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气与死鬼
天空被一层诡异的阴云笼罩。 清晨的上课铃打响，又是一节语文课。 同学们起立，问过一声老师好，李老师请大家坐下，戴着老花镜，拿着点名簿，看着一个空空的座位好奇：“熊定。熊定同学怎么没来？是翘课了吗？” 熊定的座位上空空如野。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好半天，坐在他身旁的斐吉才慢慢吞吞站起来，低着头声音细小说：“熊定……他……昨天在建筑工地上……被落下来的钢筋砸死了！” 全班同学惶恐而震惊。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好半天没人说话。 李老师愣了许久，看着樊静的座位又问道：“那樊静呢？” 好半天，拄着拐杖的林思思才站起来：“樊静遇车祸了。” 全班同学又一次惶恐而震惊。 奥利弗的座位空荡荡。 黑压压的阴云把世界笼罩得极为阴暗，冰冷的雨水从天空落下。 “是死鬼！”安东尼从座位上站起来，过去这个对科学深信不疑的拉瓦尔学生如今满脸的惶恐不安，声音低沉而颤抖：“一定是死鬼！先是奥利弗，又是熊定，再是樊静，短短三天就死了三个人！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牵强了！鬼才信！一定是死鬼！一定是死鬼藏在我们中间，每天害死一个人！今天死的人是谁？是你？”安东尼突然掏出手枪指着向小晚的脑门；向小晚骤然吃了一惊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还是你！”安东尼把枪口转移到班长雷克斯头上，汗珠顺着他肥胖的脖颈上滑落：“快说！你是不是死鬼！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枪口顶着雷克斯的脑门，越来越用力一直压出个血印。 雷克斯双手立即举起，死死盯着安东尼：“放下手枪，不是我。” “就是你！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在拉瓦尔从来没听过雷克斯这个名字，一定是你！肯定是你已经死了，你要是已经死了就趁早承认，不要害了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安东尼大喊着咔一声开了保险，顶着雷克斯的枪口越来越用力甚至戳破了皮，鲜血先从雷克斯脑袋上流下来，雷克斯趁安东尼不注意忽然去争夺手枪：“疯了！安东尼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我没有死，是你死了！” 两人的厮打中，一声巨雷轰然而过！教室的灯瞬间全部熄灭！全班沉浸在一片死寂中，黑暗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安东尼从地上爬起来，竟然满脸是鲜血！ 周围的同学在惊恐中慌忙后退一步。 安东尼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雷电的照耀下，才发现那是鲜红的血，转身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雷克斯——枪走火了！雷克斯死了！ cao场上的大雨瓢泼而至，闪电如同魔鬼般透过窗子在教室炸响！ 安东尼全身发抖，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被注视的同学都吓得赶紧向后退一步，眼神中无不透露着‘你是个杀人魔’这样的话！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死鬼！对！一定是死鬼杀的人！我不要在三年二班，这里有死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安东尼一边疯一般叫吼，一边逃离这个教室。 大雨夹着雷电如同鬼神在嘶吼。 李老师赶紧打开窗子，对着cao场上的安东尼大吼：“安东尼，外面下着大雨，快回来！” 雨声、风声、雷电声夹杂在一起，人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安东尼扛着一柄大黑伞在大雨中逃跑cao场边高大的梧桐树下，冲着窗子前三年二班所有人大笑道：“我才不回去！三年二班里有一个死人，你们会被他全杀光！你们要死，休想带上我！你们就在这等死吧，明早我会在家里一边喝着茶一边读着你们的死讯！哈哈——” 轰一声暴雷将梧桐树劈成两截！淅淅沥沥的雨中，安东尼的尸体散发着焦气，铁杆做的大黑伞夹在破碎的枝叶中，被雨滴冲刷着发出噼噼啪啪声响。 哲仁两眼一闭，立即吓晕过去。 三年二班全体同学傻了眼，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人几乎同时想起三天前艾琳的话：这个班里有死气！这个班里有一个死人正在杀人！ “这个死人究竟是谁？快给我站出来！”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狠狠敲了一下教鞭。 台下寂静，没有半个声音回应。 “李老师，雷克斯还在这，不用叫警察吗？”柯蒂斯问道。 “李老师，我觉得先不要叫警察！警察来了也是啰啰嗦嗦一顿调查，结果无非就是意外事故罢了。但是！在警察调查这段时间我们还会继续死人！下一个死的是谁？谁都不愿意死！雷克斯已经死了，但是我们在这的站着的活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李老师，我觉得那天风水世家的艾琳大小姐说是对的，死鬼确实存在于我们之中！我们应该优先把这个死人找出来！我觉得可以用那些‘死气符’可以来测试一下！”斐吉分析并提议道。 “对！都怪这个自作聪明的安东尼，以为自己懂一点科学常识就无知起来！风水世家能成立至今、立足于这个社会就必然有它的道理！我们就用她的方法来试一下！” “对！试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对！”…… “既然全班同学都一致同意，那我们就来试一下！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斐吉，你先去看看能不能把艾琳大小姐请过来，然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做个测试，包括我。”李老师把厚重的一沓黄纸从走廊小心翼翼搬到讲台上。 斐吉点头，愤恨地环视了所有同学一下，盯着其中的死鬼咒骂：“已经死的人不要得意，我们马上就把你找出来！” 斐吉说完，关了教室的门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斐吉才气喘吁吁跑回来：“李老师！艾琳大小姐和卫莎莎二小姐不在学校，据说是去南海执行任务去了！” 全班一片哗然。 “不要紧，那我们就自己来测试一下！”李老师命令：“每个人都把这个黄纸夹在手心，看一下是否会发生变化，测试完的结果必须举在头顶，让所有人看到！” 全班所有人都接受了测试，被染黑的程度都或多或少在一条边的范围内。 李老师、师可可、弦伯三个人的黄纸竟然都有一半被染黑，最可怕的是向小晚——他手中的是一张完全黑掉的纸！ 浓郁得极为漆黑的纸，甚至在滴着死气！ 天空的闪电猛然划过，映白了每一个人的脸。 林思思突然站了出来，从袖子里慢慢抽出刀子：“传闻在生死边缘混过的人可能会沾染较多的死气：李老师经历过战火；师可可同学辍学的那段时间，应该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弦伯同学是风水世家的人，况且自从上高中以来每天都规规矩矩上学下课；只有你向小晚！只有你的纸完全黑掉！你已经死了！向小晚！” 林思思的刀子铮亮，霍霍仇视着向小晚！ 向小晚惶恐万分，退后一步狡辩道：“不！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你已经死了！你是个死人！人鬼不能共世，你就是害死所有人的凶手！”所有人不约而同抄起身边的利器—— 刀、笔、圆规、棍棒、伞尖、钢棍在每一个人手中齐齐指着向小晚！ “你若没死，那你说说，你自己是谁？” “我，我，我是谁？”向小晚又退后一步，内心的世界开始崩塌：我是谁？我也不知道！难道我已经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开始于去往江茗的游轮上？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来江茗？为什么我能拥有常人不可能具备的庞大灵力？那个可恶的小维姐又到底是谁！我的老爹叫向世雄，但我的童年在哪？一年前的今天我在做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完全不知道！ 莫非？——唯一合理的答案是：我已经死了！ 记忆是人存在唯一的证明。 我没有记忆。我已经死了。我的存在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再庞大的灵力、再绚丽的法术又有什么用，和我在一起的人迟早都会被我害死！ “我们迟早都会被你害死！”铮亮的水果刀无声无息刺入向小晚的腹部。 向小晚满脸吃惊，抬头望去，林思思的面庞无比狰狞又一刀刺入向小晚腹部：“是你！是你害死了樊静！就是因为你，白白浪费我一千欧元！” 林思思拔出刀子又刺了向小晚一刀：“你害死了安东尼！断了我的财路，以后谁来给我买包！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林思思咬牙切齿刺了向小晚数刀后、还把刀子转着圈来回绞！ 向小晚下意识捂着满是口子的腹部，淋淋的鲜血喷涌在地。 白色的雷光映照下，林思思的脸愈加狰狞：那是一张畏惧的脸、憎恶的脸、仇恨的脸、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脸——杀人的刀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向小晚倒在地上，向小晚败了。 即便是那个洪门大战尸王的时空漫步者向小晚，即便是那个一刀劈开妖狼山的维多使者向小晚，即便是那个以光明之力狂虐六阶王者麦哲伦的天之骄子向小晚，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败倒在地上！让他倒下的不是腹部的刀伤，而是冷漠的心伤！ “都给我住手！”林思思被一脚踹翻在地，所有凶器、刀、笔、圆规、棍棒、伞尖、钢棍全部被吸入到一个人的手心，而后哗啦啦散落，一双磨得发旧的褐色小皮鞋稳稳挡在向小晚面前：“谁在敢动他一根汗毛，小心为师我下一秒要你的小命！” “可可？”向小晚抬头，吃惊看着眼前柔弱的背影。 “不要包庇他！师可可，你不要执迷不悟！”林思思擦擦嘴角的血，“向小晚已经死了，对一个死人不要讲什么人道，只会害了大家、害了自己——” “我不相信！！”师可可抬头，双眼湿润：“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这样一个可靠得让人安心的笨蛋丸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呢？这样一个在深夜给我披被子的笨蛋丸子怎么可能会死呢？这样一个生病时没日没夜给我讲冷笑话的笨蛋丸子怎么可能会死呢？这样一个即是在被揍得鼻青脸肿还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笨蛋丸子怎么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不相信！你们在胡说！笨蛋丸子！振作起来！亲口告诉他们你还活着——” “我已经死了。”向小晚低着青黑的脸，眼神满是颓废。 无情的风在窗外呼啸。 “啪”一声耳光扇在向小晚脸上。 向小晚骤然吃惊。 一双小嘴紧接着温柔地印在向小晚被扇红的脸颊，师可可松手，看着不知所措的向小晚，声音温柔暖暖：“在我的心里，你是永生的，你永远不会死！你的懒散，你的善良，你的强大，你的所有，你的一切，全部都是活着的！你是存在的！你存在于这个世上！” 向小晚满眼震惊。 “杀死他！” “杀死他！” “杀死他！”…… 书本、水杯、粉笔、板擦、钢笔全部疯了一样朝向小晚砸来，但是却没有一样落在向小晚身上——强大的引力场展开，师可可安然怀抱着向小晚，任由漫天飞舞的利器打向自己的身体，一张桌子“咔”的一声在师可可后背撞裂，师可可嘴角被砸出血丝，但脸上却布满了温柔的微笑，一手摸着向小晚的面颊：“这次，终于轮到我来保护你了，晚晚。” 向小晚吃惊，一句话说不出口。 师可可突然抱起向小晚，撞碎窗子，从三楼直接跳下，重重摔在地上。 瓢泼大雨如泪一般从天而降，浇灌着人心的每一寸净土。 身体柔弱的师可可攒尽力气，背着虚弱受伤的向小晚一脚深一脚浅淌行在泥泞里；鲜血被雨水稀释，顺着向小晚的衣角淌下，失血过多的向小晚脸颊苍白如纸：“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让我就这样消失了岂不是更好！” 瓢泼大雨打在树叶上哗哗作响。 “因为你是我哥。”师可可全身上下被冰冷的雨水打湿，口中的呼吸气腾腾冒在向小晚脸上：“你是我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你不是就这样一步步的背着我，一直走到现在；如今终于换做我来背你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瓢泼大雨在地上汇成汪洋，缓缓流到人心里。 “傻丫头，我是个死人，你在我身边早晚会受到连累。世界是残酷的，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顺心如意；放下我，我的重量不是你能背负的——”向小晚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慢慢闭了眼，地上鲜血丝丝汇聚成河。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天下第一奇女子师可可，这点重量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师可可纤细的小腿在微微发颤，忽然一脚踩进坑里摔了个狗啃泥，倔强地擦了擦脸，这个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不到五十公斤、年仅十五岁的瘦弱女孩又坚强地爬了起来，冰雨中哈着热气不紧不慢讲着冷笑话：“有一次，我用灵魂锁把自己和一个两百多斤的富婆锁在一起，我威胁她如果不给钱就一起变残，结果愣是给她吓晕了，没办法我背着她走了十几里的路，你说我厉不厉害？是不是很好笑？喂！笨蛋丸子，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