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县城
16、县城 几个人还在文叔家激烈的讨论着，不知不觉，已经快早上了。 文叔继续说道：“要作好准备，今天一早上，要通知屯子里所有人，各家各户要收拾好东西，一有消息，马上全屯人跑南面山上去躲起来，那片山上我都去看过了，躲全屯人没问题。” 财叔说道：“这样最好，我去找两个机灵点的，就让上屯的满财去，这小子机灵着呢，到大路上放哨，随时作好准备，只当是像逃兵荒的。” 文叔点点头说：“嗯，行，但这还不够，等会天就要亮了，喜旺，你去县城，嗯，这事要牢靠，你带上邓宏和大刚，赶马车去，路上跑快点，到县城后，找到后街的老崔，他在县里熟悉关系多，路子广，你们去，就是要打听到日本人的调动情况，最好情况下，看能不能打听到日本人军队的去向，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报告。” 二十分钟后，喜旺牵着马车回到屯子里，邓宏回房换了身衣服，把别在腰上的手枪放在了炕下，手表带在身上。 马车很快“得得得”的出发了，邓宏坐在马车，开始还感觉挺稀奇的，不过，很快他就没了新鲜感。 这马车太颠了，车轮就是两个包着胶皮的车轮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减震系统，大刚又走了一条小路，这一路上颠得邓宏感觉肠胃快要翻了个。大刚在路上还说这驾马车是屯子里最好的一台，其它的马车就干脆是木轮子。而喜旺一路上在抱怨，报怨文叔不让他骑马出来。 喜旺骑马的技术，邓宏是见识过，那叫一个顺溜，邓宏只得暗自感叹，自己现在是不是有些落后时代了。 很快天就亮了，这条小路上开始不时有路人过往，路边田野里也可以看到有农人在下田劳作，路人看到急着赶路的马车，往往闪身躲过。 这一路走着，路上歇了几回，过了响午以后，车上几个人都已经被颠迷迷登登的。 喜旺一声大喊：“县城快到了！”他手指着前方叫着。 顺着喜旺的指向，邓宏看去，远远的，终于看到了一座灰色的城墙。 大刚拉着马缰绳，减慢速度，汗流浃背的马拖着马车从小路拐到大马路上，这会路上的人变得多起来。 说话间，马车慢慢到了县城门口，通北县城最早筑城于明代，城墙两侧由砖砌成，中间夯土，外围共有28个城垛，城砖规格达40多个品种，清代又修葺了数次，城墙墙体大约10米高。 马车快到城门时，门口要进城的人排成一长队，门口有一小队日本兵和伪军，正在对进城的人一个个的检查。 喜旺翻身下车，拽着大刚和邓宏说道：“别瞎琢磨了，下来，咱得牵马进去。” 邓宏下了车，跺了跺坐车都快麻木的双腿，他走在队列中，跟着队列慢慢朝前挪动，人群沉默无语，大家脸上是不安的表情。在离邓宏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日本兵，这是邓宏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到日本兵。 这个日本兵挺直腰杆站立着，头戴01式钢盔，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一手扶着扛在肩上，傲慢的目光不时扫视着前面的队列。 真是标准的军姿，邓宏看在眼里，他能猜出这个日本兵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邓宏的目光在城门口搜索了几遍，正城门门口大约有十几个伪军，这些伪军主要在检查进城的人。周围站立的日本兵并不动手，他们更像是在监视伪军的工作。 排队检查轮到邓宏这，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大沿帽的伪军拉住喜旺，他让喜旺抬起手，在喜旺全身上下搜了一次，旁边邓宏和大刚也被另两个伪军搜身，邓宏庆幸自己有点先见之明，事先把手枪放在家，要不然，现在这会麻烦就大了。 几个伪军懒洋洋的搜查有点像应付差事，搜完身上，又在马车上草率看了看，就挥挥手让邓宏他们过去了。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牵着马车穿过城门洞，眼前就是一片热闹的县城。 因为正是刚过响午，天气正好，过了门洞的县城街道上是一排店辅，有卖布的、卖百货的、卖小吃的、卖中药的、说书的，旁边街边还有一些摆摊叫卖的，店辅之间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情景。 这古色古香的县城还真是不错，在乡下呆了几个月的邓宏这会倍觉新鲜，他四下看着，感觉脖子有点不够用。 街上有不少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不时还可以看到穿着旗袍的女人，有时还能见到穿西装，头发抹得油亮的。 喜旺在前面带路，邓宏和大刚在后面跟着，三个人身上还是一身乡下打扮，赶了半晚上路，一身的尘土，一副乡下土包子样。这一路上，基本上没人注意到他们三人。 路边的小吃店多起来，牛rou火烧、羊汤、rou饼、驴打滚......邓宏看了都不觉饿坏了。 马车在城里东转西转，走上一条巷子，这里路人变少，路是由灰砖筑成的，邓宏一路上注意到，在县城里转了老半天，可除了城门口以外，城里很少见到日本兵，只见过一队懒洋洋的伪军，还有几个伪警察。 马车很快转到一处商辅门口，喜旺把马车停放好，三个人走到商辅门口。商辅门口的柜台上站着几个伙计，喜旺走到柜台前，一个伙计低头在打算盘，他头也不抬的说：“客官请把马车停到院内，稍等。” 喜旺眼睛把店辅了扫视了一眼，伙计抬头一看，马上满脸堆满了笑，对喜旺打着招呼：“这不是喜旺哥吗？好久不见呀，你们是找崔老板呀？” 喜旺和这个伙计好像是老熟人一样，笑着说道：“王二呀，文叔派我们来，这不，有事来找崔老板。” 叫王二的伙计走来说道：“唉，你们来得真不凑巧了，崔老板一清早就出门了，他去办货了。” 啊？！真是巧了，邓宏追问道：“那崔老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来？” 王二道：“他说明天才能回来。” 这话一出，三人都些失望，一路上紧赶慢赶跑来，结果没遇上人。 伙计王二看上去说话神态有度，像个店辅里管事的伙计，他笑了笑说道：“三位爷，不如这样，你们先在我们这休息一会，吃个饭，我安排你们在店里歇下来，明儿崔老板就会回了。” 这伙计王二是个明白人，一阵忙活，给邓宏他们安排了个房间，又摆了一桌饭食。这下三人也不客气，坐上桌子就大吃起来。 吃完饭，客气的王二马上跑前跑后的安排邓宏三人去了澡堂子，没一会功夫，邓宏就泡进了热气腾腾的大号木桶澡盆里，这玩艺，有些像现代的木桶浴。 热水浸过脖子感觉当然爽，但邓宏此时心里并不踏实，刚才在城门口见到的日本兵，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已经确定了身边的敌人的方位，摸清这些敌人的具体情报几乎是邓宏的下意识的行为，他迫不急待的想了解城里日本兵的具体情况。 于是，下午，邓宏三人在城里转了一大圈，这一圈下来，邓宏对城中的布防和日军的军营都有了个大至印像，尤其是通过对日军军营的观察，邓宏感觉城中的日军不会超过200人。 回来时路过一家百货店，邓宏买了一只银底银边，中间嵌着一块酒红色瓷片的发簪子。 等赶到店辅里，伙计王二照样热情的招呼着大家，不过因为见不到老崔，喜旺邓宏等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天黑以后，在王二安排下，三人在客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直快到中午时，店辅的柜台上站出个戴眼睛的中年人，喜旺说道：“好啦，老崔回来了。” 老崔是个长衫马袿，面色沉稳，保养良好的中年人，他一见喜旺，马上热情的把三人迎进里面的房间里。 大家在房里寒暄了几句话。老崔问道：“文叔这回派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于是，喜旺把前天晚上煤矿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次，又把文叔的意思说了，希望老崔打听城里日本兵的调动，有没有是关于对煤矿作出反应的。 老崔听了显然有些惊异，他说道：“你们说的这煤矿上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城里好像还没有这风声，不过，你们说的这日本兵的调动嘛，我到是听说了，这两天都是一清早日本兵坐着卡车出城，具体去那里了，就不知道了。” 邓宏盯着老崔问道：“几辆卡车，你看清没？” 老崔想了想，说道：“一辆，两车，六车，对，七辆车，还有汉jian队骑马跟着，出城门往南顺大路走了。” 出门往南，正是煤矿和霍家屯的方向，大家一下紧张起来。 老崔皱起眉，说道：“这个事，我看不简单，不简单哪。” 邓宏说道：“七辆车上都是日本兵的话，起码有100多号人出了城。老崔，城里的日本兵和伪军平日里一共有多少人？” 老崔道：“日本兵大约100多人，伪军400多人吧，伪军是一个营，那个营长是我这的主顾。”说到这，老崔站起身，在房里踱着步子，然后说道：“这件事有些蹊跷，不如这样，你们在这等会，我在县城里各处里还有些关系，我现在马上去打听一下。” 喜旺和邓宏同时说道：“好！” 说守，老崔转身就出门。 邓宏转头小声对喜旺说道：“这个老崔人靠得住吗？” 喜旺道：“宏哥，这你放心，他是文叔和财叔的老朋友，我也认识好些年，人绝对可靠的。” 邓宏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日本人连续两天早上都接出去，去干嘛了？” 时候一转眼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房门彭一声打开，老崔从门外急匆匆冲进来。 “咋的了，老崔，事情打听清了。” 老崔满脸是汗，脸色慌张的说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啥事不好了？” 老崔张开嘴，停了一会，才说出话：“昨天早上，日本人出城，是去围剿城外的红枪会，但是据说，日本人在外面转了一老天，红枪会的毛都没逮到。今儿早上日本兵调出去整整一个中队，带机枪，听说日本人的头儿，山琦中队长大发脾气，煤矿这样的事还是他们到通北县头一遭遇上，所以气得呀，坐着卡车直扑到煤矿去了。” “山琦中队长？！直接去了煤矿？！” 老崔继续说道：“对！这个中队长山琦大尉就是通北县城的太上皇。你们听我说，关键是后面，那伙日本兵到了煤矿上，一个活人没见，只见到死的日本人，气疯了，他们马上带人在附近的屯子里去杀人，要报复呀。” 啊——，喜旺和大刚眼睛要瞪出来，喜旺急着说：“说到那个屯子里去了没？这，这日本人真杀人呀？” 老崔道：“这没听说，具体他们去了那屯不知道，不过，日本人肯定真动手了，他们那性子，动手绝对不含糊。” 邓宏问道:“消息可靠不？” 老崔道：“可靠，绝对可靠，是警察局长和县府里人说的，他们有人跟日本人一起去的煤矿，可中午就回了。据他们说，日本人当时气得要命，现场把死掉的日本人火化烧掉，然后就出去找人要报复。” 事情的变化太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邓宏三人惊呆了。 看到喜旺三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老崔搓着手着急的说：“事不宜迟，你们得赶紧动身，赶紧回屯子里去，赶紧，赶紧，唉呀，我这也帮不上你们，城外红枪会的人昨儿就全跑，根本不在屯子里呆了。还有消息说，日本人准备从别处再调兵过来进城。” 这话提醒了三人，喜旺马上冲出房去牵马车，邓宏和大刚马上出门。老崔从店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出门，跟着马车一起上路。 一行人急匆匆到了城门口，老崔和守在门口的几个伪军打了声招呼，马车得以顺利出城。 出了城，老崔跟着马车出来，他上前扶住马车说道：“喜旺，还有这两位大兄弟，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也帮不上别的忙，你们赶紧回屯，有什么事就通知我，一路小心，记住要见机行事，不要冲动啊。” 马车走了很久，老崔依然站在马路上远远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