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炼傀术(十)
气势可以被感知,只要另一个人能也同样有气势,寻常之人不会知道,眼看不见,耳听不闻,神识探知不得。 有气势的人很多,彼此能感知的也不少,只是无法得知对方的气势所要表达的是什么。如同在集市能看到很多人,却不知对方是富贵是贫贱一般。 气场则不同。气场不但能被人感知,更能影响一些意志薄弱毫无信仰的斗修。 气场一名,白枫并不知道,直到很久之后他去到中州,才知道了,原来这已经不是气势,而是气场,可到了那个时候,他对气场已经不感兴趣了,只因那时的他,已经越过了气场太远。 听上去没什么,不过如此,只是别忘了,那是脱离于斗气,神识,意志之外的一种鲜为人知的力量,骤然使用,往往能杀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气势变了,白枫能感觉到,变得很陌生,很强大。 在斗帝看来,白枫盘膝而坐,可下面明明没有任何依托,只有若有若无不可能支撑任何事物的血雾,斗侯还不会悬空的,他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 凌空渡虚,藉此度过这段只有血雾的悬崖,他曾试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白枫是真的踏上了第五千步! 是真的…… 滴血兽是噩梦,至少对身处外域的人来说是这样,尤其是傀宗,正处于滴血兽集居之地,可有一个人不怕…… 那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人,却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看在眼中,仿佛站在那里的就是他自己,又跟从坠落之地出来的血傀很像,没有一丝气息散发在外,如同一介凡人。 两只滴血兽,一只精神萎靡,频临死亡边缘,另一只虎视眈眈,数千丈大小的身躯,双眼满布血丝,那个人的十倍都不及它的一个手指头大小,却让他感觉到死亡的危机。 滴血兽只是三流的外域怪,这是众所周知的,不应该有如此强的气息,仅仅是散发出来的气息余威,都让白枫有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 “成奴,或者死!”那人淡淡开口,丝毫不为滴血兽的强悍所动。 滴血兽晃了晃头,一阵狂风随之而生,它撇头看着地上的滴血兽,地上的滴血兽喷了喷鼻子,扬起数十丈高的灰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滴血兽又扭头看了看那个人,狂吼了一声,整个身体落下,地动山摇,趴在地上。 那人连续施展了数个奇诡无比的结印,滴血兽任由他按在额头上,每一个结印落下,滴血兽的气息便弱上一分,身躯也减少一倍,最后一个结印落下,而今的滴血兽,无论是气息还是身躯,都是先前的它鄙夷的对象。 “解开奴役印之人,便是尔等主人。”那人说完,身形一虚,只剩下一道残影站在滴血兽头颅跟前,等白枫看到残影消失之际,那人已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幻境消失,那几个结印却像生了根一样出现在白枫心中。 那个人到底是谁?白枫恢复了神识,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沉思,先前的三次,他都是幻境的主角,这一次也应该是,难道说……那人就是自己? 细想之下,又不对,炼傀阁中骨册曾有记载,滴血兽是在很久以前都被封印了的,没有人能回到过去,时间上对不上,然而,气息那么熟悉的人,又会是谁呢…… 一股狂暴的土斗气打破了白枫的沉思,斗帝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啸,山河震动,血雾纷纷倒卷,百丈内,再无血色,只有精纯的土黄色斗气萦绕,脚下的血月,为之暗淡! 原来斗帝也走了上来,并且成功在第五千步台阶破境,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成为无上斗皇,向洛晨大陆的巅峰迈出了宝贵的一步。 “斗友,此番恩情,老夫毕生不忘!”晋升为斗皇的斗帝深深拜下,眼前的白枫,配得上他所有的尊敬。 只是一句话,就化解了困扰他数十年的难题,那一天,他本意是下山的,身为斗帝,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座血山之上,寿元已经不多,若再不破境,只怕活不过百年,与血山的不朽相比,他耗不起,也不想再耗下去。 没有白枫,他这辈子都可能踏不出这一步! 白枫拱了拱手,没有回话,看向前方,他走不下去了,身体支持不住,可他不想就此停下,必须要强化身体。 他一拍储物袋,师兄送给他的血傀出现在身前,右手按下,血傀化作源源不断的血rou之力涌入他体内,不过两息,血傀消失,白枫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什么都没说,右脚抬起落下,向凌绝顶走去,每一步落下,看上去都是落在虚空,却偏偏又站得稳稳的,显得诡异异常。 斗皇微微皱了皱眉,白枫的这一招太过狠毒,幸好那只是一只傀儡,如果是活生生的人呢,他也是这样照吞不误吗?斗皇有些不满,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是白枫把他带上这里的,过河拆桥,违反了他为人处事的原则,他不会去做,连想都不会去想。 为了增强实力,这点破事不算什么,他还做过更狠的呢!斗皇不愿想起当年往事,迈开脚步,跟着白枫继续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向血山的凌绝顶走去,白枫在前,斗皇在后。 第五千六百三十二步,白枫停了下来,看了看脚下的血月,目光闪过一丝透彻,“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是的,已经没有必要走下去了,实力不足以支撑到达凌绝顶,心境却早已超越了凌绝顶的所在,真的到了凌绝顶又如何?他就会满足了吗? 不会,绝不会。 血山再高再险,始终是有尽头的,站在凌绝顶的同时,就是给自己实力发展设限,他的心境,不应该只到凌绝顶,还应该更高更远更强! 凌绝顶固然难求,然而远不是他追求的终点,或许一辈子都达不到凌绝顶的高度,那就更不应该就此给自己设限。 “前辈你请,白枫就此离开。”没有惋惜,没有遗憾,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平静,平静得更像是在说去吃了饭再回来,血山一途,白枫的心早已放开,这对他后续的修炼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斗皇看来,白枫只是再也走不上去了,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好让保全颜面,这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倘若他知道白枫真实的想法,一定会感到恐惧,因为白枫的心境已经到了传说的地步。 “白斗友保重,老夫还想继续上去看看。”斗皇恭敬地道了一声珍重,下意识里,他已经把白枫当作了平辈。 修为,甚至实力,向来不是决定高低最重要的标准。 白枫举步离开,没有回头哪怕眷恋一眼,反倒是斗皇喊住了他,“白斗友,此去惊险,容老夫送你一场造化,好保全性命,以求他日再见。” “敢问前辈修为?”白枫回过头,淡淡开口。 “老夫惭愧,区区斗皇。” “白枫师尊是始祖。” 斗皇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合拢上嘴巴,白枫的意思很明确,师尊是始祖尚且不需要师尊的造化,又怎么会在乎他区区一个斗皇!
仅仅是那精纯的黑暗斗气,也只有始祖才敢收他为徒!念及此处,斗皇拿出一道玉简,按在额头,片刻取下,向三步之下的白枫抛去,“此乃老夫至强一击,聊表谢意,还望白斗友不要推辞。” 初见斗皇起,白枫对他都没有什么坏印象,彼此于浮沉江湖萍水相逢,对方斗皇修为,还能屈下身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推辞什么,况且,他真的需要这道玉简。 “谢谢前辈。”白枫把玉简收入衣袖,拱手间露出一个笑容,转身下山,不再理会斗皇。 血山上,一个在咬紧牙关向上,一个轻松自在向下,前者每上一步,身上就多一道伤口,后者每落下一步,身体就恢复一分,不可思议的是,前者如此拼命是为了追求极限,后者如此逍遥是为了追求无极限。 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可笑。 四千步之下仍旧是狂风暴雨,却已难给白枫造成致命的伤害,血池内,血山范围无血兽,他所要面对的,就只有离血山越来越近的那个人,那将是他面对的最强敌,斗王后期! 犯我者,恒杀之! 犯我者,无论对象是谁,恒杀之! 犯我者,无论修为实力高低,恒杀之! 犯我者,无论背景宗门何其强大,恒杀之! 犯我者,都该死,天地规则尚且如此,区区一个斗修,能奈我何! 想要祭炼白某,血发你还没有资格!每一步落下,白枫的身体就强壮一分,心就狠一分! 第四千步,白枫看到了巨石庇佑下的师兄泥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一团血泥被他握在手中,一步落下,勾勒一笔,第两千步时,一个有了神韵的血泥人出现在他手中,继而被放入怀中。 血发比他高两个境界,硬碰硬必死无疑,那就必须要想几道杀手锏,只要不是一招毙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血发,白某让你有来无回!今天就让你知道,招惹白某的下场! 不管血发此行来的目的是什么,祭炼肯定是他最终的目的,这是从跟他回到傀宗就知道的,从赵德康林身上也可窥一斑,要想永除这个实力比他强上数倍的后患,就必须选择于己有利的地方与时间,血池就是目前最理想的地方,今天就是最合适的时间。 血池内没有白日,他的实力能保持在巅峰状态,走出血池,以血发诡诈的性格,为确保万无一失,肯定会选择突袭,面对高出两个境界血发的偷袭,他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第一步台阶离石碑尚有一段距离,白枫神色恢复了平静,没有走向石碑,因为血发已经进来了,站在身前五十丈处,一脸的狞笑。 “乖徒儿,师尊是来带你回去的。” “只怕是来祭炼白某的吧。” 血发连惊讶都没有,白枫的聪明和资质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他应该猜到的,可猜到了又如何,实力的差距,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血山再如何传奇,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白枫有资格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