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那是你的儿子呢
第284章那是你的儿子呢 迪亚克城位于迪亚克大峡谷的中段最狭窄的地方，这里的狭窄只是相对而言，东西最短的距离也有三公里。迪亚克城分为内外两城，但是不是那种‘回’字形的城池，而四道城墙平行的横断整个峡谷，由北向南第一道与第二道城墙之间的区域才是外城，在第二道与第三道城墙之间的区域，才称之为内城，至于第三道与第四道之间的区域，则是居民区和临时兵营的所在地，人们称之为南城。 因为主要是为了防备北方兽人的缘故，北边的两道城墙要比南边的高出一倍，这些统一用黑色巨石构筑的城墙高度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六十米，而宽度也有二十米，加上城墙上无数的弓弩堡垒以及魔法塔，几乎构成看一个让凡人无法逾越的天堑。但是历史上，兽人们凭借强健的体魄和不屈的意志，至少十次攻进了外城，而止步于内城。 然而，当兽人们在神明的指引下，在深山雕琢出石巨人并用活化术唤醒后，迪亚克城这不可逾越的天堑已经不再是问题，面对无论弓弩刀剑还是魔法都几乎全部豁免的‘活化石巨人’，迪亚克人束手无策，看似浑厚坚实的城墙，在石巨人的拳头下一片片的崩裂坍塌，为了不让兽人清理外城豁口处的倒塌的巨石，以免石巨人顺着豁口进入外城攻击内城，迪亚克人与顺着城墙倒塌的豁口涌进外城的兽人，进行残酷的近身白刃战已有一周，牺牲人数已有十万之众。 迪亚克城的象征，迪亚克人的精神领袖巫妖祖玛，因为施展成功率低的可怜的‘解离术’对付活化石巨人，魔力告罄后动用灵魂力导致灵魂受损，留下一堆枯骨后灵魂回归命匣沉睡！而祖玛的弟子，在暗黑之地流浪了二十余年的廖莎，同样的原因也回归了命匣。还有四大城主之一的剑圣普尔索斯身受重伤陷入昏迷，而迪亚克另一位城主魔法学院的院长，享誉大陆的魔导师恩里克则被兽人潜入迪亚克的影狼刺杀身亡。 现在的时间是神圣历2021年四月二日下午临近黄昏，迪亚克城中没有了年轻人臆想中美貌姑娘们的战歌声，有的…只是拼死的喊杀声和伤员的哀嚎声。 血腥的战斗在外城中展开或者说继续，迪亚克城所有能战斗的人，在四大城主之一，美尼德帝国第六骑士史汀的带领下，正与源源不断涌进外城的兽人们搏杀。面对身材高大的牛头人，熊人以及比蒙巨人，人类战士甚至还未近身就被对方砸成了rou泥，而人类的魔法，面对这些被兽人祭司加持了‘卓越光环’的兽人战士杀伤力微乎其微，而且，混战一起要想不殃及自己人，魔法师就只能干瞪眼。 而在迪亚克内城的城主府议事厅中，则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本该携手征战的一男一女，在这个彩绘着古朴花纹的大厅穹顶下的长桌前，争持起来。 “现在这仗还怎么打？增援我们的人越来越少，而兽人在兽神的感召下，驰援迪亚克的越来越多，面对兽人的活化石巨人我们束手无策，第一道城墙已经坍塌了十几个口子，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修补起来的，只要兽人把石巨人派进了外城，我们内城的城墙也会立刻不保。” 说话的是迪亚克第四城主克里默，一身黑色的法师袍的他胸前绣着三只金兰，标志着他魔导师的身份，一张干枯消瘦的脸颊隐藏在兜帽下，双眼中属于魔法师的睿智与冷静已经消失，代之的是忧虑和急躁。 在长桌的对面，则是一身红色龙皮软甲的艾莉婕，曾经飘逸的棕色长发因为没有时间清洗而稍显凌乱，岁月似乎对她格外青睐，让她脸上的肌肤一如往昔般白皙而细嫩，只是往日颜于脸上的自信与狡黠被深沉的忧伤和彷徨替代。 “艾莉婕殿下，面对有神明佑护的兽人，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这场战斗从两个月前打响时就证明这完全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祖玛、廖莎和恩里克的牺牲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这一次我们无法抵抗兽人大军，所以，我要求放弃迪亚克，我们就地解散后退，让兽人长驱直入，让那些躲在我们身后的安享其乐还见死不救的君主和贵族们，尝尝兽人的滋味！”克里默继续歉解道。 艾莉婕不是傻瓜，祖玛与廖莎的沉睡，恩里克被刺杀身亡，她父亲普尔索斯重伤昏迷，防护迪亚克城的中坚力量‘冥月’剑士和‘寒星’法师死伤殆尽，加上后方能购买运来的物质越来越少，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艾莉婕，迪亚克城被兽人彻底攻占就在旦夕！ 也许就像克里默说的那样，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现在的迪亚克已经没有任何胜算！趁着兽人没有攻进内城之前，保护迪亚克剩余的人力乘早撤离是现在迪亚克人唯一正确的选择。 艾莉婕颓然的低下了头，她看到了胸前的金质迪亚克徽章，她的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细剑——黄昏十二乐章。当这个曾经以贪婪而挂着小恶魔名头的迪亚克公主再次抬起头时，她脸色疲惫依旧，目光却坚忍不拔！ “迪亚克存在的目的，就是守护伸张正义，如果我们无法守护城池，那么我们就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来证明正义的存在，这就是迪亚克存在的意义！”艾莉婕正气浩然的说到这里反而苦涩一笑，“克里默叔叔，这是祖玛奶奶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说实话一开始我也弄不明白凭什么光要我们付出牺牲来证明正义的存在，可是看着那些年轻人佩戴祖辈徽章，一**从各地赶来，在一**的喊着口号用自己瘦小的身躯阻挡兽人前进步伐的迪亚克人，我懂了，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平等，人们需要一个地方来证明自己，牺牲不是为了证明正义，而是正义需要用牺牲来证明它的高尚，迪亚克的存在就是为了警醒世人，不要忘记正义的存在！” “克里默叔叔，你带着学院的那些孩子们先离开吧，那是迪亚克传承正义的唯一希望，我会和斯汀叔叔战斗到最后一秒，牺牲…对于在迪亚克长大的我来说，也是一种骄傲！” 艾莉婕说完转身决然般离去，浑身是伤的银龙萝拉已经等候在门口，艾莉婕跨上龙背，手握龙枪，神情坚毅而执着…. …… 滚滚的黑烟弥漫了整个迪亚克城，晚霞在血迹的渲染下更加艳红，夕阳还未落下，血月已经迫不及待的探出了头。 这是从南向北走近迪亚克城的格里菲利他们看到的景象，迪亚克城高大的第一道城墙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满目疮痍，那垮塌的十几道巨大豁口，仿若利刃割在他们的胸口上。 陪伴了他们一路的战歌哑然而止，间或中随风送来了兽人狰狞的怒吼声和人类软弱的哀嚎声。邪恶在嘶喊，正义已软弱无力！ 这一切没有让这群年轻人胆怯，反而让一路热血沸腾的他们更加愤怒！ “冲啊，兄弟们加快速度冲进去杀光那些丑陋的兽人！”不知谁喊了一句，百多人一窝蜂的举着简易的武器冲向了南城门，战斗从这里已经开始。 亚当跟着人群跑了两步，回头见格里菲利与奈何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好心提醒道：“格里，快点，我们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顾好自己吧你！”胡子老兵一把揪走了亚当，他不比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他早就看出来了，格里菲利和奈何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异于常人，更关键的是，一路在满是泥泞的大道上走了这么久，格里菲利和奈何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泥泞和水渍，这实在是超过了这位胡子老兵的想象。 就像胡子老兵意料的那样，等他们赶到南城门向着守卫的武士递交身份证明时，格里菲利和奈何看似走的轻松随意，却丝毫没有被他们落下。 站在迪亚克四五十米高的南墙下，一种古朴的凝重感油然而生，你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宽厚的门洞下，三扇青铜铸就的大门全部敞开，然而在此刻，出来的人却比进去的人还要多。 看到这里格里菲利已经知道，迪亚克真是危在旦夕了。不过很快，一阵欢呼声从外城传过内城，瞬息间就传到了后方的南城下，迪亚克人在银龙骑士艾莉婕参战后，再一次的把攻进外城的兽人击退了。 正在后方忙着救治伤员的姑娘们，和着欢呼声张开嘶哑的嗓子再次唱响了鼓舞人心的战歌： 迪亚克的城堡，永不坠落的旗号， 危机前的黎明，吹响正义的号角， 凯旋是我唯一的向往！ 侵略像骤雨，没有任何预兆， 举起手中的刀枪，我们无需祷告， 勇士的脚步无人能够阻挡！ ….. 满城飘起了激昂的战歌声，也只有在前方战斗的迪亚克人明白，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唱战歌了，因为刚才的战斗，另一位城主史汀也身受重伤倒下了，剩下的一条银龙和一个没有进入圣域的艾莉婕，拯救不了迪亚克！兽人们撤退是为了准备晚间的战斗，夜战对于拥有夜视能力的兽人们无疑更占据主动。 亚当他们顺利的通过了盘查进城，不过亚当并没有急着去寻找自己的爱人莎拉，他依然站在门洞内关切的望着格里菲利，他很担心这个平易近人的贵族少爷，因为没有举荐信而被看门的武士哄走，要知道迪亚克曾经发生过兽人买通人类jian细混进迪亚克城焚烧粮草的事情，这使得迪亚克人对陌生人的审查格外严格。 事实证明亚当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一个武士统领把犀利的目光看向格里菲利时，格里菲利已经从手上的戒指中摸出了一个紫金徽章——这是很多年前巫妖祖玛送给他的小玩意，唯一庆幸的是，一路走来格里菲利没有把它丢弃，事实上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徽章代表的含义。 格里菲利把这个徽章抛给了武士统领，后者接住待看清徽章的材质后，脸上一变，急忙跑出门洞拿着徽章，迎着西方的霞光看了一眼，然后再次跑回来，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装向着格里菲利跪下，“大人！” 简单的两个字，让他身后的武士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武士统领高举头顶，放在掌心的紫金徽章上，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想起了什么，接二连三的跪下，带着激动的口吻喊着：“大人！” 这点到让格里菲利有点始料未及，甚至连来叫唤亚当的胡子老兵也是一脸惊诧，要知道就是面对迪亚克四位城主，这些武士护卫们也不用跪下行礼。 格里菲利没有问这枚徽章代表的含义，既然是大人就要有大人的风范，他拿过徽章重新放回戒指，示意这些依然跪在地上的武士们起身后，牵着奈何走到依然还愣在原地的亚当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去找你的沙拉？” “恩..对！”亚当对着这位一直想照顾的贵族少爷臊红了脸，人家在迪亚克都是大人了，一路上的照顾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不过在转身离去前，他用期盼的眼光看着格里菲利问道：“格里…大人，您会带领我们打败兽人的对吗？” 格里菲利抬头看了一眼门洞外北方黑烟已经遮盖了霞光的天空，“我说过，我会佑护你们的！” 曾经被胡子老兵们当成笑话来看的一句，现在格里菲利说出来后，却让他们深信无疑。 从各地赶来支援的年轻人，进入南城后，就会有专人接待，经行一番简单的战争常识教育后，就会被立刻编入一些减员的战斗小队中，更多的战斗经验则需要老兵的教导和自己在战斗中领悟。 格里菲利进城后就脱离了这支跟他一路走到这里的队伍。整个南城到处都是一顶挨一顶的帐篷，把稀疏的房舍挤的几乎看不见，一副副担架抬着伤员从北方外城送到了这里，一个个忙的花容失色的姑娘们，强撑着亲切的笑颜拿着绷带和止血的药物，急忙处理着最新一批的伤号。 炖着马铃薯和荞麦的大锅已经飘荡出了香味，一具具马车载着刚刚开采的石料送往内城充当投石机的弹药，整个南城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有格里菲利和奈何，就像与世隔绝的局外人一样，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听着他们的哀嚎，听着他们的嘶喊，听着他们的歌声….. 战争的残酷，格里菲利早已经历，内心的怜悯与悲恸早被残酷经历磨灭，他很淡然的带着奈何穿梭于他们之间，一脸淡漠，想装作一脸的凝重模样都做不出来。 “那么我来这里干什么？”格里菲利自己问自己，然后又自己给出了答案，“是为了完成对一个女人的承诺和对另一个女人的责任。” 当格里菲利穿过南城进入内城看到一个小孩后，他才感到自己的责任有多大。 迪亚克的内城现在已经成了战斗的前线，一架架投石机架设在第二道城墙上，一道道绳索正在迪亚克人喊着号子的拉扯声中，向上吊装石头和滚木，整面城墙上架设着无数的城弩，与其说是一面城墙不如说是有密密麻麻的堡垒筑成的城墙，这也是在第一道城墙垮塌处豁口后，迪亚克人最后的防线。 内城中央矗立着风霜荆棘观星楼南方的裁决广场上，堆满了石料，滚木和弩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兵正在给一个带着小男孩的年轻法师讲故事，一段故事讲完后，老兵抽出一根烟卷点燃后吧嗒了一下，呛人的烟味让身边的一个年轻的法师紧皱的眉梢，而小男孩则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他清脆的童声稍稍驱散了一点满城压抑的颓靡气氛。 是的，格里菲利的目光就落在年轻的法师和小男孩之间，来之的灵魂的感应，让他知道这两个人都跟他有着血缘的关系，他怎么也沉重不了的心，瞬间变得亢沉，他努力的收起眼中的忧伤，然而双眼却愈发忧郁。 年轻的法师感受到了格里菲利的注视，当他回头时整个人就愣住了，脸色急速变幻间，从震惊到喜悦再到愧疚，表明他的心性修为一点也不跟他胸前，绣在法师袍上的三颗金兰代表着魔导师身份相匹配。他的喉结反复的滚动，眼泪却比声音更早的流露出来，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孩突然遭到一只可以依靠的臂膀…那样的激动，他带着梗咽的语调模糊的吐出了一个字： “哥….” 格里菲利向着我们年轻的魔导师尼欧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三叔巴赫自己在影月谷过着太平的日子，而巴赫的儿子，格里菲利的兄弟尼欧却倔强的留在了战火横飞的迪亚克… 感受到了尼欧的梗咽语调，小男孩的笑声哑然而止，他回头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擦着眼泪的尼欧，然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的立刻被走来的格里菲利所吸引… 看着一双湛蓝眼睛和一头金发的男孩，格里菲利的心止不住的颤栗了起来，这是一种他第一次遇到德隆时才有的感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的勇气在瞬间荡然无存，他止步，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传来了奈何的意识，“他是你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