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李真
14、李真 “来顺，你挺大个男人，给个痛快话嘛。去还是不去？” 此刻，长东坐在来顺家，他手里捏着几根稻草，焦急的问着。 来顺低着头，眼睛不敢正视长东的目光，小声说：“去不得呀，文叔前些日子又说了，以后给我们找别的事作，我准备去文叔家的榨油厂作事。” 长东道：“文叔，文叔，你就知道这个，你是个矿工呀，你忘了这点么？你离了煤矿你能作啥？还作什么榨油厂？” 来顺闭上眼，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并不说话。 长东道：“来顺呀，我实话跟你说吧，日本人愿意开这个数的工钱。”长东说道，手里比划出八字。 来顺摇着头，好像打定主意一样猛的站起来，双手把长东往门外推：“长东，你就别多说，我不会去的，别多说了。” 长东沮丧的从来顺家出来，在他背后，来顺家的大门“咣”的一声无情的关闭上了，外面天色已晚，一轮明月当空，门外的空地上站着前些日子和他一起喝酒的那几个男人。 “咋了，他还是不愿意去吧？” 长东骂道：“死脑筋，这家伙没得治了。” 一个男人说道：“长东呀，这几天你才从屯子里找了十几个人去上工，这远远不够呀。” 长东说道：“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昨天喜旺回来了，他正满地里找我，说是要找我算帐。” 喜旺回来了？几个男人一起惊异的叫起来。 长东不屑的看着他们，说道：“不用吓成那样吧，当初你们的狠气到那去了，野地里拉完屎，现在让我来擦屁股。”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对长东说道：“不如晚上去矿上睡吧，反正那边好多房空着，听说，日本人还带了女人去了。” 长东道：“也只有这样，最近就先在矿上住下。” 说着，几个人快步走出屯子，月光把路照得通亮，长东心神不宁的回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道：“今儿晚上的月亮好亮。” 夜慢慢深了，一片寂静，霍家屯沉睡去了，天空中月色正好，照在周围的田野里，把成片的麦田、油菜花罩上一层银灰色。 有些人没有睡，因为他们满腔复仇怒火！ 在出霍家屯以北十多里地的小路上，一只队伍正在疾步行走，他们带着简单原始的武器，大刀、火铳、更多人带着是标梭，密密麻麻的人流蜿蜒在小路上。 走在前面的是个瘦削精干的男人，他叫李真，这只队伍的领导者。他手里也有只衬着红缨的标梭，这会，他回头看着后面的队伍压低声音敦促着：“快，走快点，不要惊动周围的人。” 队伍继续前进着，因为急着赶路，队伍变得有些散乱，有时传来人们的咳嗽和喘粗气声，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煤矿。 李真走到最前面，他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不远处的煤矿沉浸在安静中，几栋楼上有灯光闪过。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李真周围，他们喘着粗气，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李真看了看周围，大声说道：“把火把点上。” 周围的人马上把手里的火把点上，随之后面的火把越来越多，这些火把密集的在一起，像一把巨大的火光战锤。 转眼间，李真跳上一块大石头，对着身边的人大喊着：“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杀光里面的日本人，杀啊，冲啊——” 举着火把的人群如怒潮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报仇，报仇，杀——”，李真对着人群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标梭，锋利的矛头直指前方，随之人群如潮水般冲上了煤矿。 邓宏从床上弹簧般的跳起来，他把床下的手枪插在腰上，冲出厢房。此时，霍家屯锣声、狗叫声、女人、孩子们的惊叫声响成一起。邓宏冲到院子里，他看到远处在煤矿方向火光一片，喧嚣不止，屯子里很多人走出自家屋子，站在路口，看着煤矿方面。 文叔一个人光着膀子站在院子中间，眼睛看着远处，脸色显得无比凝重，一句话也不说。 没一会功夫，喜旺身后跟着虎头和大标几个人，大步冲到文叔家的院子里。喜旺喘着粗气说道：“文叔，文叔，我，我去看了，是红枪会的人，他们县上的红枪会联合起来了，总有二千人马以上，冲进了煤矿，说是要杀光那里的日本人，煤矿那块人山人海，里面的情形看不清。” 文叔看着煤矿方面，没说话，正在这当儿，财叔带着几个人也跑进院子。财叔满脸是汗道：“这些人，要杀日本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动手啦，也不事先说声。” “咋个回事嘛？”邓宏一转头，看到婶子和唐瑛披着件单衣两人靠在一起走出来，婶子紧紧的搂着唐瑛的肩，像是要随时准备保护着她的侄女。 瑛子出现得有些意外，邓宏有几天没见着她了，这时远处煤矿上升腾起一片火光，屯子里传来一阵惊叹声。 火光映红了瑛子的脸颊，风吹起她散落的头发，她和姑妈紧靠在一起，嘴微微张开，一双眼睛平静而带着一丝幽怨的看着邓宏。 就在这时，煤矿上传来几声枪声。 红枪会大队人马冲进煤矿时，长东正在煤矿院里的矿工宿舍里睡觉，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把他惊醒，他跳下床跑到窗前，转眼间，眼前半边几乎被火光映红，空气里到处是震耳的叫喊声：“杀，杀——，杀光日本人。”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长东惊得目瞪口呆，他手足无措的跑出房子，外面的煤矿的空地上有乱糟糟的站着几十个矿工，还有一些矿上的日本人，他们全被吓呆了。 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了几句听不话的话，有几个人冲上前去，奋力想关煤矿门口的大铁门，在门外，火光四起，红枪会的人四处点火，人流冲上来，他们冲到大门外，把火把往院里扔，把正准备关门的人吓跑了。 于是人流马上涌了上来，把铁门推倒在地，门外的几个人转身想跑，马上被打倒在地，标梭刺在他们身上，发出凄惨的哀呤。 “啪，啪，啪。”几个日本人开了枪，一边开枪，一边往矿山上退。这寥寥几枪淹没在人群的呼喊声中，像几块投入激流中的小石块。 人群大叫着冲上来“杀光他们，杀光日本人，一个不留。” 糟了，长东暗暗叫苦，他已经看到有中国监工被人杀掉了，到处一片混乱，看来这些人会把他也当日本人给杀掉的，在这煤矿作工好些年的长东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不过了，他马上快步跑上矿山，在矿山上的小路间左转右转，一头钻进一处废弃的矿洞里。 霍家屯，文叔站在屯子口，他身后墙后站着一排屯里的年青汉子，有的拿刀，有的拿着锄头，警惕的看着远处火光中的煤矿，邓宏看到，大刚也站在他们中间。 喜旺从外面跑进来，他在文叔耳边说道：“打听清了，红枪会领头的是李真，他们这是来找日本人寻仇的。要不要我们把枪拿出来发给大家带上。” 文叔思虑了一下，就抬起手臂，示意喜旺停下，“李真，我知道他的，这人懂江湖规矩，讲道义，不会胡来，枪先藏好，通知各家各户回家睡觉，留些年青娃娃守一会就好了。” 邓宏站在文叔身后不远处，他看着远处火光中的煤矿，那里不时传来喊声，跳跃的火光和零星的枪声让他想起以前军队实弹演习的情景，不同的是，以前是演习战争，而现在，将会预示着正式战争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