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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东进壶口

    第五百六十一章东进壶口

    蒲津关,被称为“关河之巨防”,历代兵家,凡欲图关中,都不得不重视此关。盖因关临黄河,控扼浮桥,乃山西运城盆地进入陕西关中平原的唯一通道。黄河天堑,将陕西与河东分隔开来,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有在此造浮桥的纪录。北朝时期,出于军事需要,此地又架设浮桥,直到唐玄宗开元年间,浮桥都还扮演着沟通黄河两岸的角『色』。

    只是,竹制缆绳必须经常更换,遇汛期或是出现流凌,往往对浮桥造成重大破坏。因此,开元九年到十二年,在玄宗李隆基大力支持下,兵部对蒲津浮桥进行了**『性』的翻修。以沉重的铁牛、铁人、铁山、铁柱深埋两岸,又以巨大的环状铁索作缆,再以体积庞大的舟船并排作为基础,上覆巨木,成为永久『性』的固定浮桥。

    此桥建成后,大大方便河东陕西之间的联系,兵家必争。到本朝,因为洪水的缘故,稳固铁索的铁牛曾经坠入河中,僧人怀丙巧法打捞,此事历代流传,到徐卫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课本还有“捞铁牛”的典故。

    蒲津之所以成关,非但因为浮桥,更兼在东西两岸,都依河建起壁垒,加以守护。到眼下,蒲津关成为宋军必争,金军必保的所在。宋军得关,则将金军堵死在陕西,金军保此关,则可期冀河东援兵。宋阀561

    有鉴于此,韩常派完颜习不坐镇蒲津。习不在金营算不得名将,尽管他十六岁就从军攻宋,但十几年来,罕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也从来没有担当过方面指挥之职。韩常用他,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粘罕倒台,西路军的猛将们大多被削去兵权。尽管有很多西军降将可用,但韩常却不放心,习不毕竟是女真人。

    在开战之前,韩常再三嘱咐习不,西军必来夺浮桥。你就在西岸壁垒之后广植营垒,奋力坚守。习不依言照办,在蒲津关原本的防御体系之外,又筑起矮墙,把他的军营变成了一座堡垒,多置强弓硬弩,企图顽抗。

    姚平仲率熙河健卒至关后,几番派兵挑战,习不都坚守不出,一旦西军靠近,矢石齐发,一时倒拿他没办法。小太尉建功心切,再加上徐卫命令,蒲津关要速下,遂指挥部队猛攻,习不虽然平常,但凭借着坚固工事和锐利器械,连续两次打退熙河兵进退,使姚平仲折了近千人。

    当头挨一棒,姚平仲大怒,欲尽起大军全力扣关。熙河副帅关师古制止了他,建议先行围困,砲车等大型器械到达之后,先摧毁金军防御工事,再行强攻。小太尉从其言,耐住了『性』子。

    另一头,西军主力在同州锁城已毕,徐卫留吴璘率永兴帅司统制官李成梁兴诸军,以及部分秦陇勇壮,在障碍带外扎下营寨,长期围困。也不等姚平仲夺关,就率近七万主力火速北上,直扑延安

    七月底,在同州北部的澄城和合阳两县,接连扫灭金军,夺取城池,西军兵威如日中天,高歌猛进

    与此同时,王禀和徐成率领的泾原军也从保安出发,沿洛水而下,在延安府西南的敷政县击退金军阻击,兵临陕北重镇甘泉。甘泉是鄜州延安之间的必经之路,扼断洛水,韩常在此布置了金军签军两万多人,并随时可以得到鄜州张俊的支援。

    张俊,这个西军败类,事金倒颇为忠心,一旦得知西军从保安过来,就派遣部队延着洛水北上驰援。两军大战于甘泉,从上午一直到晌午,洛水为之赤红,仍旧不分胜负。下午,从延安府出来的金军加入战局,猛攻泾原军侧翼

    此时,王禀和徐成正副帅守之间发生了分歧。徐成主张奋力反扑,务必击败金军,夺取甘泉,但王禀却认为,金军势大,泾原军可以稍却,等候主力。徐成不听,下令猛攻,并亲自引军迎击延安出来的金军。混战之中,泾原小帅纵马挥刀,引精骑直贯敌阵士卒受其激励,无不奋力往前,到傍晚时分,金军抵挡不住,退入甘泉。

    当晚,王禀和徐成发生激烈争执,前者声称要上报徐宣抚治徐成之罪,后者拂袖而去。

    七月二十八,紫金虎大军进入丹州地界。丹州不但辖区小,其城池也简陋,而且几历兵祸,破坏严重,韩常就是再怎么经营,也不可能在这鸟地方使上力。但是,一旦从关中平原北上到了丹州,地形急剧变化,不复平原之坦,全是一望无际的山区,坮、塬、沟、壑各种复杂的地形摆在眼前。大军不但无法施展,甚至连快速行军都困难。驻守丹州的将领,原是鄜延经略安抚司军官,而且是延安本地人,十分熟悉地形。探知西军北上,这位手里只握着七千余签军的撮鸟丝毫不惧,他在西军进入丹州城的各处要冲派兵驻扎,兵力也不多,少的几百人,多的也刚过千。

    徐卫看着面前的一众小喽罗,还真些伤神了。你去硬攻吧,他据着地利,虽说有能力打下来,但你一个一个去拔除据点,得等到时候才扫清道路。

    一时不决之下,徐卫派杨彦试探『性』地进攻,打了足足五天,大军才前进不到四十里。照这个进度,要到延安城下,恐怕得等到过年。

    七万大军,就这么被七千人挡在丹州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此时,徐卫遍撒在沦陷区的细作起了作用,他得知丹州守将原是张深麾下一名监押,监押是“都监”的另一种称谓,资历深的人称“都监”,反之则称“监押”,是管厢军的军官,严格说起来,他从前都不算是正规军的将领。在西军将领们眼里,屁都不是

    可徐卫却派人抄小径去丹州城,面见这位丹州兵马钤辖,以川陕宣抚副使的身份,许给他知州、兵马钤辖、五品观察使的待遇,让他反水。可这位兵马钤辖的回复让徐宣抚很受伤。

    他声称,自己是张深的故旧,累受张逆之恩,决不背弃,尽管也仰慕宣抚相公的威名,但反水这种事,我是作不来的,还请见谅,我们手底下见真招吧。

    这个回信让各路将帅们大怒,恨不得层层推进,直抵丹州城下,等破了城,把这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直娘贼枭首示众

    徐卫也怒,可他不能和将佐们一起吆喝。兵贵神速,我要的是直捣延安,不是在丹州纠缠如果在这里耗下去,于我不利。

    紫金虎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他受阻丹州之时,金廷已经在兀术的极力坚持下,重新起用了耶律马五,正率精兵两万余人从燕云火速南下驰援。宋阀561

    徐卫考虑出路的时候,耶律马五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前往河东各地,让原本河中府的驻军放弃追剿河东义军,迅速向河中府集结,等待他的到来。而此时,姚平仲的熙河大军,还没能拿下蒲津关

    深夜,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受阻于此的大军分区扎营,士卒们已经入睡,只在巡弋警戒的部队还在四处走动。

    徐卫不耐炎热,只穿着件单衣从牙帐内出来,一路信步,走出营门。夜『色』之中,远近的山丘坮塬,巍然不动地耸立,奇形怪状,如同洪荒猛兽一般。这种地形,实在让人压抑,紫金虎抬头仰望星空,方觉开朗一些。

    七万大军受阻丹州,让他很是烦恼。强攻吧,当然必胜,但时间,我没有那个时间我必须迅速赶到延安,一举拿下这个陕北重镇,才能将陕西局势牢牢控制在手里。如果层层推进,女真人不是傻子,一定会大举来援的。

    “宣抚相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徐卫回身望去,笑道:“晋卿也睡不着?”

    吴玠敞着领口,甩了把汗道:“有些事想跟相公商量,到了牙帐,却听说相公出来了。”

    “唉,天热,帐里跟蒸笼似的,无法安眠。”徐卫随口道。

    吴玠追随徐卫多年,闻言笑道:“相公无法安眠,恐怕不是因为天热吧?”

    “知我者,晋卿也,没错,我是为受阻丹州忧心。这么耗下去,几时是个头?姚平仲又至今没有捷报传来,倘若金军从河东大举入援……”语至此处,徐卫摇了摇头。

    吴玠感同身受,你说陕西分裂了十几年,直到今日,我们才集结大军反攻。此番,川陕两地可以说是全是皆兵,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秦蜀父老盼首以盼,若不能收复全陕,如何交待?现在,同州之敌被我们锁了,蒲津浮桥也有熙河军去夺,主力北上欲图延安,却被挡在这不『毛』之地,怎不叫人烦恼?

    “相公,卑职有个想法。”良久,吴玠郑重地说道。

    徐卫知他有谋略,话也从来不会随便说,心头一喜,追问道:“说来听听。”

    “如今七万大军受阻丹州,如果我们逐个扫除,这些贼众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耗时费力。与其如此,不若分兵。”吴玠道。

    分兵?这个徐卫不是没想过,但分兵也弊端。分散力量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怕“失期”。延安境内,韩常势必层层设防,如果不能集中力量一路突进,西军将会被拖入泥潭,打到哪天是个头?如果分兵,就必然设下期限,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会师。只要有一路失期不至,那就麻烦了。

    尽管如此,徐卫还是道:“说具体一些。”

    “请宣抚相公移步帐内?”吴玠道。

    两人同行,不一阵至牙帐,掌上灯火,吴晋卿持烛至地图之前,朗声道:“卑职建议,我军分作两部,一部从此往东走,顺着仕望河到壶口,再溯黄河北上,到延安东南。这里,清水河注入黄河,再沿清水河往西北,进攻延安府东面的延长县。”

    徐卫在地图上看到,延长在清水河流域,如果能拿下延长县,则可继续顺河西进,抵达延安。而且,这个进兵路线很隐蔽,韩常一定想不到,不失为一个良策

    心中阴霾稍除,脸上的晦气也逐渐散开,又问道:“另一路呢?”

    “另一路就留在此地,继续推进,等这一路扫灭丹州之敌,北上进入延安以后。估计,就直接参加攻城了。卑职仔细权衡过,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有个前提。”吴玠道。

    徐卫点点头:“姚平仲必须保证没有一兵一卒会从渡过黄河,进入关中。”

    “相公所言极是,姚大帅但有任何闪失,关中平原就完全暴『露』了,我们的粮道也会被掐断。”吴玠正『色』道。宋阀561

    徐卫面『色』微变:“那将会是绝境”但转瞬,他就恢复如常,“姚希晏必不辱命,再说,不是还有唐卿在么?”

    吴玠知道,宣抚相公留自己的弟弟在同州,就是为防姚平仲万一出了差错,由此,足见他对自己兄弟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吴璘也必不辱命

    “大帅,兵贵神速,我们不能再等了,要早作决断啊。”吴晋卿提醒道。尽管,将帅们都知道河中府的金军已经进入陕西,但以陕西之重,难保金廷不会从燕云发兵来援。

    徐卫从他手里接过烛火,在地图上『摸』索着,察看着。帐内通风不好,异常闷热,两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吴玠知道宣抚相公在斟酌,也不去聒噪,安等他决断。

    好大一阵之后,紫金虎直起身来,抹去头上汗珠,郑重道:“就这么办,明日分兵”

    次日一早,徐卫会集诸路将帅,下达了分兵的命令。永兴帅杨彦,引本司部队继续扫『荡』丹州,秦凤帅司和两兴安抚司的部队沿仕望河东进,去壶口,再转兵北上。

    杨彦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作为虎儿军创军元老,西军名将,让他扫灭丹州,实在有大材小用之嫌他希望能随主力去直接进攻延安,建立大功,而不是在这里小打小闹。

    可当独眼虎找到紫金虎申诉时,却遭到了九哥严厉斥责。打仗,不是吃宴席,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事你永兴帅司草创,实力还远远不够,让你攻丹州,那是爱护你,怎么好坏不分再说,令行禁止,这是军队最基本的准则,有你商量的余地吗你不干就给我滚蛋,帅印交出来,回家抱孩子去吧

    杨大被骂得狗血淋头,再不敢多一句嘴,遵命而行。徐卫和徐洪,则率两司兵马东进壶口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