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一堂课
穆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淡淡的暮霭就像是给夜空笼罩一层朦朦薄纱，清寂的夜里，只有冷风吹过，叶子“哗哗”的响声，穆念走到了院子里，坐在了桃花树下，默默的望着遥远的苍穹。 似乎秋风也怕他太过于孤独，始终飘荡在院子里不肯离去，穆念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老家也有一棵大杏树，记得那时每到了晚上，一家人总是坐在树下乘凉，村中间的大喇叭按时的播放着一些年代久远的歌曲，那时虽然单调但是不乏欢乐。 那些年的故事，走过的岁月，回首望去，曲折抱怨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留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更喜欢回忆了。 时间慢慢的流走，空中的星辰似乎也疲倦了，渐渐的少了起来，穆念站起来回到了房间里睡觉，做了一夜的梦，只不过醒来的时候，全都忘记了。 一大早吃过饭后，穆念就去了学校，路过教室窗前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教室里的学生坐无缺席，有的在背书，有的在练字，有的在做卷子。 望着那些稚嫩又十分认真的表情，穆念心中莫名的一暖，或许，他也好久没看到这样朝气蓬勃的孩子了。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孺子学院的校长，方儒显老先生，老爷子已经年过六旬，一头花白的头发，眼睛上戴着个黑边的老花镜，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穆念进去后，他正在发黄的纸张上奋笔疾书。 “你是大城市里来的文化人，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真是委屈你了，如果坚持不了的话，那么随时都可以离开。”方儒显就像是对晚辈一样，说起话来也是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来了，我就不用再去教课了，玲儿和雨颖负责两个低年级的班级，高年级的就由你这个高材生因材施教了。” 简单的一番谈话过后，穆念对学校有了大概的了解，这里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个学生，员工加在一起才五人，教课的就三人了。 穆念以前从没有从事教书先生的职业，当他走向教室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感到一丝的激动，推开教室木门的时候，五十多名的学生，齐刷刷的望了过来，他们的眼中有惊讶有期盼也有几分的惶恐。 穆念夹着课本缓缓的走到讲台上，环视了一圈，随后笑道：“我是新来的老师，还希望小伙伴们能多多配合，我姓穆名一个念字.” “穆老师好！”下面的学生们异口同声的道。“下面请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把名字年龄爱好都说一说。”孩子们很踊跃，穆念的话刚一落音，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最后决定从左到右的顺序。 让穆念惊讶的是除了这群孩子们流利的表达能力，还有他们的年纪，最小的只有十二岁，最大的已经十七岁了，竟然还在一个班里学习，穆念悄悄的将每个人的名字和爱好都记在了心里。 虽然他注定只是这里的过客，但是希望他走后，还是能给这里的孩子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五十多个学生自我介绍完毕后，穆念走到讲台上，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的字：今天我们不谈学习，只谈理想。 “大家说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梦想？”“我希望以后有一天我能够离开这里，去到外面更大的世界。第一个发言的是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小男生，他被称作“神童”，学东西非常的快，平时深受大家的喜欢，但是他第一句话刚说完，就听到有唏嘘的声音响起，穆念摆了摆手，示意让大伙听他说完。 “我想到外面学更多的知识，然后回来把我们的家乡建设的更好，我们的家乡实在太穷了。”说到最后小男孩哭了出来。穆念没有打断他的哭泣，甚至没有安慰他，只是任那泪水冲刷着那张纯真无暇的脸庞，也许很多时候，纯真的心总会被尘世所遮蔽。 接下来孩子们的热情更是高涨了起来，打开了心扉，纷纷畅谈自己压在心底的梦想，有的想要当个诗人，有的想去成为一个建筑家，有的更是要做一个旅行家，多姿多彩的理想虽然在未来恐怕绝大多数都无法实现，但是至少他们有梦，至少曾经追过梦。 其中最让穆念记忆犹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班上最大的学生，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当上专业的运动员，另一个是女班长，她竟然要当一名舞者，他们的理想和大多数人不同，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绝对称得上异类。 两堂课很快就过去了，剩下的时间本来是给他休息的，但是穆念没有，而是拿起课本讲上课了，没有任何的准备，穆念甚至经常会出现卡壳讲不下去的时候，不过每个孩子听得都很认真，这让他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突然，穆念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面有个人影，正偷偷的贴在墙壁上，小心翼翼的探着头往里面看，脏兮兮的脸漆黑的看不出模样来，只是从额头到眼角处，一条长长的疤痕十分的醒目，差一点就波及到了眼角，蓬乱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都黏在了一起。 当他发现穆念的眼神扫过来后，立刻转身就跑，穆念一怔，随即放下课本，大步的追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躯在瑟瑟秋风中，一瘸一拐的前行，他想走得快点，但是瘸腿却不许他发力。 他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比正常人的短了一大截，穆念正想开口叫住他，但是那个男孩子却加速往前奔跑，结果没跑出多远就摔倒在地，立刻爬起来再次往前跑去，摔倒……爬起来……奔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穆念觉得心里酸酸的，这个时候他不想回去上课，只是想跟踪那个男孩，看看他到底往哪里去了，穆念刚跑出了校园，就看到不远处，那个瘸腿的少年扶着墙壁低头慢慢的走着。 过了会儿发现地上有个喝完的易拉罐，他忙弯腰捡了起来，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接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真的太容易满足了…… 穆念不忍再看下去了，转过头默默的走回校园，心里的酸楚不住的从心头涌起，也许这个世界上最能令人感动的就是那些绝望的人，在同命运继续作最后绝望的挣扎。 “你们认识那个瘸腿的少年吗？”一进教室，穆念就开口问道。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经常会见到他在学校里出没，大伙都叫他乞儿。” “乞儿？多么形象的名字！”穆念压制住了心里的酸楚，不停地安慰自己，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学校里没有食堂，所有人都要回家吃饭，穆念也不例外，下午上课的时间一般要到两点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穆念为了熟悉周围的环境，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住处，而是踏着芳芳青草，慢慢踱步在蓝蓝的天空下。 孺子学院离寨子大约有三里地的路，抄近路走的话，还要翻过小山头，穆念边感叹着这里优美的风光，也无奈着这里的落后，也许只有那些偏远的地方，才能保存最后一丝淳朴的民风吧。 走着走着，突然穆念在不远处的半山腰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古庙，顿时他的心里就感到几分不舒服，亡灵之物都没在身上，穆念不敢前去探视那座古庙，他转过头立刻原路返了回去，身后那座破庙的门突然自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