个蛊师！” “为什么要做蛊师啊？” “伸张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伸张正义？口气不小，那也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 曾经的志向，几乎要淡忘的志向，一旦真实的面对，选择竟然也是这么难。立志的人比比皆是，真正为志向付出实际行动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