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观将胆无头箭会 射三兽漠北扬
这一日,李封至临漳之野,饮马稍憩。忽闻一谷中喊杀声大震,封急立马观之,只见谷中数十强人围杀一客,此客破衣沾血、面伤多处,犹死战不退,强人皆面裹黒纱,咄咄逼人!其势甚急!李封平生最恨以众凌寡,遂大喝一声,飞身上马,直取贼首,封马疾如电,不及强人反应,一枪刺贼首于马下,余皆惊散。 李封下马,挑其面纱观之,不觉大惊,死者正是欲寻之人:杜清形。封惨笑曰:“李封,李封,汝如何误伤田成方、误杀简至光,今又妨死杜清形,汝有何面目见清影于地下!”思之良久,徐自语曰:“什么天道昭昭,皆是愚弄无辜之人。我今不复为我也!”拔剑掘坑将杜清形草草葬之,又将怀中之虎符挂于其侧,三拜而去。 此时,受伤之客赶来,下拜曰:“在下代郡俗商,深感公子垂救,敢问大名?”封曰:“某乃广陵李封,足下保重,就此别过!”客曰:“某牧马塞外,颇有家业,愿请李郎一饮,以慰思恩之心!”封从之。二人并辔将及阴山,客复问曰:“李郎可知我为何样人,便敢相救!”封惊曰:“公非代郡马商?”客大笑曰:“我乃大磐王朝丞相基太虎,昔日神都武会之时,我为主试官,李郎大闹武场,夺印救妻,我皆视之!李郎可悔之!李郎若悔,杀我也不迟!” 封苦笑曰:“救便救了,再杀何益!”基太虎曰:“李郎痛快!吾奉诏前往北国收集猛士,以守国门。塞北大漠,肃杀无限,不知李郎敢一行否?”李封笑曰:“烈军中景仁符、厉德乃我大仇,我正借北磐大军破烈,诛杀此二人!莫说驼城大漠,就是隆州黄龙府,我亦直入无碍!” 不日,二人即至漠北单于庭,塞北荒原,冰河纵横,民风强悍,不类中原。基太虎亲选二猛士为将:居延人基太狍歌、休屠人贺兰贾勇。二人皆健硕有力、手格虎豹。基太虎深爱之。基太虎立李封为北极王,参与军机。 这日,基太虎悉起塞北诸部,会猎于弱水之南。周围五十里皆为狩区。席上,杯中狼乳、盘中熊rou,众皆拔刀切啖,旁若无人。基太虎携李封并坐于旗下,封叹曰:“我生于淮左,未尝见如此豪气之会,塞北之族真情非汉之做作可比!”基太虎取出一箭,剥去箭镞,笑谓封曰:“箭之无头,更显弓力之威,我北人比射,常依此法!” 基太虎宣言曰:“吾今开无头箭会,正欲试诸将射技!其技精者,得我金冠!”令取金冠一顶悬于旗上以示之。 忽西岸涌来马鹿数百,皆虬角牛躯、驰飞如电,蹄下尘起笼遮一方,气势极壮!头鹿张唇傲项、率众冲来,只百步之遥,鹿尘已及席上!基太虎曰:“何人为我射之?”一人起曰:“狍歌在此!”基太狍歌取一无头箭,引满发力,箭光一道,头鹿额穿而倒,鹿潮顿溃。基太虎喜曰:“狍歌无镞之箭可没石中,何论一鹿之身!”狍歌提来头鹿,切下鹿角两枚,分予基太虎、李封,笑曰:“鹿血鲜美,二公可用之!”李封饮了一口,果觉香滑幽快,精神倍长。 鹿血之气引得恶风大起,山后翻出一虎,斑花健躯、弯脊如弓、阔眦寒目、利齿若砺,此虎昂首一呼,天地震动。弓弩手欲乱射之,贺兰贾勇止之曰:“此虎之皮如锦,不可损之。待我射其双目,全其雕花毛皮,献于丞相!” 猛虎扑倒贺兰贾勇,贾勇就势盘之。人虎相错,血rou横飞,虎奋利爪掠其背,贾勇骨露rou外。贾勇不畏痛,翻身跃出,疾退数丈之外,抽出两支无头箭,搭弓聚神,目驻机、手凭弧,静待发之时。此时,猛虎摇尾跃起,直来吞人!贾勇舒腕箭出,二箭并飞如双孪,直注入虎之二目!箭劲过猛,透出脑后,浆、血乱溅,虎痛得乱驰,冲倒良马十数匹,狂呼半晌,方如大厦徐倾!
猛虎死了许久,军士尚不敢上前一步。贾勇弃弓上前,舍残力一撇虎腹,其腹中尚有一豹头未化,旁观者惊如木泥!贾勇以草粗拭虎腹,摘其肝、裹以脂,献于坐上曰:“虎肝奇味,佐以厚脂,天下独绝,二位可尝之!”基太虎大笑曰:“尝闻白马之肝可疗疾,今虎肝可充口腹之欲也!汝之威,吾知之矣!哈哈!” 此际,冰河之裂声,连络不绝。忽有人惊呼,密草皆分,只见一巨蟒长逾三丈,盘作一团,舌如长矛、目如电火。战马皆抖蹄而退,狍歌、贾勇亦掩面。丞相基太虎大笑曰:“闻品舌胆可疗恶疾,何人可取之?”一时无人敢应。 李封起身,笑曰:“公等射鹿乃力、射虎乃技,欲射此蟒须气也!列位,看我一试!”就于韬中抽出一无头箭,引满而待!巨蟒行如斗状,悉悉有声,闻腥展牙,时而傲首冲天,时而俯身疾来,封决然不动,以待良机。只见巨蟒偶然一直,刹那之间,李封看得真切,觑此准头,将手一松,只见一束光痕,直贯蟒口!霍然一声,箭羽露于蟒尾!巨蟒僵然如醉,翻滚而亡。军士上前,剖而观之:只见箭透蟒躯、洞穿心窍。基太虎大喜曰:“蟒身曲,而箭路直,李郎竟能一箭尽穿之,实天下无匹。足知李郎神射绝伦,汉之有人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