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周悦
陲城，某街糖泥人小摊。 老伯捏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垂钓老者，插在面前的案板上，怔怔地看着那个糖泥人，神情平静，心中更多的感激。 是的，如果没有那个老伙伴的鱼宴，白枫这一劫，他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甚至有可能搭上老命。 现在好了，事情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以后大可以放宽心等待那个结局的出现了。 “谢谢你，老伙伴，你毕生解救魔殿的愿望即将实现了，而我的愿望，也会在那个时候得到实现，真希望能活到那个时候啊。”老伯心中思绪万千，可脸上仍旧保持着平静，外人看来，只是一个老人做工做得累了，想要谢谢。 可旁边的小女孩，却停下了手中的捏制，不解地看了看老伯，又看了看糖泥人。 老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对着一个糖泥人发呆，要么老伯真的累了，要么，这个糖泥人的原型，对老伯有着重要的意义。 “老伯，为什么？”小女孩把手上的糖泥往身上的衣服使劲蹭了蹭。 这是她最近个把月以来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再也平常不过了，可若有之前认识她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不敢相信这个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她。 以前的她爱干净，衣裳不能蹭上一点灰，手上占到什么脏东西，必定会洗得干干净净，这种往身上蹭干净的动作，绝对不会出现！ “噢呵呵，这个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老不死，”老伯顿了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糖泥人，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个请人吃鱼的老不死。” “才不是老不死，那个老伯应该也跟你那么厉害吧？”小女孩双眼发光，恨不得马上就见到那个老伯。 “确实不是老不死，只有我是老不死，因为他已经走了。” “对不起……”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有什么关系呢？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生老病死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我能看看吗？”小女孩声音里满是希冀，一种对强者的膜拜，一种对变为强者的渴望。 “送给你吧，”老伯把糖泥人递给小女孩，有些怀念地继续说道，“他煮的鱼可好吃了，可惜没机会了，不然请你去尝尝。” “有什么关系呢？你给我说说，我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小女孩拿着糖泥人，转来转去，饶有兴致地看个不停。 对小女孩有求必应的老伯这一次却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想否定什么。 “我说不出来，总之很好吃就是了，下次你见到那个人，可以问问他能不能说出来。” 那个人…… 小女孩秒懂，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说过的话很多，除开老伯与她自己之外，最多的便是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他们二人谁都未曾点破，可两人都知道对方说的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那个人啥都有，我就什么都没有？”小女孩酸溜溜地开口。 老伯呵呵了一声，没有接话，是的，他给了那个人很多，要承受的更加多，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利用那个人。 那种感觉，就好比家里养了一只獒犬，对它很好，每天都喂它吃很多东西，要求它每天带回来两只麋鹿三只羚羊四只兔子……如果做不到就要受到惩罚，逼着它去做，那么到了最后，最后可能的结果就是，它明白了一切…… 对它好的原因，利用它的原委，以及它自身的实力，一旦明白，它就会对他都成严重的死亡威胁。 过了许久，两人都不知道捏了多少糖泥人，卖了多少糖泥人之后，老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不会想要那么多的。” 小女孩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埋下头继续捏泥人。 …… …… “黄？是你？”白枫一把坐了起来，抱着身旁的一条摇着尾巴的狗，高兴得难以言喻。 黄汪汪地叫了几声，不断地蹭着白枫的脸颊。 是的，黄就是半年前被汲伏打死的黄，想不到阔别八年，他们再次遇到了一起。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黄一直跟着白枫，只是白枫看不见听不闻罢了。 一人一狗紧紧地抱在一起，再多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比不上一个深情的拥抱来得有意义。 黄在牛家村陪了他十多年，然后在陲城死去，为了这件事，还以一介凡人，向汲伏请战，无法受限于规则，最后不了了之。 或许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白枫萌生了走忤逆规则的道路的想法，如今他正在这条路走得越来越远，并将继续走下去。 亲昵了一番之后，白枫才发现，黄的后脚绑着一杆长枪，绳子深深地勒进了黄的脚，白枫抱着黄，轻轻地给黄解下那杆长枪。 直到此刻，他才仔细看了看长枪，看着很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白枫握住长枪，不解地望着黄，为什么他脚上会绑着一杆枪？ 可还没等黄作出反应，白枫就想起来了。 这杆长枪他确实见过，而且一直都在他手中，第一次见，是在残破空间，紫电枪，如今名叫逆神的长枪！ 这是紫电枪的主魂？！ 白枫把长枪放到逆神枪旁边，突然笑了笑，是的，这就是逆神枪的主魂！ 当年得到逆神枪之后，因其没有主魂，白枫用独角兽做主魂，经过几年的成长之后，逆神枪已经变了样，想不到逆神枪的主魂一直都在…… 如果当年得到的是完整版的逆神枪，只怕很多事的结局都会被改写…… 黄兴奋了一阵之后，精神逐渐萎靡，最后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双眼皮无力地耷拉着，白枫扔下逆神枪的主魂，心疼地过去抱着黄。 再见到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黄被杀，或许他根本不会想着走上这条路，更加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只有神魂没有rou身的悲惨境地。 八年间，他辗转多个城邑，更在外域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不知道黄是怎样做到一直跟着他的，不知道黄经历了什么，更加不知道黄为了他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他一直以为，黄已经死了。 拖着一杆长枪长期奔波，那种经历，白枫想都不愿意深入去想…… “乖，没事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白枫摸着黄的额头，双眼噙满泪水。 “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白枫低着头，八年了，如果知道黄还在，他追求的或许就会完全不一样，从如今的追求强力，或许会转为追求挽救，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轻轻有规律地抚摸着黄的额头，时隔多年，他仍旧没忘记该如何去安抚黄入睡，黄也实在是太疲累了，不多时，便在白枫怀中睡着了。 “真是感人呐。”远处传来一阵话语声。 白枫抬头望去，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很瘦很高，瘦得皮包骨，高达八尺，一脸的jian诈，只需一眼，他就肯定来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黄睡着了，白枫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黄的身上很多伤痕，是的，只有神魂的黄，也是会受伤的，也是别人猎杀的目标，想来是为了那杆长枪吧，不然没人会对一条没有主动招惹他们的流浪狗起杀心。 白枫抱着黄，翻开肮脏的毛，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道，那些他没能彻底杀死的人，都拿黄来撒气。 可他很快便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那真是一群该死的人。 想到此处，心中除了愧疚竟再无其他感觉，对黄的愧疚，让他嗜杀的心，竟无一丝杀意，这让认识他的人感到非常的奇怪，却让熟悉他的人感到恐惧…… 不想杀人，并不意味这就会这样放过那些人，相反，白枫的心中，肯定是在想着比死亡更能折磨人的方法。 唯有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斗友，你好，我叫周悦。”来人再次开口，神色恭敬。 白枫再次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那自以为藏得很深的狡诈与狠毒，在他眼中显露无疑，多年徘徊在生死线上，他的心智虽说尚未成妖，可要看穿一个人，想通一些事，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这些，你有份么？”白枫指了指黄身上的伤痕，平静地开口说道。 预料之中，周悦急忙摇了摇头，举起手伸出食指，一边点一边加重语气说道，“斗友千万别误会，这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枫最后看了一眼周悦，目露寒芒，随即低下了头，此刻，他不想杀人…… 周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是的，我不否认，尾随这条狗是为了那杆长枪，不过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伤害过它，只是看它已是强弩之末，想要捡个便宜罢了。不过，若是我早知道这是斗友的宠物，就是给个天我作胆，也不敢对它有丝毫的想法。” “我真该死，白长了一双眼睛！” “白某现在不想杀人，可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白枫头也不抬，低声开口说道，他害怕惊醒熟睡的黄，黄是真的累了，他应该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