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去
周杨氏忍不住好奇，朝一旁的摊主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夫人？” 摊主咂咂嘴，道：“是从锦南城来的，据说是某个大户要给孙子买丫鬟，这马车上坐着的，便是那户老太太的贴身婆子，来咱们这些小村小镇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周杨氏也跟着咂咂嘴，“是个贴身婆子啊……我还以为是个当家奶奶呢！”她摇摇头，暗自感慨了一会儿，又问：“那买到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随后周杨氏便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快要到晌午，集市散去，周大海来帮着收摊，她便对他说起了这件事，并让他去打听。 周大海疑惑的看着她，“你打听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周大海起先没当一回事，可当把东西都收拾妥当的时候，他才总算是反应过来，“咱们家穷疯了？！” “可不就是穷疯了！”周杨氏哼了一声，眼眶一红，撇开脸去。“咱们家现在可什么都没有了……致方的病还没好全，林子的年纪也该张罗着说亲了，又要参加乡试，那一路的盘缠打点，都从哪里来？你倒是说说，咱们连家都没有了，这些从哪里来？！” 周杨氏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的又掩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周大海锁紧了眉头，“这……也不太好啊，那个孩子救活了林子，咱们可不能这么做！” “啥？她救林子？”周杨氏反问道，无不讥讽的说：“不是她，咱们林子能下水吗？！她就是一个祸害！现在咱们自己一家都养不活了，你还管她做什么？” “不仅是林子，她还救活了周老五，回头要是他们问起咋办？” “那还不简单！就说我娘家人喜欢，留下了呗。那个丧门星先是克死了亲生爹娘，又来克咱们，她没来时周家村哪年不是安安稳稳的？她一来，天都塌了！这话我还不敢对乡亲们说，要说了，一定会抓她去浸猪笼，哪里还有活路……” 青墨坐在屋外的小竹林里，手指摩挲着凤钗上的宝石，正为想要离开又没报答恩情而纠结着。 “青墨啊……” 身后突然想起周杨氏的声音，吓得她赶紧把金钗塞进衣袖里，然后回过头，一脸僵硬的笑道：“婶，什么事？” 自水灾过后，她便再没叫过一声“娘。” 周杨氏也似乎没发现，笑着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浅声细语的说：“墨儿啊，咱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吧？” 青墨愣愣的点点头，周杨氏便满意的继续说道：“咱们家一无所有了，也养不起你了……所以我和你叔商量着，给你找了个新人家，管吃管住，还是个大户人家，比你在这里可要享福多了……” 大户人家……还有大户人家想收留自己？这是在嫌自己拖累他们了吧？那既然人家都开口要送自己走了，可不能这么没眼力…… 虽然心里极不爽，但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被送到别人家，少吃周家一碗饭也是对他们的支持……离开周家后，她也好自行离去。 “来。” 周杨氏牵着青墨走到小路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背上坐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车旁站着个笑吟吟的老婆子。 “去，到车里去吧！这位婆婆会带你去的，你要表现得乖一点，别闹腾，啊？” “知道了。” 那老婆子一见青墨就不住的点头，等青墨走近了，更是把她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一边啧啧有声的念叨，“不错，这个可比前几个好多了，一定能被看上。” 然后青墨就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婆子当即解下腰间一个荷包丢给周杨氏道：“这是十五两银子，若是成了，我自会派人送来剩下的十两，若是不成，便带着这些到我那里来领人。” 周杨氏看向青墨，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她倒一点没怀疑，聪慧又怎么样，到底还是个小娃娃。拿着那十五两银子，周杨氏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舍和歉疚。 哎……算了算了，不就是卖进大户人家当丫鬟嘛，很常见的，别人亲女儿都卖得，她这个捡来的女儿就卖不得了？ 青墨坐在车里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被卖了！掰着手指头一算，事成前后的钱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两！擦咧，就不能避开这个数字给价吗？！ ……等等！她这是被卖去哪里的？窑子里？ 青墨掀开帘子，外面的婆子正要进来，两人一对眼，青墨便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抽泣道：“婆婆……我去和我的哥哥jiejie道个别，好么？” 婆子回过头去看周杨氏，后者立即摇摇头冲青墨挥手道：“你去吧！今后我会带他们来看你的。” 那婆子收敛了笑容回过来，爬到车上，板着脸对青墨道：“还道什么别，签了卖身契你就不是周家的人了！以后有了新主子，你都要跟着新主子姓，这外边的人和事，就都忘了吧。” 新主子……青墨稍微放了心，看来不是进窑子，而是去伺候人。那便算了吧，凤凰钗子不能用，这就当是用自己的“卖身”钱来回报周家人这段时间来的照顾了。等到了那未来主子家里，再想办法逃走就是。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想到今后都可能不会再见到周致林和周亭了，她还是很舍不得。 听到牙婆对青墨说的话，周杨氏心里一惊，两眼紧紧的盯着车帘子，生怕那个丫头知道实情会跑出来。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也没听到她回话，直到赶车的小哥驾着马笃笃的往前行，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 盯着马车走远了，周杨氏回身钻进屋里，周大海从门后走出来，望向马车走远的方向，唯有叹气。 “叹什么气？把那个祸害送走才是对的。” 马车上有些空，牙婆与青墨对坐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她，看得青墨浑身不自在，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马车一摇一晃的行驶了一段路程，突然又停下了，牙婆跳下车，和外面的一个妇人一阵讨价还价。 青墨听着有些耳熟，便掀开帘子悄悄往外一看，竟然是二婶带着周杏儿和周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