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班师前夕
如血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随着暗夜的侵袭，天际边仅遗留下的一丝火红，也渐渐消失不见。此时，唐军大寨，皆是一片灯火通明，中军大帐内只见冯盎端坐主位，左右的一众唐将不时流露出丝丝喜色，一扫这几日的愁眉不展。 这时便见一名兵士快步跑了进来，抱拳道：“大将军，高辉将军他们已经带兵回来了，”冯盎不由沉声道：“传高辉，速来中军大帐，另外将僚人渠帅的尸首也一并抬过来。”话音落下后，只见那兵士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出去，帐内诸将不禁相觑对望了一眼，神情中流露出的也尽皆疑惑与好奇。 谈殿身为僚人大渠帅，身死之后由族中威望甚高的詹石接替位置，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今日在两军阵前的僚人渠帅，却从未听闻过此人，他究竟是以何等身份接替的谈殿与詹石的位置呢？并且又用青铜面具掩饰自己的容貌，更加让人对他的身份好奇的紧。 不多时，便见那名传令的兵士去而复返，只不过这次并非只有他一人，身后不仅跟着披盔甲满身暗红色血渍的高辉，更有两名士兵抬着一具僚人尸首走了进来，不过那尸首上还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用青铜铸造的面具。 冯盎轻摆了摆手，只见尸首旁的两名兵士随着那传令兵一同抱拳离开了，这时帐内诸将纷纷围了上去，陈龙树与冯士翙虽也想围在前面，看清楚那具尸首，但又担心与众人挤在一起，发生碰撞摩擦撞到伤口，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最外面。 只见冯盎从主位上缓缓起身，诸将见他走了下来，不由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他走到那具尸首前蹲下身子，神色沉静的拿掉那块覆面的青铜面具，便见一名嘴角带着暗红色血迹，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围在尸首周边的诸将纷纷打量着，却没有任何人认识，皱眉头望着身边对侧之人皆轻轻摇了摇头。这中年汉子着实太过普通，使得众人对其都没有丝毫的印象。但就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中年人，怎么会变成僚人渠帅呢？何况几次大战下来，皆由他们占尽优势，但就是如此厉害的一位僚人统领，又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呢？莫非：“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时冯盎不由起身，望着一旁的高辉，疑声道：“他真是今日在阵前的那名僚人渠帅？”高辉不禁抱拳道：“禀大将军，正是那名僚人渠帅，”说着便俯下身拿起尸首旁的箭支，道：“这支箭，便是在他背部取下的，当时我们赶到时，一队僚兵正护送着他撤退，”冯盎接过箭支，只见矢锋处，刻有一个小小的“盎”字，沉声道：“这支是我的箭，但他······，”一副欲言又止，眉头轻轻皱起，似对他的身份并不是太确信。 过了片刻，接着道：“可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高辉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封信函，道：“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将军你看。”冯盎颇为疑惑的接过递来的信函，打开后细细看了起来，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眼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随之紧皱眉头便舒展开。周围诸将自也看到他略显不自然的表情，心中虽是万分好奇信函中写了什么，但见他还未放下信函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冯盎猛然抬起头，望向身旁的高辉，沉声道：“这封信，你确定是在他身上找到的吗？”高辉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冯盎将手中的信函递于身边一众将领，缓声道：“你们中应该有懂得僚人文字的吧，翻译给大家听一听。”众人接过信函便递到一位稍年长的唐将手中，让其慢慢翻译起来，听完后诸将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对于击败僚人之后的喜悦，也瞬时被冲淡了许多，大帐内渐渐弥漫出一丝怪异的气氛。 人群后的冯士翙与陈龙树，不由对视了一眼，却露出些许不解之色，这时便见冯盎忽然开口，道：“诸位听到这些，有什么想说的吗？”众人纷纷相觑对视起来，只见一位面容方正的唐将，蓦然上前，抱拳道：“大将军，若如这信函所言，此次僚人叛乱，却似不同寻常，我们应当立即快马飞书将此事传与朝廷。”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一名中年将领，挺身抱拳道：“陈将军，若是这封信是假的呢？未曾验过，上面的讯息岂能为真？”“李将军，难道僚兵大败也是假的吗？今日的战事，在场诸位想必许多都有亲眼见到，莫非认为这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有人提前预谋好的，其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现这封信，并让我们对此产生误会吗？还是认为这封信是被人中途调了包？”只见那名面容方正的唐将，望着一旁的中年将领，徐徐道。 话音落下后，众人自是听出话中之意，目光在冯盎、高辉与中年将领，身上来回移动。如今唐军刚获大胜，高辉可以说在这场大战中功不可没，同时又身为冯盎手下大将，与之关系密切，那话语中明显带有些许挑拨的成分。但此刻，大帐内的”两位当事人“冯盎与高辉，却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确实让人感到有些诧异。 一旁的中年将领，自也听出那话中的含义，急忙开口解释道：“大将军，某并不是怀疑高辉将军，此事，是，···，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僚人叛乱与魔教有关，我们自当及时将消息传回朝廷。” 见他神色慌张的解释，诸将相觑对望了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此时冯盎在军中声名日盛，又有谁会触这霉头与之为难呢？见众人皆未言语，冯盎目光轻扫过四周，道：“好了，此事无论真与假，我们都当上报朝廷，一切有陛下定夺，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即刻班师，军中粮草不足，若是在这里继续停留，是无法维持大军的消耗。”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点起头来，冯盎却也没有任何废话，当即道：“高辉你现在立即带人，将战死的兵将尸骨好生安葬，并记下他们的名字，回去之后好生抚恤他们的家人。”高辉蓦然抱拳，正欲离开，冯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另外，把那些僚人的尸骨也一并处理了，如今天气渐热，若因此爆发疫病，那便得不偿失。” 见高辉走出大帐后，众人将目光纷纷移向冯盎，只见他缓声道：“诸位，回到营中，好生安置手下的将士们，对于此战的有功之人，等回到高州城某自会一一兑现，”······· 时间流逝，黑夜中，岭南一处山道上，只见谈月儿率领着族人，手持火把快速地前进着，虽然人群中有不少老弱妇孺，但却没有任何人掉队，或许是自小便生活在山林中的人，虽生活较为艰苦，但身体素质却比同时期的中原百姓更好些。在黑漆漆的夜空下，山道中燃着火把的僚人，却似一条弯弯曲曲的火线，蔓延着向前。 唐军大寨，前军大帐前，只见冯盎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夜空，繁星点点渐渐有些出神，这时便见身后蓦然出现一名身着唐军服饰的中年人，上前道：“大将军，战场的尸首，高辉将军皆以处置妥当，特让我前来复命。”听到熟悉的声音，冯盎猛然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中年人，缓声道：“好，随我入帐，我还有些事情交代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