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手指动了
方浩伟一直嘿嘿的笑,笑得余阳心里直发毛。 “小子，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余阳有些恼怒的说道。 方浩伟这时候说道：“我说姑父你今天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来了，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我，嘿嘿，你是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的。” 余阳有些小心思被看破后的不好意思，他说道：“我本来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要是按照以前的情况，我就想着在学校里干一辈子，一直干到退休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余阳眼睛里透露出的目光有点复杂，他长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不一样了，你姑姑她现在混得比我好太多太多了，好到让我觉得胸口压力一块巨石，想正常喘一口气都困难。你是不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说‘你瞧人家余阳找了个好老婆啊，这辈子不用愁钱的问题了’” 方浩伟直接就愣住了，他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余阳：“姑父，你不会是大男子主义心理发作了吧，其实我倒是觉得让我段姐养着你，也很好啊，这没什么可丢脸的吧！” “滚！”余阳直接恼羞的怒叱起方浩伟来。 不帮忙就罢了，最少说两句安慰的话吧，可是这小子倒好，直接在这里说起风凉话来了。 真是气死我了！ “汗！”看着貌似是发火了的余阳，方浩伟讪讪一小，有些尴尬的用手去挠头皮。 好一会儿，余阳情绪稳定了，方浩伟这才找话题：“姑父你现在的意思哪？是想经商？还是想从政？” 话音刚落，他接着说道：“姑父，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你要是想经商的话，这好办，我怎么也能伸一把手，可如果你想经常的话，这就别找我了，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余阳颓然，刚刚抬起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他才放下开始发麻的手：“我也没想好，算了，还是先干着现在的工作吧，说不定我哪天心里就想通了，也就放下了这张不值钱的老脸了呐。” “……” 方浩伟只觉得眼前一瀑布的黑水流下来，遮住了他的眼。 余阳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女儿也开始上大学了，他好歹也算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又放不下了。 不过这种事情方浩伟还真不好多说，也只有余阳自己想通了以后，才能够打开这个心结。 当然了，如果余阳真的是铁了心要下海经商的话，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至少给余阳打造一个还算尚可的平台，这点还是很轻松就能办到的。 余阳刚从刚才的情绪化中回过神来，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件事情了，小子，你和欣欣打算什么时候要二胎啊！” “啊！” 方浩伟顿时一声大叫，他真的被惊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余阳，怎么看他也不想是连这种闲事都要管一管的事妈啊！ 心里就奇怪他今天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遂好奇的问道：“姑父，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我本来也没闲心理会你们小两口的这种问题，不过许琳她等不及想着你们再生一胎啊，她怕你们多想了，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这不就拜托我来问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你以为我想问啊？闲的我啊！” “我说那，原来是我丈母娘的意思啊，不过我们两个暂时还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啊，我觉得吧，现在有博瑞一个人也就够了，只是他一个臭小子就照顾不过来了，要是再要一个，家里还不翻过天来了。”方浩伟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余**本就不吃他这一套，闻言直接就笑出声来：“装，你再装！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抽吧，在我面前还来这一套，你觉得我会信吗？” “怎么就不能信了，国家不是一直提倡‘一生只生一个娃’的嘛，我可是非常爱国的，当然要拥护党和国家的政策了。” 越说，方浩伟自觉自己越发神圣了，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身体周围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这一回余阳直接忍不住了，他扬手就成了巴掌，一巴掌就照着方浩伟脸上扇了过来，带起的呼呼风声让方浩伟有些心惊rou跳，他能够感受到余阳这回真被他给惹得憋了一口气，这一巴掌可没有一点的水分。 要是这一巴掌真落在自己嘴巴子上，那之后的一周就干脆不用出门见人了。 所以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一闪身躲开了，接着手如毒蛇吐信，速度奇快，手掌叉开成钳口，直接拿住了余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姑父，你还真下死手啊！”方浩伟大惊小怪的呼喊道。 余**本不在意，他瞥了方浩伟一眼：“你要是连这一巴掌都躲不过去，那你也就是不是你了。” 这话说得就绕口了，可方浩伟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觉得再争论下去没有意思，干脆懒得讨论这个问题了。 不过余阳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继续不依不挠的碎碎念：“小子，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能理解你丈母娘她一个人这么多年其实内心也挺空虚孤单的，她就是也想给你们看个孩子。” 方浩伟不答话，余阳就继续说道：“再说你现在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将来就小博瑞一个人来继承，这也不现实啊，欣欣的欣华商城又怎么办？这些都是要考虑的，对不对？” 听到余阳突然说这个，方浩伟顿时就晕了：“姑父，你考虑的也太长远了吧，我现在才二十几？说不好听的，你这不是咒我早出事嘛！”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余阳举手投降了。 过了一会儿，方浩伟又很严肃的看着余阳，很平静的说道：“姑父，要是你真的考虑好了，真是想放弃现在的事业改行从商的话，我一定给你铺一条最好的路。” “……” 余阳抬起手来，本是想拍一拍方浩伟的肩膀，继而半途中又撤回去，抹去了眼角刚刚渗出来的一颗略有些浑浊的泪珠。 “好小子！姑父和你段姐都没看错你。” 此刻，十五楼的大堂里，巩雨石不再发怒了，他知道怒火烧的再烈，在这个时候都没有用，这一刻，他也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想着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只有让你自己的实力比对方实力更强。 他在想，许雨欣能够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随意的发出她的嘲讽，想必也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实力吧。 同时他也很清楚，许雨欣刚才说的话里有很大的水分的，博城商厦从地位上来说，在博城，在青林市的确是有些特殊的地位，在资历上来说，作为一个老商场，它也的确是有着青林市其他的商场所无法企及的底蕴。 可是…… 就博城商厦的规模和实力来说，尽管这一刻很清晰的认识到他们是对立面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欣华商城现在的规模和实力是博城商厦无可企及的，同时在整个青林市而言，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不过，欣华商城终究只是一个才开了几年的新商城，虽然它一度发展速度让人侧目，其实力也让很多同行暗中嫉妒的流口水，可是它的底蕴这一方面毕竟还是差了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许雨欣在市企业家讨论会上发出那一番在他们看来过于‘嚣张’的言论之后，就有人给她使绊子，哪怕没有使绊子的，那个时候也都抽身而去，竟没有一个人肯出来挺她一把。 这就是欣华商城的底蕴不足。 而如果当时说这一句话的是他博城商厦的总经理老黄的话，相信结果应该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吧。 这个时候，巩雨石突然对这些东西深有感触。 这个邀请会继续进行着，许雨欣讲完第二个主题的时候，接着又进行了第三个主题，第四个主题，不过很奇怪，她每一次提出一个最新的主题的时候，其他人都会站出来反驳她，接着不是被她说服，而是一种很勉强的姿态接受了她的说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投入了进入，中午吃饭点都错过了，一直到许雨欣把为了今天所准备的所有主题，所有素材都讲完了，一看时间都下午两点多了。 很多人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起来，许雨欣也很不好意思，段玉霞在旁边赶紧的引着众人往十三楼而去。 余阳和方浩伟还在十三楼聊着，中午有服务员过来问他们两个需不需要点什么东西，俩人也拒绝了。 还在奇怪一帮人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连吃饭都能忘了？ 这般一直到两点多，看到众人过来，方浩伟和余阳都惊呆了。 ………… 苏州，张老六住院的那家医院里，张老六还在病房上躺着，眼睛还是闭着的，脸上很平静，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旁边坐着目光凝视在他脸上的田莹莹眼睛里有着一抹难言的晦涩，多长时间了？ 田莹莹已经记不清楚了，不是记不着，是不想去回忆那些痛苦的让她泪水往脑袋里流的痛苦，张老六自从那一次醒了一会儿又昏迷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昏迷着，中间竟没有一次经过来的时候。 田莹莹当初还在期盼着，还在渴望着，可到了现在，她满身心的都是麻木，茫然，每每到了夜晚，月色下，她的眼睛里有的竟是茫然。 儿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有时候也会被母亲抱着来医院里看她，看他。 而每一次母亲来的时候，田莹莹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母亲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中的怜惜，痛惜，还有点儿其他的复杂神色。 田莹莹明白母亲那是什么意思，虽然母亲这人是现实了些，可她如今也为人母了，便也懂得了母亲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但是她能吗？能按照母亲想的那样做吗？ 她不能，她很坚定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淑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我会记得淑宝那一次被母亲打了那一巴掌之后所吃过的所有苦头，我也记得自己每一次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腿脚都会疼，麻木，也都是淑宝抱着我一双脚窝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揉着搓着。 虽然这种有些幼稚的动作根本就不管用，虽然腿脚还是一直疼，一直麻木，可田莹莹还是能够感受到张淑宝对她那种深入到骨髓里骨髓里去的爱。 “老公，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儿子今天又来看你了，你知道么，他一直看着你，一直叫你爸爸，老公，你怎么就不应一声啊！” “老公，我好想听你叫我一声莹莹，真的好想啊！” 田莹莹的声音早已经嘶哑了，长时间在医院里呆着，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她的身体也在经受着折磨。 嗓子早已经哑了，嘴皮上每天都能看到落下的碎皮屑，脸色也有些发白，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已经心里憔悴了。 她已经走神了，就像往常每一个日日夜夜那样，她说的哪怕在痛苦，哭的再嘶哑，张淑宝都不会醒过来看他一眼，他就是已经变成了医生眼睛里的第二种情况，他可能已经成了植物人了。 所以田莹莹就没有发现今天的张淑宝有点不一样，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盖在张淑宝身上的白色被子上，双肩夹着耷拉下去的头颅在抽泣，所以她同样没有注意到本应该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被子有了一点点起伏的小动作。 很小很小的起伏波动，就在盖着张淑宝手的部位，被子起伏了一下，然后没了动静。田莹莹更没有发现张淑宝一直很平静的闭着的眼睛也出现了一点异样的变化，眼皮动了动，好像是闭合的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来回转动了一下，但随着也平复下去。 对于田莹莹来说，等待的日子根本没有一号、二号、三号、四号的分别，同样也没有周一、周二、周三、周四的概念，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在煎熬中，一天时间又这么过去了。 当有一个明媚的早晨到来，田莹莹早早起来，先自己洗刷完之后，又开始打水给张淑宝洗刷。 没有办法刷牙，所以她也就是拿一条毛巾沾着温和的水给张淑宝擦脸，擦脖子，每过个两三天的时间，她还会帮着把张淑宝全身都给擦一遍。 忙完这些之后，她就会按照医生的叮嘱帮张淑宝做肌rou按摩，这是怕张淑宝这样在病床上躺得时间长了之后，浑身肌rou萎缩，做全身的肌rou按摩可以以外力让全身的肌rou不至于太僵化了，另外也可以促进身体内循环。 田莹莹是照着往常的日子做一些该做的事情，每一次给张淑宝做全身肌rou按摩的时候，她心里也都会期盼着张淑宝有点反应该多好啊，哪怕是腿稍微动一动，手指头稍微动一动，哪怕仅仅只是一点微小的动作也好，那样她心里至少会得到一些安慰，刚开始这种期盼会很强烈，但是到了现在，一次次的失望过后，这种期盼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所以田莹莹没有注意到当她今天继续给张淑宝做肌rou按摩，当她很有耐心的一点点的揉搓着张淑宝右手的肌rou的时候，张淑宝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继而手指头的动作如连锁反应一般引动胳膊上的其中一条肌rou跟着动作起来，这一条肌rou的动作又引动了其他的肌rou跟着动作…… 不过因为只是手指头的一点点抖动，所以肌rou的蠕动幅度也不大，一般人除非仔细去感觉才能察觉的到，所以田莹莹一次次失望过后开始变得僵化的思维里也没有去刻意注意这些，可当她把张淑宝的一条胳膊全部给按摩完，就准备去揉搓张淑宝手掌上的肌rou时，她刚刚转移凝视到张淑宝手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医，医生……” 下一刻，一声足以震破病房的刺耳噪音从张淑宝的这一间病房里发出，直接隔着禁闭的房门和墙壁就传到了外边的走廊上，传到了隔壁的病房里，同样也引来了发现异常情况的护士。 “田姐，怎么了？”过来的护士麻溜的打开了仅仅只是关上而没有锁着的门，她就着急的询问田莹莹，可没有等来田莹莹的回应，反而是看到了田莹莹激动不已的紧握着张淑宝的手，而张淑宝被田莹莹握着的手露出来的几个指节也同样反握着田莹莹的手。 “握着？”看到这一幕的护士脑袋直接当机了，她一时间竟然也没反应过来。 良久，田莹莹才意识到有人开门了，意识到背后有人了，回头看到小护士，她又激动不知所以的说：“小云，你快看，快来看，淑宝他，他，他握我的手了，他真的握我的手了呐！呜呜，呜呜……”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小云你快看看，你掐我一下，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我怎么觉得今天再做梦，呜呜，我真不是做梦吧！” 田莹莹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不觉得烦，也不觉得这样问别人会不会让别人厌烦，此刻除了这样，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里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