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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国士(五)

    国士(五)

    画角生寒,璞英站立在大宁城头,久久不愿离开。敌营中的火光渐已熄灭,一千多个弟兄冲进了数百倍的敌军当中,他们之间,不知有几人可以穿营而出。

    “都督,小心着凉”,亲兵给璞英拿来件披风给璞英披在身上。璞英回过头,宽厚的对他笑笑,转身继续向城下观望。他在等,等自己最后一个去冲阵的士兵回来,城门没有关死,只要天没有亮,就有士兵活着回来的希望。

    去热河上营求援不过是璞英安慰花鹏的一句真诚的谎言,兵法云,十则围之,蒙古人强攻不下此城,肯定就会对大宁长期围困。花鹏是大宁守军中最年青的将领,所部也是一些在战斗中长大,熟悉草原的士兵,他们璞英培养出来对付蒙古人的种子,所以,他们不能被困在城中。

    对于热河上营的陈恒所部兵马不过三万,陈恒本人刚刚从云南调回,上营士兵是内地各卫所仓促拼凑而来,还未训练成军,自保尚且不足,哪里有实力前来救援。况且以陈恒多年的作战经验,他也不会派出援军,面对十多万蒙古军,装备未更换完毕的上营守军来援只能增加璞英的负担。让百姓离去,璞英除了考虑到他们的安危,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能为守军节约大量的粮食,充足的粮草是死守大宁的关键。

    除非朝廷从内地各卫所纠集重兵,能来救援大宁的只有燕王麾下挟百战声威的震北军。问题是朝廷显然没有对蒙古人大举来攻做任何准备,战事一起,边塞处处告警,朝廷的军队需要时间判断敌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燕王的军队想前来增援一时也赶不到,毕竟两地相隔千里。

    徐达上次北伐逼迫蒙古人签订城下之盟,割得大宁、和林(南和林,蒙古人后又在漠北建立北和林)一带大片土地,但是大明在这些土地上只有寥寥的几所孤城,在内实外虚的战略思想主导下,大明主力离边境都有一段距离。这些孤城只起到对战争的报警和拖延蒙古人入侵时间的作用。孤悬在中原之外,没有任何依托,除非像震北军一样武装到牙齿,换成清一色的火器,否则,根本没可能和大队蒙古人决战。

    广阔的草原是蒙古人天然的庇护所,明军主力来了,蒙古人可以躲,可以逃,可以永远不和明军决战。大军回撤后,漫长的边境线上,随处都是蒙古人的突破点。所以大宁这些孤城在战争来临时只有一个选择,死守。只要这个城池还在,蒙古人就不能放心的南下。死守的结局不外乎两个,用敌人或自己的尸体把城墙堆平,将城市从草原上永远抹去,或者死守到攻击的一方没有了粮草,不得不退兵。

    如果璞英可以选择,他宁愿汇合大队人马,直捣黄龙,只有以速度对付速度,才是彻底消除蒙古人入侵的最好方法。但是,并非每个军人都有选择自己任务的权利,目前璞英只能尽全力拖住蒙古军,给身后的各个城市争取准备迎战的时间。对于自己麾下士兵,璞英能做的也仅仅是,在战争结束前,让他们尽量活着。

    “轰”,蒙古军大营有发出一声巨响,夹杂着大量浓烟的黑红色火焰窜上云霄,惹得城头上的守军一阵欢呼。

    闻听巨响,璞英微微一愣,怎么还有人在蒙古营中?按时间推算,去踏营的弟兄只要活着,早就冲了过去,绝对不可能在蒙古大营中坚持到现在。可腾起的火焰清晰的告诉每一个有经验的将领,那是大堆火yao被点燃后的爆炸才会有的奇景。

    “上官锋,陈宏,带人马到门口接应,注意不要和敌人纠缠,大愣,火炮准备”。璞英迅速对敌情做出判断,提出应对措施。

    “得令”,众将领命而去,城头士卒的脸因临战而兴奋泛红。

    半个多时辰后,几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在守军视线内,他们彼此搀扶着走向城门。接应的部队迅速围上,确认身份后把他们簌拥回城。

    是季二将军,城头士兵一下子就认出了季沧浪那横着也有一般人竖着高的身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满身是血的季沧浪挎着把一人多高的大弓被搀扶着走上城头。

    “扶季将军进敌楼休息,注意警戒”,璞英不动声色的命令,转身率先走进了敌楼。

    季沧浪喘息了一会,向大家叙述了踏营的始末。蒙古人不擅长扎营,所以偷袭还算得手,第一波士兵边冲边四处放火,睡梦中被惊醒的蒙古人乱成一团。等他们反应过来应付第一波踏营者,第二波人马有从另一处突破口冲入,接着是第三波。三处突破口搅得蒙古大营一片混乱,虽然蒙古兵人多,阻拦者甚众,还是有近小一半人冲了过去。季沧浪检点人马,准备向东进发,却突然发现一个士兵手里的大弓与众不同,那不是蒙古人长用的角弓,喜欢弓的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蒙古营中发出的冷箭那么厉害,蒙古人此番并不是仓促而来,他们找到了一种可以和火枪抗衡的武器,长弓。接着问下去,季二又发现蒙古人除了长弓外,还携带了大量火炮,据发现火炮的士兵说那种火炮上面打着几道铁箍,个头非常巨大。所以季二当机立断,让手下干将率人马迅速向东奔辽阳求援,自己带着百余死士又偷偷地杀进蒙古大营。

    接近凌晨,被折腾了半夜的蒙古人刚刚松了口气,没料到还有这么不要命的人敢回来找死,被季二杀了个措手不及。横冲直撞的士兵们在敌营中闯了很长时间,终于模到了堆放火yao的地方,在那里,他们遭受到了蒙古武士的全力狙击,双方杀了一刻多钟,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火yao库前。眼看要全军覆没,一个叫肖麻子的军士将最后几颗手雷绑在自己腰上,点燃冲向火yao堆,蒙古人无法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火yao库被炸上了天,在蒙古人忙着救火的当口,季二和剩下的弟兄突围出营,一百兄弟只回来七个。

    “沧浪兄弟,……”璞英瞪大眼睛看着季沧浪,平素口齿比较清晰的他无法说出一句勉励或嘉奖的话,一百多逃出虎口的士兵,又掉头杀了回来,义无反顾。怎样的称赞话语在这种壮举面前都显得苍白。

    “我们家兄弟三个呢”,季沧浪笑了笑,他知道璞英要表达什么意思。伸出右手,握拳捶了捶璞英的肩窝。

    璞英也伸出右臂,用拳头轻轻捶了捶季沧浪的肩窝,军中汉子,一切俱在不言之中。

    太阳依旧在草原上升起,照亮蒙古人和汉人居住的土地,尽管这片土地一次又一次被人类的鲜血然红。被季沧海sao扰了一夜的蒙古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帐篷中爬起来,给长官和自己烧饭,炊烟从各营中升起,草原上慢慢飘过奶茶的浓香。

    大宁城内,也有奶茶的香味飘出,这种化腻消渴的食品是塞外蒙古人和汉人的通用早点。这几年,蒙古人和汉人互相影响,守军中十有八、九习惯了喝奶,蒙古百姓中每家每户都有几件汉人的服装。如果不是战争,百姓们走在一起,真很难分辩到底谁是汉人,谁是蒙古人。

    清点损失,领军的蒙古将领捏怯来暴跳如雷,后续的物资要有十多天才能运到,辛辛苦苦准备的火炮发挥不了作用,攻城的蒙古士兵只能做对方火炮的靶子,这种仗怎么打?

    “该死的蛮子,狡猾的蛮子”,捏怯来暴躁地挥动着马鞭,这次出征本来就不很顺利,这几年花重金买聘请色目人铸造火炮,积蓄力量,等的就是这一天,可以恢复旧山河,把南蛮子重新踏在脚下。今春终于机会来临,约好了漠南、漠北、漠西蒙古各部同奉大汗号令一同起兵,谁知没等队伍出发,派往金山诸部的信史却带来了一个让人非常愤怒的消息,金山部拒绝出兵,理由是老巢被震北军威胁,家园眼看不保。金山部首领观童老东西提出出兵的条件是,漠南各部先帮他对付震北军,恢复辽东各地。放着对手的软肋不动手,却要碰对方的拳头,漠南各部才不这么傻,以乌齐叶特部为首的各部首领决意放弃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金山诸部,任其自身自灭,取道徐达北伐的路线南攻,这条路线越过大宁、热河,距北平不到一千里,取了北平,等于得到了大明的兵器库,天下好钢,皆出北平,天下新鲜奇巧之物,亦出自北平,幽燕之地再向南即为一马平川,得到此地,铁骑可以随时向下发动攻击。

    如果汉人和蒙古人必然有一个要踏着另一个尸骨站起来,捏怯来当然要选择让汉人的鲜血染红大地。经过百年中原繁华,此时的蒙古人已经不是当年纵横天下的雄鹰,他们骨子里很多地方比汉人还汉人,大草原的**已经养活不了他们,在塞外的土地上,他们只会逐渐衰亡。此番南征,中路的也速迭儿、火儿忽答孙已经流露出不愿意奉脱古思帖木儿号令的倾向,如果南征失败,整个大元距分崩离析的日子为时不远。没人再记得当年蒙古人在斡南河畔的誓言,也没有人记得当年大汗交给大家那把捆在一起的狼牙箭。大元被逐出中原,西部各汗国无一伸出援手。这次南征,脱古思帖木儿许下了割让半壁江山(当然是大明的半壁)的承诺,但是瘸狼帖木儿和东察合台汗之间正打得不亦乐乎,无暇理会;术赤的后人正挥动马刀砍下拖雷子孙的脑袋。木华黎将军的后人丢失了他的勇敢,乌龟一样缩在壳子里不敢出头。

    长生天啊,你能不能睁开双眼看你看你的孩子,赐给他们拥抱兄弟的勇气。捏怯来心里想起这些就有如刀搅。正在他悲愤莫名期间,士兵的报告打断了他的沉思。

    “禀知院大人,谢大人求见”。一个护卫轻轻地在帐外报告。

    “让他进来”,捏怯来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吩咐,心情更加郁闷。他最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姓谢的汉人千夫长,听到此人的名字就比吃了一百只苍蝇还难受。

    这个姓谢的不过是明朝一个蚊子腿大的小官儿,捏怯来率军攻上京,大军刚到城下,姓谢的立刻勾结jian细献了城门,一跃成为最大的功臣。虽然谁都看着谢元良都觉得恶心,捏怯来还是依照jian细的先前的允诺封他为千夫长。

    新上任的蒙古千夫长谢元良盔明甲亮,蒙古战袍浆洗得一尘不染,精神抖擞地推开帐门,见了捏怯来,膝盖一弯,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半途中想起这是蒙古大帐,又改成了蒙古礼,差点儿摔了自己一个跟头。

    “见过知院大人”。

    “免了”,捏怯来摆摆手,示意他站好,那幅趔趔巴巴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等眼睛稍微舒服了点,捏怯来尽量和蔼地问到“谢将军前来有什么大事啊”?

    谢元良听知院大人称自己为将军,身上的骨头立刻轻了三分,换上一幅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对方大腿舔靴子的嘴脸说道:“大人,据末将所知,大宁城兵微将寡,我军已用罢战饭,士兵们求战心切,建议大人立刻下令攻城”!

    攻城,你嫌对方火炮靶子少还是嫌我方士兵多,捏怯来的两道剑眉在额头上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一寒,沉声问道:“莫非谢将军有什么破敌良策”!

    “良策倒没有,只是末将和璞英很熟,知道那家伙软嗯(硬)不吃,我军不如趁现在南蛮子没有援军到来一鼓作气拿下此城,否则等援军来了,城更不好攻。时间拖得太久,关内的城市作了准备就来不及了”。谢元良cao着吴地口音,一口一个南蛮子的叫着,仿佛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忽必烈的亲生儿子般表达着对明朝的愤恨。

    去你奶奶的,捏怯来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没骨头的东西踢出帐去,什么东西,你怎么不自己亲自向城头冲冲试试,蒙古骑兵纵横天下,下了马背攻城本来就不是他们的长项,硬攻大宁,不是拿士兵的命送死么。看看眼前这条癞皮狗,捏怯来真拿他没办法,这东西在上京城破时,烧杀yin掠起来比蒙古人还凶残,昔日的同伴不知多少人倒在他的刀下,真不知这种人的心是怎么长的。既然他没拿自己的族人当人,肯定也没把麾下的蒙古士兵当人看,跟在这种人身后的士兵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头,生命和鲜血不过是给他提供升官发财的踏板。

    越看,捏怯来越觉得谢元良恶心,现在此人投降了蒙古,浑身上下比蒙古人还蒙古人,一旦哪天蒙古人战事失利,此人肯定掉过头来做一个比所有汉人还忠心的汉人,在蒙古大营做的所有恶心之事都会被他说成卧薪尝胆。

    “知院大人”,谢元良见对方半天无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心里有点儿发毛,“温柔”的呼唤道。

    “噢,我在想你刚才说过的话,你说很熟悉璞英”?捏怯来突然有了主意,装做鼓励地向谢元良询问。

    谢元良没听出他话中的涵义,以为知院大人要问自己大宁城守军的情况,立刻挺直胸脯说道:“非常熟悉,末将从洪武五年就和璞英一起在徐达老儿手下共事,对璞英脾气秉性所知甚详,知院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末将,末将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他一个卫所小小兵头的身份,连见到徐达的机会都没有,哪有什么机会和璞英共事。捏怯来明知其中的牛皮吹得比帐篷还鼓,也不戳破,高兴地拍拍谢元良的肩膀说道:“元良兄弟,这次南下,多亏了你熟悉道路,让我军势如破竹,我已经上本给万岁,你的官服很快又要换一换喽”!

    “谢知院大人栽培,知院大人对小的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谢元良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在大明军中熬了半辈子,也没升上去。来蒙古军中不到一个月,马上又要升官,这次再升,就是万户了,老谢家祖宗坟头上冒蓝烟了。

    “不过,你还得立些功劳,不然别人也会说我偏心,是不是”?

    “小的明白,大人一声令下,小的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谢元良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摆出一幅任前边是刀山火海也不皱眉头的样子。嘴巴上却不忘了留下条后路,低声提醒:“不过小的也不擅长攻城,麾下的弟兄才归小的管辖,互相之间还没熟悉,怕误了知院大人的事”。

    “不要你去攻城,我知道你还不熟悉手下,这样,昨天那个千夫长嘴巴太笨,居然去要挟璞英这样的英雄,今天你再到城下跑一趟,替我传个话,就说昨天那个千夫长对璞英失礼,已经被我重重责打后押入苦力营了。你劝璞英归顺我大元,我大元决不动城内一草一木。只要璞英率部来降,立刻许他割地为王,南到热河,北到丰州,方圆八百里全部归他所有”。

    “啊,这……”,谢元良的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一只烤羊,昨天城头那个胖子的箭可不是闹着玩的,此人极有可能是神箭将军季二。神箭将军的名号在徐达旧部中极其响亮,据说连路过的大雁都可以一箭阉割掉,自己再去劝降,不明摆着要送死么。

    “这什么,这,我大元将领哪有贪生怕死之辈,违抗军令者怎么样处置,谢将军归顺我大元后军法总应该背熟了吧”。看着谢元良那从天堂掉入地狱的脸色,捏怯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尽情地奚落道。

    “知院大人,小的和那姓璞的有过节,去了恐怕有辱使命”。嘟囔半天,谢元良终于找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没关系,你们汉人规矩,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又没让你入城”,捏怯来尽情的玩弄手中的耗子,心中大乐,不待对方再找理由,大声传令,“来人”。

    几个亲兵闻声入帐,垂手而立。

    “找几个降兵护送谢将军到城下劝降,派三百长弓手给谢将军押阵,免得让璞英小瞧了我们”。

    “是”,卫兵架起几乎瘫在地上的谢元良向外边走去,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背叛自己民族的懦夫,没有一个国家会认可。能看谢元良的笑话,卫兵们求之不得。

    不管谢元良下去如何准备,反正他如何拖延也不能拖过今天。在火yao没送来之前,捏怯来不打算让手下的弟兄们用尸体去堆山丘,换了一种温和的声音,他纷付亲兵到翁牛特部去催火yao,同时把缴获的几件古玩作为礼物顺路送给主管火yao和军器制造的汪忠义。蒙古各部重金礼聘来的大明智士汪忠义带来了中原火yao的配方和冶炼之书,还有详尽的如画江山图。

    就是再花一百年时间,你也无法了解汉人。捏怯来望着桌子上的地图,不住摇头。大宁、南和林、玉门关,三条大大的箭头对准了大明版图。这也是听取了汪忠义的建议而订的进攻路线,为的是让大明首尾不能相顾。此人的确是胸怀异术的豪杰,策略非常得当。想当初他来到蒙古时,包括捏怯来在内的很多将领都以为他是探子,然而,他献上的礼物的真实性表明了他的态度。

    当时汪忠义不卑不亢,把自己归降蒙古的理由说得非常简单,“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大明皇帝没给我施展才华的空间,我要把心中所学卖给识货的明主……”。他是牵连进胡维庸案被贬到辽东的文官,男子汉但愁功不立,名不就,至于侍奉哪个主子,他不在乎。伍子胥可以掘楚王的墓,王猛可以成就符坚霸业。他要成大事,所以不拘泥小节。

    这些汉人,出卖祖宗都能找出这么好的理由。捏怯来望着地图开始出神。’“其实汉人表面上重农轻商,骨子里其实什么都是可以出卖的,只要你给对了价钱”。这是被从中原放回的乃尔蛮亲身得出的经验,在出征前曾经仔细交代给各部将领。捏怯来期待自己给璞英开出的天价能得到回报。千里之外,百胜将军也速迭儿和他一样满怀热情地期待着收服自己的对手。

    “回报你家将军,他查得非常很仔细,李某佩服。李某的确是个商人,但是请你转告他,李陵什么都敢卖,就是不敢出卖自己的祖国”!

    和林(南),大树将军李陵礼貌地送别前来劝降的蒙古使者,转身走进了滚滚黄河。

    残存的几个汉家儿郎彼此对望一眼,把手中的火铳砸碎在河畔的石头上,互相搀扶着跟在了将军身后。

    斜晖漠漠、落箭如雨,浪花淘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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