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最鲜美的鱼rou
“天上的父,主基督,圣母玛利亚……呕……”伴随着波浪的颠簸,脸色惨白、死死的抓住船舷的阿加玛的祈祷刚开了个头,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一边呕吐,一边带着鼻子、嘴巴里的粘液,阿加玛忍不住看向那个正站在船头吹风的家伙——他也不怕掉到海里淹死! 卡努特一贯是说干就干的。既然承诺了会带阿加玛出海去吃最新鲜的鲑鱼,那自然就要做到。 而最新鲜的鲑鱼,当然是在北海的北方,冰冷的海水中用大船大网从深海中刚捕上来的。 于是,尽管对在北地长途跋涉感到不适,阿加玛还是跟着卡努特坐着快船横穿了整个半岛,到达了北海东岸。 之后,卡努特在海岸边一座“当地最大的渔港”里找到了一条“最大的渔船”,简单的交代一下就带着人上了渔船。 那条渔船有两层甲板,比一般的龙首战舰更宽,看起来也更敦实,虽然显而易见不能跑得更快,但却毫无疑问更加结实抗造。 而那条渔船的船主,一个秃头的北地老渔夫则宣称,他的船是附近五天路程内能找到的最大、最稳的渔船。 在得到了北地船主的保证之后,阿加玛多少有些安心——通常来说,北地人在夸耀自己的时候可能会吹牛,但一般不会太离谱。 于是,卡努特就带着几个御前侍卫和阿加玛一起上了船,出海捕鱼去了。 除了这条“最大、最稳”的渔船之外,一同出海的还有另外七八条小一些的渔船。 一出海,所有的渔民就都很高兴。按照渔民们的说法,今天运气非常好,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是个捕鱼的好日子。 作为对大海了解不多的人,阿加玛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自己当然应该相信那些专业人士——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大海上度过了半辈子时间的老水手。所以,他就信了,而且坦然下来。 但是没多久,阿加玛就后悔了。 没错,他所坐的那条船很大,很稳,而天气也非常好,风平浪静。 不过,那他妈都是按照北地渔民的标准做出的论断! 尽管比快船,甚至比龙首战舰都要大,但真正到了北海的海面上,进入了深海区,那艘“最大”的渔船也并不比一块烂木板甚至是一片树叶更加有存在感。 而所谓的风平浪静…… 如果说温驯宜人的夏日午后,地中海的柔波如同午间小憩贵妇翻身时长裙的涟漪,那么北海的波涛就如同半大小子摔打玩具时的震动轰响——而那位老船主口中的“最稳”的渔船,也不过是这波涛上一片似乎随时被吞没的树叶而已。 面对这样的颠簸动荡,阿加玛除了死死的抓住船舷和缆绳,脸色惨白的大声祈祷之外,就只能呕吐了。 然而,那些水手和渔民们居然面不改色的继续划桨,大声呼嚎,之后在船主的指挥下将巨大、沉重的渔网沉进水里。 而卡努特那个疯子,则一个人站在船头,随着颠簸轻松的摆动身体,一副享受的样子…… 在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吐空了,再吐下去就要把内脏也吐出来的时候,船上爆发出了号子声和欢呼声。 这样突然的变故让阿加玛忘记了呕吐,将目光投向了欢呼声发出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到那些壮汉齐齐喊着号子,一点一点的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撒下去的渔网拖了上来。 开始的时候,渔网是瘪瘪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单纯的被水面下的分量和渔夫们的力气拉得直崩崩的。 之后,渐渐的,渔网就开始变得饱满起来。 紧接着,阿加玛就看到了活蹦乱跳的银色和灰色。 这也正是这些渔民们欢呼的原因——今天出海的第一网,就是满的! 等这沉甸甸的大网被完全拖到船上之后,渔民们便吵吵嚷嚷的将第一尾大肥鱼送到了卡努特手里——看着那仍旧拼命地甩着尾巴的大鱼,阿加玛突然感到自己饿了,于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然后,第二条鱼就由老船主送到了他的手上——在上船的时候,卡努特已经告诉了老船主,自己是专门带阿加玛来品尝“最鲜美的北地肥鱼”的。 不过,似乎考虑到了希腊人从来没试过,老船主很细心的直接用一根铁棍从鱼眼的地方将鱼刺了个对穿,将铁棍交到了阿加玛手里,避免了希腊人手滑导致美食浪费的可能。 阿加玛欢喜的接过铁棍,在瞬间忘记了船只的颠簸,之后就目瞪口呆了——尽管理论上应该已经被杀死了,但是那条沉甸甸的大鱼仍在有力的甩动尾巴——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玩意该怎么吃啊? 就在阿加玛为了到底怎么吃掉这“最新鲜”的美味而感到迷茫的时候,卡努特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捏着鱼,一手提着拨皮短刀,流畅的划开鱼腹,之后将短刀和鱼捏在一起,顺着刀口撕开鱼皮:“诺,就这么吃。” 说着,卡努特便低下头,在那条被开膛拨皮却仍旧在甩尾巴的大鱼肋上狠狠的咬下一大口rou,嚼了两下,吞了下去,发出满意、感慨的叹息:“就是这样……” 看了看一脸满足的卡努特,再看看手里仍旧活蹦乱跳的大鱼,阿加玛顿时纠结起来。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阿加玛一贯以美食家自居,也立志要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无论是罗马菜肴,还是波斯菜肴,甚至是遥远的东方昂贵的香料,炽热的南方那些黑人的奇怪食物,他多少都吃过一些。 但那都是由优秀的厨师精心烹调过之后呈上的价值不菲的美味。 蔬菜水果当然可以吃生的,但是rou食却一定是熟的,蒸煮煎炸烤,无论怎么处理,无一例外。 当然,也有少数rou食是生的,但至少也经过一些处理,使之看起来象是食物而不是活物。 但是眼下象面前这个北地蛮子一样生剐活鱼直接上嘴算是怎么回事?怀念祖先的生活吗? 阿加玛犹豫不决的时候,卡努特再次笑了起来,而老船长的脸色则变得不太好看。
“只有刚打上来的才最好吃,你还在发什么呆?”说着,卡努特不怀好意的看着阿加玛:“而且,别说我没告诉过你,盛情款待宾客是做主人的义务,而坦然接受主人的款待才是好客人。” 说着,卡努特笑着转头看向老船长:“这家伙来咱们这边还不到一个月,很多事情都不懂——对那些不受欢迎的客人,咱们是怎么处置的来着?” 尽管卡努特已经在为阿加玛开脱,老船长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赶出去。” 这话听得阿加玛又吞了一口口水。 如果是个笨蛋,自然不会明白卡努特和老船长之间对话里的暗示。 但阿加玛绝对不是笨蛋——这条船是老船长的,老船长就是这条船的主人,而无论是作为国王的卡努特,还是作为卡努特跟班的自己,都是老船长的客人。所以,第一网鱼里的第一条和第二条,分别给了卡努特和自己。 而按照卡努特的说法,主人盛情款待,客人坦然接受,这才是北地人的传统——前者老船长已经做了,而后者,则是卡努特和自己的事情。 简单的说,如果自己不吃,就不是好客人,而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能够得到的待遇就是“赶出去”…… 而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船上。而穿所在的地方,是波涛汹涌的北海。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是,阿加玛不会游泳——当然,就算他会游泳,也不可能指望凭他的体力可以游回岸上,到是可以指望他是个胖子,掉进海里也会自己浮起来,然后慢慢飘回岸边…… 眨眼之间,阿加玛就在吃美食和被淹死之间做出了选择:“可是,我没有刀啊……” 这是一个表态,也是对自己之前的犹豫的辩解——转眼之间,老渔夫的神色就和蔼了许多:“哈哈,这是我疏忽了……” 说着,老船长毫不迟疑的从自己的腰带上抽出一柄用金环箍柄的拨皮小刀递给阿加玛。 这下,有了刀,阿加玛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品尝“美食”了。 学着卡努特的样子在鱼肚子上歪歪斜斜的划了一刀,顺便将肠子什么的也带出来,阿加玛想了想,还是将刀还给了老船长。 看到希腊人笨拙的样子,老船长便毫不介意的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撕开鱼皮,对阿加玛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是吃生rou而已,总好过被人直接沉大海。 抱着这样的心思,阿加玛闭上眼,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之后,他就愣住了。 想象中的生涩、腥臭完全没有! 肥厚的、软嫩的、冰冷的、似乎还带着丝丝淡淡甜味…… 将嘴里的鱼rou完全吞下去之后,阿加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继续吃rou的卡努特和给自己也弄了一条正大快朵颐的老船长,希腊人笑了笑,吞了口口水,再次低下头狠狠的啃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