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错嫁
五年前。 雅国二十年。 这片土地迎来了十年来最喜庆的日子，雅襄公最疼爱的小公主吉祥要出嫁了。据说这是雅襄公亲自挑选的一门亲事，甚是满意，不论是朝堂上还是百姓中都似乎很看好这对儿新婚璧人。 说起公主，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一个词：灿若桃花。他们的公主不仅年轻聪明，更重要的是生的那叫一个美，六国内外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漂亮的了。当年，另五国王子求婚的彩车铺满了整个国都的道路，可是都被这位公主给拒绝了。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公主的眼光一定很高，夫婿不好选呐。哪成想，这才不过两年的功夫，公主居然就要出嫁了。 大家都对这个新郎官很是好奇。虽说他是丞相的儿子，但也从未曾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更没人见过他，不知美丑。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据说这位公子是丞相二夫人所生，不仅身份地位，及不上他那个嫡出的哥哥，而且还是个有隐疾的人。公主下嫁给他岂不是亏了？可是，只要是公主喜欢，愿意，百姓们也就乐见其成。 再过一个晚上，公主就要嫁人了，所以这个夜晚大家睡得都特别早，太阳刚一落山，整个都城就静悄悄了。百姓们可都等着第二天早起，占个上等的席位看公主成亲呢。 皇宫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父王，您当真不管女儿的死活了么？女儿说过了，死也不会嫁给那个懦夫！” 吉祥手拿一根金色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满面泪水。她是雅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六国万人景仰，人人都想一睹芳容的公主！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懦弱无能又身有顽疾的人呢？再者，她已经答应那个人了，会等他回来，等他向自己的父王求亲。 雅襄公有些疲惫的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睛里闪过不忍和心疼，可最终都被他隐藏在了深处，化作一抹坚决。 “吉祥，不要再胡闹了！你早就知道，身为公主，最终的任务便是为国尽忠。公主是没有选择权的。认命吧，孩子。” 吉祥摇晃脑袋，头上那一串串簪子和金色流苏碰撞流出叮当的声音，响在这大殿里，像是这位公主最后一首哀歌。她想不通，为何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连这点儿选择的权利都没有？那做公主还有什么意思？ “父王！”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当看到她曾经爱戴的父王的目光时，她却什么也说不出了。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是以国为重，从不曾心软过半分。 “吉祥，父王最后一次告诉你，身为公主，你凭什么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利？凭什么享受百姓的爱戴？凭什么锦衣玉食？你，包括父王所得来的一切都是百姓给的！所以，你必须牺牲！” 是了……从小到大，她的母妃都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那个时候她还小，还不懂这些民啊国的，她也从没有过美好的恋爱。可是现在呢？不一样了。她爱上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嫁给别人？可是……她是公主。所以，她，必须嫁。 “哐当”一声，簪子掉在地上，一名宫女赶紧附身拾起来，同时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吉祥慢慢的转身，嘴角挂满嘲讽的笑。 “我恨你，一生一世！呵呵……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做皇家人！” 翌日一大早。 几名内命妇扶着早已盖好盖头的公主从内室里走出来。外边儿是震天的锣鼓声。 须臾，公主走到议政殿台阶下方，在内命妇的搀扶下，端端正正的跪拜了下去。锣鼓声顷刻间停了，全场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跪在那儿的公主。 四次深深的跪拜后，公主抬头望着台阶上的天子和王后，轻启口： “一拜上苍，给了我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拜父王、母后，恭祝父王母后身体康健，事事顺意。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臣欢膝下，希望日月能替我照看二位亲人，清风能时常带来女儿的问候，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的父王和母后也能万代千秋；三拜子民，希望皇天后土能继续荫蔽他们，愿上苍保我国子民，世世代代，聪颖强壮。” 公主说完这些后，王后抹着眼泪走下台阶将她扶起。嘱咐几句后，便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又转身擦泪去了。 “公主又不是和亲，她夫家就在城里，想念的时候随时可以出宫看看。你看你，大喜的日子，成何体统。” 雅襄公说完后，大概是想跟公主说些什么。可是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就开不了口。 “吉时到了。” 旁边的内命妇提醒了一句。公主便微微一拜，转身走了。 雅襄公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不再年轻的眼里竟流出一丝悲痛。 此时的丞相府里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前来道贺的官员以及富商巨贾络绎不绝。可是丞相和他的几位夫人却都站在大门前，伸长脖子，不敢离开半分。迎亲的队伍早就上路了，由于嫁过来的是公主，所以要比一般的迎亲更加重视。 只见，丞相一身绛紫色朝服，不断的擦拭额角的汗水。现在是三月天，按理说天气还很清冷。 “老爷，您再着人去瞧瞧吧。吉时快到了，公主……”丞相二夫人一脸笑意，可眼里充满焦急。 丞相抿了抿嘴，瞪她一眼：“闭嘴。今儿都来得什么人，你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来，我们就等到什么时候！” 其余几位夫人都埋首笑起来，只有大夫人瞪了她们一眼。 须臾，一阵唢呐声由远及近。驸马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后边儿跟着的正是公主的轿子。 “快快！放鞭炮！” 管家一声喊，噼里啪啦的炮声响起来。 下轿后，在驸马的搀扶下，公主跨过了火盆，走过了天地桌，站到大堂。此时的吉祥根本心不在焉，她只是听从内命妇的话，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甚至她都懒得偷看一眼自己的夫君。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未来公公说话，也端起过茶杯敬茶，可是她是怎么跨过马鞍，走到新房的？她不知道……她只害怕，他会知道这件事儿。当然，她更怕，他就在现场，看着她。 “常mama，还有多久本宫才能歇息？”吉祥已经到极限了。她现在只想睡觉。 “公主，驸马还没掀起你的盖头，这合卺酒也还没喝……” 常mama的话还没说完，吉祥就挥手打断她，“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安寝了。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就免了吧。” “这……”常mama有些为难。 吉祥眉头一挑，“若驸马问起，就说是本宫的旨意。下去吧。” “是。” 世界终于恢复安静。吉祥揭下盖头，脱掉沉重的婚服，斜躺下去。她本以为很快就会睡着，但闭上眼睛全是他的影子。 “唉……真烦！”吉祥索性坐起来，她想：既然睡不着，不如找点儿乐子。于是，她将守在外边儿的常mama又唤了进来。 “公主怎么了？可是睡不着？” 常mama是公主的奶娘，将她从小照顾到大，甚是了解这个公主。她看见公主皱着眉头撅着嘴就知道她又无聊了。 “嗯。睡不着。你去将本宫的常胜将军拿来。”常胜将军是公主养的一只蛐蛐，曾经斗败过许多王孙贵胄豢养的同类。它可是公主无聊时的解闷神器。 “是。” 常mama低首退下后，吩咐宫女燕儿将常胜将军取来拿到公主面前。果然，吉祥立刻眉开眼笑。 “嗯……本宫大喜的日子，怎能少了你这个小家伙呢？”说着，她已然将草伸向了常胜将军。一阵“吱吱”的蛐蛐声响起来。 顷刻，丞相府的一名小厮跑过来，对常mama低语了几句。 “公主，驸马爷来了。” 吉祥手下的动作顿时停止，她没有抬头，只是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摆摆手，“让他回去。” 很明显，新婚夜驸马爷是洞不了房了。 常mama看了看身后的小厮，他看上去很为难。 于是常mama叹了口气：“公主，新婚之夜将驸马搁在外边儿，这传出去恐怕……” 吉祥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形，她将草狠狠得摔在地上，瞪着常mama等人。他们吓的赶紧跪了下去：“奴才们该死，公主息怒。” 吉祥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朝常mama使个眼色，她立即领会，转头对身后那小厮说：“你个蠢东西！还不赶紧将驸马爷请进来？” 那小厮没反应过来，不过抬头看看公主后也立刻明白过来，一边儿说着“是是”一边儿跪着退了出去。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地怪凉的。” 常mama等人起身后，做了个万福便都退到门外。 不久，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公主。” 想必这就是驸马，本宫倒要看看长的什么丑样子。吉祥眯了眯眼睛，哼笑一声，媚声道：“进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