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路遇袭
清俊青年碎发被发蜡固定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浓眉微微一动,幽深黑眸波澜不兴。【】他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轻轻自宁陌一身上掠过,引起她身体轻微麻痹战栗。 “伊夫·贝松导演,久闻大名,我是慕宁悦,与宁小姐一样来自中国。” 听得青年口中逸出的流利法语,伊夫·贝松挑眉,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姿态略僵硬的宁陌一,他矜持地点点头,与青年握手。 让·德桑严肃的脸上鲜少流露出由衷的欢喜,他在青年身旁坐下,热情地为他介绍菜单上的特色菜肴,并扬手叫来老板,要求将两张桌子并到一起。 “嘿,老伙计,这里已经够拥挤的了,别打扰其他人享用美食的时光。你我有的是时间叙旧,你先专心招待你的年轻客人,而我这里也有一位需要细心照料的美人。”冲好友挤挤眼,伊夫·贝松亲切地拍拍他肩,回到自己的桌旁。 宁陌一松了口气,服务生送上前菜,她刚拿起叉子,伊夫·贝松一句话让她叉子掉回盘中:“宁,你知道吗?你看着那个青年的眼神,让我想到我的雪伦也总是那样凝望着我。” “……伊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叹了口气,这位风度翩翩的导演拿起自己的刀叉,话中意有所指:“我以为在你们中国,礼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名青年却对你如此冷漠,让我感到惊讶。” 闷痛从胸口传来,宁陌一唇角笑容有些不自然:“那大概是因为我们不太熟的缘故,伊夫,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会关注这些细节的人。” 听出她话语里的警告,伊夫·贝松失笑:“好了,让我们专心品尝美味菜肴吧。下午我要去罗丹博物馆,看一批远渡重洋而来的精美作品,你要一起去吗?” “我……”宁陌一抬起头想要拒绝,却敏锐觉察到一束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她心尖一颤,话打了个转:“只有我们?不邀请你的好友,让·德桑导演一起吗?” “啊哈,你真是聪明的女子,让那个家伙是一定会去的,他对夏卡尔的作品念念不忘……”说到艺术品,伊夫·贝松眉飞色舞,对着她侃侃而谈。 宁陌一侧耳聆听,适时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让话题得以继续,只是她的精神显然已经无法集中,不住瞟向隔了一段距离的另一张桌子。 这时,餐馆里轻柔的音乐换成了一曲,绵长奔腾的旋律回荡在每个人耳畔,宁陌一神色怔忪,她分明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对上了那双熟悉到心痛的黑眸。 他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直直照进她心底,似乎一切阻碍与遮蔽统统消失,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时光凝固,点点浮尘悬在半空。 哗啦,无数回忆从匣子里翻倒,淬不及防袭上心田,宁陌一几乎忘了呼吸的能力,她忽然发现那个青年变得很陌生,他的存在,他的气息,无时无刻牵绊着她所有注意力,然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得令她感到害怕。 那些日日夜夜重复的爱语与勇往直前的专注,似乎在他体内枯萎了。 宁陌一指尖轻轻抖动,强迫自己错开视线,专注在眼前的餐盘与坐在对面的人身上,然而谈话声、餐具在餐盘上发出的响动、脚步声、远处街道上汽车呼啸而过……所有的喧嚣渐渐淡去,只剩下不住回旋的音乐,还有失序的心跳。 让·德桑礼貌婉拒了同去欣赏画作的邀请。 “我很想去,然而眼前还有比夏卡尔更吸引我的事要做。” “噢?” “这位年轻的东方青年,带给我许久未感受到的创作激情与雄心勃勃的野望,让我迫切地想要投入到下部作品的筹备中去。老伙计,我知道你的新作品已经开始运作了,等着瞧,我们将在威尼斯相会。”让·德桑眼中闪动着与那名青年相仿的锋芒,只是那个青年在如此年纪已经学会了收敛,偶尔流露出的锐利只会让人更感兴趣,想要探索他更多不同面貌。 伊夫·贝松哈哈大笑:“好,我在威尼斯等着你。”说完,他带着宁陌一先行离开。 在博物馆徜徉了两个小时,宁陌一又陪着伊夫喝了咖啡,直到太阳落山,两人享受了贝松夫人的好手艺后,她才告辞离开。 她几乎回想不起来这一个下午是如何度过的,时间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她忍不住分神想他,想到全身血液沸腾的地步。 原本以为离开就可以按捺下冲动,没想到再见面,而且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思念的洪流冲开理智闸门,迅速将她吞没。 彷徨恍惚的她没留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多了一串脚步声,直到她转入一条灯光昏暗的街道,那脚步猛地加快,跟了上来。 察觉到危险,宁陌一转身,已经来不及。 身后一股大力裹着酒味朝她扑来,粗鲁的手死死按住她口鼻,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粗噶的喘息与含糊的法语让她厌恶并且恐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听见由远至近的奔跑声。 男人挟怒低吼:“混蛋,放开她!” 听见熟悉的声音,宁陌一放松下来,她知道自己没事了,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及时出现,疲惫与黑暗笼罩了她。 ※※※ 宁陌一是被寒冷的感觉惊醒的。 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而她正坐在那把椅子上,不舒服的睡姿让她脖颈肌rou僵硬酸痛,她想要抬起胳膊揉一揉,手却无力动弹,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固定在扶手上,双腿也被巧妙捆绑起来。 她回想起昏迷之前的画面,一时间又惊又恐。 难道她太过思念产生了幻听? 那个人并没有出现,更没有及时救下她,而她此刻被陌生人掳走带到这里来……她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 “你醒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震惊,那是中文,而不是法语,声线更是熟悉到哪怕死亡尽头也不可能认错。 “宁……悦……” 虽然被捆住了手脚,但是她嘴并没有被封住,看着青年绕到她面前,微微倾身注视她,在她眼里读到惊惧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他,青年挑眉轻笑,眸色冰寒。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宁悦!” 并不理会她的挣扎与呼叫,慕宁悦转过身去,走到角落单膝点地摆弄了一阵子,噼啪一声,橘色火光幽幽亮起,很快熊熊燃烧起来。 那是一只壁炉。 宁陌一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将自己带到这里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动作如此纯熟地点燃了炉火,光亮让她能够更好地看清周围,壁炉面前散乱地摆放了一条羊毛毯和一只酒杯,一瓶红酒立在旁边。壁炉里整理码放着准备好的木柴,炉子上甚至烧着一壶水。 但是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自己坐着,不,自己被困住的这把椅子。 处处透着诡谲的环境与青年异常的举止令宁陌一感到不安。 好在壁炉燃起后,慢慢驱散了潮湿寒冷的空气,让她好过了一点,而青年则走到壁炉前,用毯子裹住自己,靠坐下来,翻开手里的书,安然阅读起来。 宁陌一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慕宁悦。她记得他诚挚热烈的目光,记得他鼓足勇气的笃定,也记得他温柔宠溺的拥抱,霸道固执的指责……唯独无法忍受他的漠然,让人看不穿的平静。 想了想,宁陌一放缓语气:“宁悦,是你救了我对不对?我被吓坏了,多亏你及时出现。” 慕宁悦无动于衷,他被炉火照亮的侧影看起来是那样优雅静谧,从容闲适的姿态仿佛置身于华丽明亮的厅堂,而他手里的书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让他目不转睛。 被他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宁陌一秀眉蹙起:“宁悦,你说话。” 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泄气地松懈了脊背,开始与这该死的绳索较劲,想要挣脱开去,绳结打得很巧妙,她越是努力挣扎,越是感到束缚变得紧迫起来。 挫败地低咒出声,宁陌一挣出了一身薄汗,倒在椅子里大口喘息。 青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后,手臂绕过来,轻轻抚摸她裸|露的手臂,动作是那样温柔,几乎是深情款款的,但是他指尖传来的冰冷,让宁陌一发自内心不寒而栗。 “看你,真是不听话,手腕都磨红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磨皮、流血……破坏掉原本白皙无暇的完美样子。” 青年声音不疾不徐,尾音带着慵懒华丽的上扬,像一块浓郁的太妃糖,让人忍不住沉溺。他拉过她的手,指腹来回抚摸泛红的肌肤,忽然用力收紧,铁钳般牢牢按住她手腕,疼得宁陌一大叫起来:“嘶,好疼……你做什么,慕宁悦!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蹲在她身侧,青年第一次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黑眸幽深如海,而那片海正汹涌翻滚着无边浪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