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白先生痛心自责 瞎眼狼禽兽不如
某日，白育才向寺院住持长老请教说：“想我一生，并无大恶。退休后却遭此恶运，此生今世再无翻身之日。深究因果，甚感不公！祈请大法师能为弟子释疑解惑。” 法师沉思片刻，说偈子作答： “命中有福终会有， 命中无财不须争。 今生有无看前世， 来世有无看今生。 今生幸把人身得， 今世喜将佛法闻。 早种善因结善果， 莫待来世修来生。 “今生罪恶，只有诚心悔过，多多布施，方能解脱！” 白育才说：“目前我生活尚且不能自给，谈何布施？” 法师答曰：“施舍有三：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财布施又分内财布施和外财布施。用金钱财物助人，是外财布施。你可以用身体（劳力）、智慧去帮助别人，这就是内财布施；法布施包含传道授业解惑和弘扬佛法。无畏布施是让人解除恐怖、忧患。施主想以小说警示教育世人，即是最好的内财布施和法布施！” 住持法师问：“施主生自农村，见过碾场的碌碡吧？”于是又说偈子安慰鼓励曰： “麦收过后弃一旁， 饱经风霜透心凉。 静待明年麦子熟， 碌碡翻身再碾场。” 二0一五年清明节前，徐莎莎、孟丽芳邀白育才带路，开车到省城鹿城区李村镇小壁村吉祥寺烧香拜佛，请住持和尚为黄飞虎超度亡灵，并祈求佛祖保佑阖家平安。 那是坐落在葡萄河畔的一处千年古刹，据说，现在那里的密宗和尚供奉的绿度母是很灵验的，所以香火旺盛，山门前的戏楼下车水马龙，拜佛人络绎不绝。 那天，法事活动结束，他们不待午斋，便要离开。白育才在留言簿上写下浣溪沙一首： 浣溪沙*望吉祥寺 万亩园林绿意浓， 千年古刹寺墙红。 青松荫翳紫烟升。 钟声悠悠千鸟静， 佛号阵阵众心空。 慈航苦海济苍生。 离开吉祥寺，车到故乡黑头山下，公路两旁，田野荒陌间，有不少人在给故去的亲人亡灵上坟烧纸。他们给黄、孟两家祖坟插花栽柳烧纸后，又特意陪白先生到金桥村村南给白家祖坟烧过纸。 孟丽芳心中疑惑，人死后究竟有没有灵魂？亲戚眷属给亡灵烧纸钱，亡灵真能收到吗？阴间也是市场经济，靠钱过日子吗？她思来想去，也写出一首浣溪沙： 浣溪纱*清明思 岁岁清明烧纸钱， 坟前金银堆成山。 一年开销怎用完？ 莫非阎王也枉法？ 拟或小鬼亦贪钱？ 消费咋叫子孙担？ 返回的路上，浓云蔽日，雾气弥漫，继尔细雨朦胧，令人心情沉闷。特别是徐莎莎，给黄飞虎坟头烧过纸后，想起他生前的千种爱，万分好来，悲哀袭上心头，不由地掩面而泣。孟丽芳赶紧替嫂子驾车，以防不测。 徐莎莎在副驾座上，拿出纸笔，写下七言绝句二首： 七绝清明二首 （一） 天天忙碌时时愁， 不知冬夏与春秋。 偶见墙外柳条绿， 想起烧纸到坟头。 （二） 雾锁西山雨濛濛， 遥知荒冢草青青。 愁看窗外河边柳， 千枝万叶哭东风。 2015年4月3日 离开家乡，又沿着九里山下向南的公路，驱车到省城西山动物园游玩。买票进门后，转到狮山，那里游客如云，摩肩接踵。见路边有一个衣衫褴褛，蓬首垢面的叫化子，跪地哀告： “爷爷奶奶们， 可怜瞎眼人。 有钱多施舍， 修福给子孙！ 分文舍不得， 即无慈悲心。 近灾害自已， 远祸及子孙！” 孟丽芳正要掏钱，白育才制止说：“慢！这家伙正是白眼狼！恶有恶报，才成了瞎眼狼，活该！他正在变着法子骂不舍钱的人，这种诬赖德行，别理他！” 这时，只见这只瞎眼狼突然抱住一位年轻女游客的腿，索要施舍，并将狼爪摸向姑娘裤兜，强行掏包。 这突然的举动，只吓得那个姑娘惊呼：“救命呀！瞎子抢钱啦！” 旁边就有四个小伙子跑过来，拳脚相加，狠揍瞎眼狼，救出姑娘。 有个年轻人余怒未消，左手揪住瞎眼狼脖领，斥责说：“你个臭叫花子，敢抢我妹的钱？活腻味啦？”一拳照瞎眼狼胸脯上打去。 瞎眼狼趔趄倒退，竟翻过矮围墙，掉进狮山。 年轻人一看闯祸了，扭身钻入人群，没了踪影。 见天上掉下个活物来，两只正在捕食活鸡和兔子的雄狮跑来，不顾上面游客大声呼喊警告，就要争享这顿意外美餐。 谁知那两只狮子来到瞎眼狼跟前，闻嗅两下，便都不屑一顾，慢步走开了。赶来争食的两只雌狮和四只幼崽，闻过后，连打喷嚏，也失望地走开了。 狮子大概是嫌他瞎眼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人味，还不如畜禽可口，所以不愿搭理他。 动物园饲养员赶来，把瞎眼狼救出狮山。责怪他说：“你没有看见警示牌吗？怎么敢往狮山瞎跳！” 有游客说：“他是个瞎子，强抢游客钱包，挨揍后跌进狮山。” 瞎眼狼反而来劲了，拍拍胸脯说：“也就是我瞎眼狼敢下去！除了我，你们谁敢和狮子猛兽零距离接触？有谁不服，下去试试看！” 饲养员说：“幸亏狮子嘴下留情，你才拣了条小命，还瞎吹什么？有本事再表演一次！” 瞎眼狼说：“粘（可以）！你先把刚才的表演费给我收一下，不多要，只按在场的每个人头收十块钱就行了。” 白育才说：“白彦良，你不是疯了吗？怎么在这里作动物表演？” “做个疯人瞎狼，人间疾苦、饥饿、寒冷、肮脏、耻辱，自己都不自觉。偏有个TMD叫焦惠生的龟孙子，给送来药丸，又让我恢复意识，恢复正常思维。亲戚朋友没人再把我当人看，只好出来自谋活路。我好恨，恨那个忘八蛋焦惠生！——育才哥，你还活着啊？你可把兄弟我给害苦了！要不是你当初自首，我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到这种地步，还不会说句人话。可怜、可叹、可悲、可恨、可恶！”白育才说。 …… 三人转到爬虫馆，刚要进门去看蛇类，却见老同学李明春和长子李金虎从爬虫馆出来，回避不及，双方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寒暄过后，李明春问；“俺家的五十万元损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白育才说：“我自从被捕入监狱后，每月还有四块钱工资，这一出来，便没有了任何收入，现在身无分文。非法集资，已受到法律惩罚。谁想要钱，可到法院起诉我。至于你说的五十万，除了返还利息，你又让杨建国向白眼狼讨回十六万元，你实际损失已不过二十万。并且，你早把它转到煤场，应该直接跟白老板结算。我还有当初转账时你的签名手续。所以，跟我概无关系。你既是党员干部，又是受害者代表，当初，就应该替大家向白眼狼讨回集资款。” 李春明说：“你既然有闲情逸致来游园，怎说无钱？” “是有人请我领路去拜佛烧香，顺便来动物园。俺婶子和金凤她妈都好吧？” 金虎说：“俺奶奶去世有三年了。俺妈糖尿病，截了左下肢，右下肢看来也保不住，每天抱着右脚，疼得直叫唤，不能下楼。因为非法集资的事，我姐去年也离婚了。俺弟弟银虎前年离婚后又重组了新家庭，整天吵闹不休。唉，义断亲疏皆为钱啊！都怪俺娘当初也要为白老板集资，借了亲友们的钱，都打了水漂！都是金钱惹的祸！都是白眼狼害人！啥时能遇见他，我非揍扁他不可！” 李明春父子告诉白育才： “汪校长的夫人早就得了肺癌，由于将钱全都用于集资，无钱治病，不久便去世了。只把一个傻姑娘留给汪校长。听说，汪校长也得了脑萎缩。 “王大林老师，虽然通过梁庭长赢了官司，扣了给你补发的三万元退休金，他却被人们指责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后来便躲到老家养病去了。那个叫梁权国的庭长下场也很惨，也住了监狱。 “因为那场非法集资案，有十几户老夫老妻抱怨吵闹，好几个人有病没钱住院，退休后又去打零工。更惨的是，有些本来挺孝顺的儿女，听说父母没了钱，无法继续再啃老了，有个别年轻人便不肯登父母门边了。甚至闹离婚的都有。 “只有你原先的对门解金泉家因祸得福，当初抢了你的家电，拍下你的房子，你儿子顾人搬家时，解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扣留下来，还叫房管科从你少华他妈工资中扣了三年多的水电费、卫生费、取暖费。现在房价涨了一倍多，解家至少从你身上赚了四十多万！可惜好日子刚开头，老两口便同时瘫痪在床，两个女儿忙于挣钱，谁都没时间伺候，老两口只能在床上屙尿。” “原先说以后遇见我，要咬我半块耳朵的那个老太太，还健在吗？”白育才问，“若能遇见她，请代我向老人家表示歉意！” “放心吧，她不会咬你啦。那年损失了两万元养命钱，着急上火，牙疼舌烂，半年时间便掉了满嘴牙。现在只靠流食养命！”李金虎说。 “一切罪责都在我。是我当初认不清白彦良的狼面目，给大家造成巨大损失！别人对我的愤怒我都理解。我只恨歪曲事实，落井下石的几个小人！”白育才对金虎说，“回去告诉你妈说，我没有死在监狱里，活着出来了。现在外面的日子还不如在监狱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