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章 曹cao的决断
强自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曹cao不动声色的结束了庆功会。 众将凛然奉命,计划成功了九成,但终究还差了最后一步,现在就得意忘形,后面出现失误,功亏一篑的话,一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说起来,这次的反包围计划确实也很复杂,既要诱敌,还要精准把握时间。数千人登船、下船,整队,迂回包抄,都要在一夜之间完成,不打起全副精神怎么行? 事关重大,曹cao却也不担心,他手下有良将在,自然不需要事事亲躬。乐进出身行伍,武艺也是一般,但他在指挥调度,安营扎寨方面却很有心得,比起曹cao自己,也不过稍逊一筹罢了。 李乾也跟了出去,想指挥李家数千私兵以及船队,没有他这个家主可不行,李典则是有些意外的被曹cao留了下来。看重他的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曹cao也不无笼络李家的意思。 加上李典,帐内只剩下了四个人,密议的规格相当之高,但李典表现的却很从容,虽有受宠若惊之色,但却没有诚惶诚恐的做作表现。 饶是心中有事,无暇旁顾,李典的表现依然让曹cao眼前一亮,不过,现在要关注的是戏志才的情报。 “主公,青州有变……”戏志才低声将近段时间青州局势的变化讲述了一遍,他的情报很细致,但却不够及时,很多已经过时的情报,都是和最新情报一起出现的。 这也没办法,路途远,路上凶险也多,能把情报安然送回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想要实时汇报,却又谈何容易?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曹cao的眉头越拧越紧,待戏志才说完,他长声慨叹道:“当日此子初归泰山,不急于兴兵,吾就知其是在迷惑旁人,蓄力一击,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击竟然如此迅猛,别说青州的乌合之众,就算是吾等诸侯大臣,也是闻而心悸啊。” “主公,都昌之战虽然战果辉煌,但却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戏志才皱眉道:“轻骑突袭而已,自古有之,又非王鹏举首开先例,将来有了余裕,主公大可也建一支骑兵,对抗轻骑突袭,除了阵列而战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轻骑克之……” 曹cao正色道:“志才先生说的是,是cao一时有感,却是失神了。” 荀彧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主公吃了王羽好几次亏,有些失神也是正常,但戏志才的语气态度未免有些……这位好友有才亦有谋,但他的性格实在有些……锋芒毕露了。 主公有气度,肯礼贤下士是好事,但为臣子的却不能恃宠而骄,否则迟早会酿成祸端。自己不能坐视,近日定要寻个机会提醒对方才好。 曹cao神色自若,半点看不出被冒犯后的不快,他凝神思索片刻,问道:“以志才先生之见……” 戏志才当仁不让的说道:“主公明鉴,王羽生擒管亥却不杀,亦不招抚,连同党羽一同释放,显然是效法古人千金买马骨之例,其志甚大啊!” “先生是说……”曹cao已经想到了答案,但一时间却有些无法置信。 “主公与吾等为何在此?那王羽想的也就是什么了。”戏志才却毫不迟疑。 他以前从没跟王羽打过交道,入了曹cao的幕府后,却研究过王羽的所有事迹。没有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他得出的结论相对客观得多。 “这……”曹cao哑然,荀彧也只是摇头,李典则是再也无法保持从容镇定,目瞪口呆的望着戏志才,脑袋嗡嗡作响。 为了说服李家,曹cao也没做隐瞒,李典叔侄都知道,这一仗的最终目的是要收编黑山军的白绕部。攻入东郡的黑山军远不止白绕一部,于毒、眭固都是和白绕平起平坐的渠帅,其中甚至还混有不少匈奴人的骑兵。 曹cao的兵力不过三千多,他当然吞不下这么大的目标,所以他很切实的把目标锁定在白绕身上。此人最为冲动鲁莽,容易被挑拨,部属也最少。 饶是如此,李家叔侄初闻此计时,也是震惊不已,深深被曹cao的魄力和谋略所折服,这才有了毅然投靠之举。光凭人格魅力,怎么可能收服比自身还强大的部属? 结果,现在出现了个更有魄力的! 现在汇聚在临淄城下的,就已经有三十万之众了,各地的黄巾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过去,等到两军交战之时,也许已经超过了五十万,甚至更多! 以八千之众,要吞下所有的青州黄巾? 这已经不是魄力大小的问题了,疯子都不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曹cao的心情比李典可复杂多了,从王羽出现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的压在他头上。 同是刺董,王羽割了只耳朵,甚至还有空权衡杀与不杀的利弊关系;他则是连刀都没亮。 同是会盟,王羽拉了公孙瓒、陶谦、袁术等有力盟友,并成功借到了这些盟友的势,攻克了虎牢关;他却只能在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之间苦苦周旋。 同是攻洛,他以数倍的兵马,被徐荣打得全军覆没,仅以身免;王羽以少胜多,阵斩徐荣,尽收其众! 现在,同样打着收编黄巾的主意,他的目标是白绕的数万之众;而王羽却盯上了整个青州的数十万众。 这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呐! “主公,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必须拿出个对策来!”戏志才不了解曹cao心中的苦涩,知道了他也不会去理会,如果受了这么点挫折就一蹶不振,还谈什么称雄天下? “先生有何高见?”曹cao心思很乱,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先不说话,只听戏志才怎么说。 “此子非同小可,若是让他顺利渡过难关,将来必是主公,乃至天下诸侯的大患,我军不可坐视不管!”戏志才直视曹cao,一字一句道:“主公,我建议,收服白绕后,暂缓回东郡的计划,而是留在寿张一带等待时机……” “放弃东郡?” 荀彧动容道:“不可,此时洛阳吕布还没站稳脚,袁术、孙坚在荆州与刘表缠战,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尽早入主东郡,错过时机,被张孟卓捷足先登,就悔之晚矣了。” 戏志才冷笑道:“区区东郡,怎比得上青州加上泰山?更何况,此举还能剪除王羽这样的心腹大患?” 说着,他摊开一副舆图,指点着青州、泰山交界的地势说道:“王羽打着救援北海的旗号,遣四千军离开奉高,结果进入青州的,只有校尉太史慈的一千轻骑,于禁的三千兵马则进驻了莱芜。” 他用力的点点莱芜,仿佛要把那个地方从地图上戳掉似的:“于禁此人有铁壁之称,虽然是王羽为属下扬名,收军心的随心之作,却很好的说明了此人的特点。与我军的文谦将军一样,于禁擅守!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莱芜,王羽的战略也就呼之欲出了。” 戏志才的语速越来越快:“他要用莱芜作为钉子,牢牢的将青州黄巾吸引在城下,用太史慈的轻骑在敌后sao扰,待黄巾兵困马乏,粮饷不济,他再率主力部队一举克之,进而凭借他的声望,予以招降!” “先生所言虽不尽中,亦不远矣。” 曹cao点点头,又摇摇头:“关键是,黄巾未必会如他所愿。此番青州黄巾大起,行为模式与以往颇不相同,背后似乎有人指点。他们应当知道,自身攻坚能力薄弱,虽然兵多,但攻打有名将驻守的莱芜城,应该力有未逮,与其顿兵城下,不如分兵围城守备后路,然后……”
他走到戏志才身旁,伸出手指在舆图上由东至西的一划。 “长驱直入!” 继而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以王鹏举的军略,应该不会看不破这点,他凭什么以为分兵三路,还能制敌呢?要知道,这可是数十万众啊。” “某亦不明,但无非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罢了。” 戏志才摇摇头,不接曹cao的话茬,而是重提之前的话题:“不管是在莱芜决战,还是在奉高,王羽都有充足的把握,否则,他就不应该这般行事。某的意思是,我军在寿张待机,待泰山激战一起,我军就疾行东进,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泰山之战王羽若胜,想必也是兵疲将乏,抵挡不了我军的突袭,我军可尽收此战战果;若他玩火**,也不要紧,我军可以故技重施,引青州黄巾西进兖州,逼刘岱与之决战!届时视战局进展,再从中取利,将目标扩大到整个兖州,岂不为美?” 戏志才一席话说完,似乎也有些累了,停口不说,只是目视曹cao,等着对方做决断。曹cao等人则是被戏志才的奇谋所震惊,同时也是在思考,半晌没有出声。 一时间,军帐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与帐外人喊马嘶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cao思忖再三,还是犹豫不定,戏志才描述的前景很好,无论泰山之战胜败,己方都有得利的机会。可若是打成持久战,自己可就彻底抓瞎了,数万兵马拿在手里,一天消耗的粮草就是惊人的数字,光凭李家的支持能撑多久? “文若,你怎么看?”无法决定,他只好向另一位军师问计。 “兵法有云:善战者,先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荀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引用兵法,隐晦的说明了观点。 这段话出于孙子兵法,意思是:善于用兵打仗的人,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抓住敌人的漏洞,取得胜利。所以常胜之军都会设法先增强自己,以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去和敌人交战。反之,先发动进攻再求取胜利的军队,很容易打败仗。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荀彧就是在反对戏志才的奇谋。他认为应该先拿下东郡,取得根据地,增强自身,然后在想办法克敌制胜,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敌人身上。 两大谋士的意见南辕北辙,曹cao更为难了。他也知道荀彧不擅长军略,但他自己的意见也倾向于求稳,但戏志才奇谋的前景又实在……思忖良久,他突然一转头,向李典问道:“曼成,你怎么想?” “某……某……”李典被问傻了,他的性格相当老成持重,在同龄人当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然而,再有才,他的智谋眼光又岂能和戏志才、荀彧这样的大才相比? 他有意退缩,但不知为何,曹cao却紧盯着他不放,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志才先生说的有道理,文若先生说的也不错,典……嗯,莫不如分兵行事如何?” 他这就是纯粹是在和稀泥了,曹cao的实力本就不足,再分兵行事,很可能会变成两头都落空的结果。 两大谋士都是摇了摇头,转向曹cao,等待他的最终决断。 曹cao再想片刻,突然目光一凝,断然道:“也罢,吾意已决,就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