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章 计从何出
不管是运气还是啥,王羽表明态度的开场白,彻底奠定了这场会谈的融洽气氛。 田楷开门见山的说道:“君侯,您是爽快人,楷也不是喜欢绕圈子说话的娘娘腔,我家主公本来只是让某派个信使过来,但楷觉得,总要当面见一面名震天下的王君侯才是正理。有些事,不当面说,不好说清楚……” 迎着王羽略带疑惑的目光,田楷拍拍胸脯,豪爽大笑道:“瞧俺这嘴,明明说不兜圈子的,结果啰里啰唆说了这么多,我家主公说:君侯与我幽州乃是唇齿相依的盟友,青州有事,他本当亲提大军来援,只是家里面出了点事,一时却是无暇分身,只能让楷代劳了。” “幽州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田楷略一迟疑,继而笑道:“君侯不是外人,说了倒也无妨,主公应该也不会见怪,就是那刘老头又在生事了……” 田楷说的刘老头就是幽州牧刘虞,王羽知道,公孙瓒和刘虞的关系非常糟糕。 当初在虎牢关的时候,公孙瓒就不止一次当着王羽的面,大骂刘虞,但除了对外事务上的分歧外,却也没说过什么实际性的东西。 听了田楷的述说,王羽对幽州形势,才算是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刘、公孙之争,和后世宋、明时期的文武之争很相似,只是武将一方没宋明武人那么弱势罢了。 刘虞是宗室,领幽州牧,州内文武事一把抓,大权在握,高高在上;而公孙瓒的军职是从低级将校开始,一刀一枪砍出来的,两个人本质上就有差别。 地位立场不同,观念也就不同,总之这二人就没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刘虞总想彻底将公孙瓒压住,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老老实实的当个打手。 虽然不像吕布那么夸张,但公孙瓒也是个骄傲的人,哪里又肯轻易就范,就这么着,两人展开了全方位的对抗。 “先前称帝那事儿,表面上是袁绍和韩馥两个闹出来的,老刘头表面上一直推辞,可若是他和袁、韩两个没点默契,天下宗室这么多,他们为何非得推老刘头出来?德高望重?离得近?兖州的刘公山也不逊他吧?” 田楷忿忿不平的说着。 “就韩馥那窝囊样,别说废立皇帝,连自己那点事儿都琢磨不明白,主公提兵南下,本来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少跟老刘头勾勾搭搭,谁知道这厮居然退位让贤,把冀州拱手让给袁绍了!这种废物,不是有人教唆的话,他敢打拥立皇帝的念头?呸!” 王羽点点头,并不接口。 冀州权力交替的过程,小说里写的很详细,无非是袁绍把韩馥、公孙瓒两个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看来,袁绍的手段比小说里要更犀利,而公孙瓒和韩馥却不像小说里那么傻。 韩馥是因为贪心中了计,而公孙瓒怎么应对都是错,睁着眼睛被人给利用了。 只要他不想让刘虞称帝,他就只能中计。拥立的三方当中,袁绍离得远,他够不着;刘虞若是能挥挥手就摆平,公孙瓒也不会拖到现在;除了威胁一下韩馥,他还能怎么办? 袁绍人品一般,但他的手段,比想象中可高明多了。仔细想想,在青州黄巾背后,若隐若现的那只黑手,说不定也跟他有关。 历史上的青州黄巾,可不是一开始就奔兖州来的,他们先渡河北上,威胁刚落入公孙瓒手中的渤海。结果,他们警惕心不足,被公孙瓒用长途奔袭的方式,来了个半渡而击,溃散大半,无奈退回青州,另寻出路。 此战倒是没消耗公孙瓒多少兵力,但幽州军的战法,却展示在了世人面前,袁绍多少能得到些情报和经验,据以应对。 其后,青州黄巾开始攻打泰山。 泰山太守是应劭,他是袁术的人,只看他接了袁术一份信,就欣然放弃太守之位,一点抵触都没有的交接了权位,就能看出这一点了。 席卷泰山后,就轮到兖州的刘岱了。 兖州刘岱独立于袁绍、公孙瓒之外的第三方力量,双方都在极力拉拢他,可刘岱两边都不靠,只是居中渔利。 与此同时,还在袁绍给当小弟的曹cao正在攻略兖州,所以,青州黄巾席卷西进,刘岱、鲍信一一战死,兖州大权落入了曹cao之手。 其实依照王羽的看法,说不定当时袁绍是连曹cao一起算计了的。 只是没想到曹cao技高一筹,不但成功夺取了兖州,还顺势收编了青州黄巾,势力大振,一下就摆脱了半依附状态,变成跟袁绍平起平坐了。 穿越之后,王羽一直都没怎么瞧得起袁家兄弟,可现在,他心中却是警惕心大起。 阴谋和阳谋不一样,少了后者堂堂正正,无可抵挡的势头,但却让人防不胜防。在此道浸yin极深的袁绍,远非小说里那个优柔寡断的白痴可比。 之所以表现得优柔寡断,大概是此人阴谋用得太多,过度依赖阴谋,所以在正面对抗中,显得不那么坚决罢了。想想也是,用阴谋解决对手,比正面对抗的代价小得多,见效还快,能用阴谋,为什么还要打正面呢? 田楷哪知道,自己介绍了一下幽州的形势,却把王羽的思路引到袁绍身上去了,他恨恨的说了一阵,终于想起了正题:“主公不能来,不过楷带来了两千精骑,还有玄德的千余步卒,任凭君侯调遣,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 “承伯珪兄雪中送炭的美意,羽就不推辞了。”王羽一边致谢,心中也是暗叹。 公孙瓒输给袁绍,一点都不冤,他兵力虽强,但实在太过伟光正了,怎么可能防得住袁绍这种级别的暗箭? 不过,作为盟友,公孙瓒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最佳盟友,自己当日在酸枣只是无心插柳,今天,却结出了最丰厚的果实。 “单凭这爽快劲,楷就知道,君侯是我辈中人,哈哈。”田楷竖起大拇指,爽朗笑道:“不像那些宗室、名士的,明明心里就想,还扭扭捏捏的推辞,每次看到那种人,俺都想直接把话收回来,看他到时候是怎么个表情。” 难怪……王羽又搞清楚了一部分历史的真相,难怪皇叔在公孙瓒那里混不下去呢,公孙瓒自己可能不在乎,但他的属下因为刘虞,对宗室本身就没好感了,再加上刘备的作风,能吃得开才怪。 “君侯,现在这局面,应该怎么打?” “法式兄,你怎么想?”王羽拉着田楷走到舆图前,不答反问道。 “兵力差太多,这仗不好打,不过君侯军略无双,应该是有办法的,依楷之见……”
田楷面露难色,但却不推辞,指指舆图中央道:“临淄这里的蛾贼太多了,他们不动,肯定没法打,现在的首要之务,应该是防止他们变得更多……” 他指指博昌的位置。 “某的兵马在这里,可以分兵五路,令玄德驻守博昌,其余五百人为一队,沿着般阳到昌国一线拉开,不使济南、乐安两地的蛾贼继续向临淄集结。君侯在北海的兵马也可照此形势,先截断他们再说。若是蛾贼按捺不住,分兵截杀,就有各个击破的机会了。” 幽州人不擅长搞阴谋,但军略方面的见识并不差,田楷此策的重点不在拦截,而在于造势。以幽州轻骑的机动力,三千骑兵足以形成一道包围网,切断临淄和外界的联系,感觉上,像是有无数兵马包围过来了一般,以此来动摇临淄黄巾的军心。 如果黄巾置之不理,动摇军心,加上切断后援的战果,也可以接受,反正黄巾大军行动缓慢,保持这样的状态从临淄一路走到奉高,很可能半路就崩溃了。 如果黄巾按捺不足,分兵邀击,此策的杀机就显露出来了。各个击破,黄巾就是乌合之众,如果连续遭到惨败,士气就会跌落到极点,一样要崩溃。 此策魄力十足,将轻骑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想必田楷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此策甚好,不过,某却另有打算。”一边说,王羽一边注视着田楷神情的变化。 “君侯果然另有奇招,楷愿闻其详。”田楷并不失望,而是饶有兴致的问起了王羽的打算。 “奇招倒说不上,只是有些顾虑和想法……首先,羽打算凭借这场大战,彻底解决青州,所以没必要拦着各地的贼寇。其次,此番贼寇大聚,背景极其复杂,除了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推波助澜以外,其中军还有个总头领,被称作小天师!” “此人……莫非和当年的张角兄弟有些关联?”田楷领会到了王羽的意思。 如果只是乌合之众,黄巾的士气就不会太高,凝聚力也不会太强,打顺风仗还好,一旦受到挫折,很容易就一溃千里了。 可若是有组织的那种,就不一样了。中平元年黄巾刚举起的时候,就算是皇甫嵩、朱隽这些名将,带着精锐的北军,依然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抵挡住黄巾的锋芒,只能用计削弱,然后再设法取胜。 “羽在洛阳时,白波诸将曾提及此人,说是张角的亲传弟子,很有些法力。”王羽点点头,神情凝重:“法力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但其带来的效果却很不一般……” “他也能驱使黄巾力士?”田楷这次真是动容了。 有黄巾力士的话,这三十余万黄巾的威胁至少暴增十倍。黄巾人数虽多,但攻坚能力和正面作战能力都很差,只是凭人海战术才能占到些上风,如果有了黄巾力士,那……“这点还无法确定,但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其实,即便没有,有了这个小天师的幌子,黄巾的凝聚力也将成倍增加,据前方情报显示,那个张饶的命令,在黄巾各部已经通行无碍了。” “这,这可就棘手了。”田楷搓搓手,凝神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楷无法可想,只有听君侯的指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