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意赌坊
兰叶帝国偃师城 偃者,平息驻足也。 偃师,便是军队停止征战班师回京的地方。 不同于整个大陆许许多多有着万年历史的悠久古城,偃师城的存在不过数百年。 更准确来说,五百年前,这里只有几家猎户临时搭建起的窝棚。 然而五百年后的今天,这里已经成为大陆东北最举足轻重的大城,无论是繁华程度,还是武力的守备,都轻松排的上大陆的前十。 五百年前,初始大帝第一次西征,迈出天陷山的第一日便在此驻扎停军,下令就地筑城,指着还在堆砌第一层砖石的城墙笑言:“过此城者,当入吾境,偃师缓行,卸甲收兵,再无兵戈之忧。” 原本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当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第一位大皇帝的时候,便自然而然成了真理。 自此之后,初始大帝历次西征,皆在偃师城运输粮草,调配辎重,所以这个蛮荒小城借得这个机会,飞速发展。 初始大帝之所以选择这里建城,自然是因为它扼守着天陷山的最后一处关隘,地势险要倒在其次,偃师城外,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再无任何天险可守。 斯特帝国手握此城,退可居高临下,凭险据守,痛击百万雄师,进则挥鞭西指,万里沃土便匍匐铁蹄之下。 事实上,历史也是这样推进的。 不过初始大帝始终没有想到,他会病逝在第四次西征的归途。 初始大帝崩于道,则百王并起,共征国柄,大斯特帝国终于一夕崩溃,那些在边远地区建立起的政权得不到帝国的支援,纷纷各为其主,脱离了斯特帝国的掌控,偃师城也因为失去了帝国门户的意义,逐渐被废弃荒置。 直到另一位帝王的出现,这种局面才宣告终结。 元泰帝在兰蓝城纳降之后,随即派遣兰英元帅带领近卫军团飞驰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这座自古以来便属于斯特帝国,但最终被荒废了的城市。 最初斯特帝国尚且不以为然,国内纷争不休,何谈重新恢复荣光,但是当他们在敌对的角度重新审视这座门户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偃师城也是他们的咽喉。 偃师城后,万里沃野,无论是军粮还是军队调动,都迅捷方便,斯特帝国若想进犯,必然劳师远征,在群山连绵中奔波,以疲敝之躯进攻坐拥天险坚城的守军,如果是实力悬殊的战役倒也罢了,如果面对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帝国,这样的军事行动绝对会望洋兴叹,三思而不行。 所以今日,两个帝国都在偃师城上达成了惊人的默契,偃师城作为两大帝国交界的最重要门户,进出关税与商贾活动让这座城市飞速地再次繁荣起来。 但这一切,与此时的七夏并无关系,他正拉着周晹,醉醺醺地站在一家金碧辉煌的建筑门口,笑嘻嘻地让周晹给他认那张牌匾上的文字。 “如~意~赌~坊~”周晹大着舌头红着脸一字一顿地读出牌匾上的文字,然后笑着看向七夏:“老大,我念对不对啊?” 七夏点头,然后拉着这个废柴学长跌跌撞撞地便走了上去。 守门的护卫看他们一身常见到不能再寻常的佣兵装束,连头都不曾点一下。 这样的菜鸟佣兵,拿到第一笔佣金之后大抵不是送到女人肚皮上就是扔到赌场的桌上,他们这样喝的大醉还赶紧来的,往往半个时辰后就会被全身扒光扔出来,至于冻不冻得死,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进了正门,便看到两排执刀剑的金色雕像列在两侧,七夏看得好玩,便不由问了句:“这是纯金的吗?” 却听得有清清脆脆的女声答道:“镀金罢了,客人且随我来。” 周晹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只穿了鲜亮红菱肚兜的少女,看起来至多不过十三四岁,冷冷清清地站在两人面前做了个万福。 两个醉汉便跟着这个少女一路走到侧厅兑换了筹码,七夏一把从皮袋中抓出金叶草,数也不数,便摊在柜台上,大声让柜台给他全换了,周晹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银角,刚想拜托前台给他全换成铜筹码,便被七夏一把打开,伸手毫不讲理地从他皮袋里也掏出一把。 “给……给……我兄弟也换了。” 周晹就算醉了,也心疼得要死,他在叶夜学院靠吃低保混日子,不知道多久没和家里联系过了,私房钱一向紧得很,好不容易这次赚点外快,就被老大这么糟蹋,若是常人,必然三尸神暴跳和他拼了。 怎奈这位老大积威深重,周晹丝毫不敢起反贼之心。 前台也不见怪,麻利地将两个人的筹码换好装入提箱中,交给那个带他们来的少女,吩咐了一声,少女便提着提箱继续引路,这一路再走过一个花厅,来到挂着厚厚熊皮帘子的大厅前,少女再冷冷做了个万福,将提箱轻轻放在两个人身前的空地上:“两位爷请进,千巧就不陪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进?”七夏喷着酒气也不看地上提箱,反而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只穿一条肚兜,长腿细胳膊皆全部露在外面,端得是肤白如雪,骨rou匀停,这样的隆冬天气,虽然说赌坊里进了外厅便燃有旺火,可是如果不是训练过,也是承受不住。 可就是这样穿着的女孩,神色却始终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对客人的多少阿谀,但就是对醉酒客人的厌恶,也丝毫不能从这张脸上看过,她似乎也招待过不少酒客,知道不能一味顶撞,微微低了头表示恭顺,淡淡答道:“坊内规矩,迎宾丫头不能进内厅。” “规矩是人订的,客人想要你陪,你是能进不能?” “如果客人付额外佣金的话,自然可以。”那个少女淡淡答道:“但是千巧性子太直,一向不讨客人喜欢,所以还是不进的好。” 七夏笑了笑,大踏步上前,一伸手抓出少女柔荑,又一把金叶草从口袋中抓出,一把拍在少女掌心:“大爷有的是钱,这些够不够啊。” 大凡在这种赌场工作的女孩,除却贪图金钱又不想彻底堕落的底层女孩,还有就是家中困难征得父母同意依赖高薪补贴家用。 这两种之外,还有第三种,便是父母或者监护人积下赌债,无力偿还,被迫卖儿鬻女给赌场的。 七夏原本只是想将——粗俗的醉酒赌客这个角色演得逼真,却不料那个少女淡淡退出一步,手中金币哗哗落在地上,她便蹲身一枚一枚捡起,神情安静端庄。 “呐。”少女蹲在地上轻轻开口:“客人醉了,有些话本不当讲。” “年轻时有点力气,有点本事,便仗着胡作非为,以为天塌了的事也有高个的顶着,可是哪天天真的塌了下来砸在头上,就后悔也晚了。” “也是坊里的规矩,就算客人给再多的钱,如果迎宾自己不愿,也可以拒绝的,客人看起来也不像那些能让千巧跪下来给您做牛马的大人,所以千巧劝客人一句。” “钱财身外之物,但是家人却要靠这些身外之物养家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