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拒绝
电子游戏作为后工业化时代的产物，与电影一样，都是要寄托于科学技术的。 电子游戏的玩法和创意，脱离不开物理硬件的实际。 如果有人在七十年代就要搞3A游戏，在九十年代就要搞手游赚大钱。 不是他拥有领先于世界的科技水平，就是他的脑子进水了。 这就像是为什么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十年，印度的软件产业，对于手机软件安装包的大小，依旧有很严格的规定。 因为虽然移动网络和智能手机已经在印度开始普及，并且拥有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因为糟糕的基建，依托于有线网络的WIFI在印度的覆盖率很小。 又因为糟糕的基建，虽然有手机移动网络，但是移动网络的价格又不便宜。 所以在同时期中国、美国的手机应用安装包可以做到五十兆一百兆的时候，印度的软件安装包还在死守着五兆的红线。 在网络昂贵的情况下，下载任何一个软件，都要付出更大的决心。而一个软件一旦超过五兆，下载率就会飞速下滑。 这当然不是说安装包越大越好，而是说现实条件，会影响软件制作的取向。 如果对话的两个人不是高桥和横井军平，而是两个普通的人。那么如果有第三个人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很可能将两个人都当做是吹逼证患者。 空对空这种嘴炮最容易说了。 但是一旦有了现实基础，两个人再谈，基础就完全不一样了。 或许两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影响整个业界的走向，但是他们这个等级的人，如果聚集了十个，二十个呢？ 虽然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什么游戏流行也是众多玩家选择的结果。 但是如果没有高桥和横井军平这样的一群人指出一条道路，众多玩家是否还有选择的余地呢？ 经过新中国教育的高桥，并不持有英雄史观。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一个人如果真的非常出色，从人民群众里脱颖而出，他还算是群众了么？ 这或许也是人民群众需要先锋队引领的原因吧。 而高桥和横井军平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曰本乃至世界电子游戏业界的先锋队。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二十世纪最后的几年，曰本游戏业界要完的声浪一波超过一波。 但是，曰本仍然是世界第二大电子游戏消费市场，依旧是世界第一大游戏出品国。 甚至因为电子游戏行业每年那庞大的利税，曰本政府也从原先略微抵制电子游戏的态度，演变成了支持电子游戏发展的态度。 甚至舆论导向也发生了改变，那种什么“电子游戏害人不浅”，“电子游戏还我狗命”，“你知道么？每个玩电子游戏的人都会死！”之类的舆论导向越来越少了。 反倒是开始吹嘘起了电子游戏的优越性，曰本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子游戏国等等之类的事情。 这固然有政府的干预，还有的就是电子游戏公司们强大的财力，让这些无冕之王一个个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你还要继续留在曰本么？”高桥问道。 “不留在曰本我去哪？”横井军平将烟蒂顺着栏杆弹了下去。 “那至少不要留在京都吧。”高桥又说道。 “那我去哪？东京？东京我又不熟，我不确定我在那里能不能生存下去。我已经五十岁了。 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又能活几年呢？ 你说你制作电子游戏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吃饭，而我呢，现在吃喝不愁，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在我死之前，能够让更多的人喜欢上电子游戏，爱上电子游戏，这是我一生的事业。” 横井军平说道。 “好吧……”高桥说道。 他并非没有将横井军平招揽到自家万户旗下的心思，甚至将整个KOTO收购过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高桥虽然还没有到世界首富的级别，不过如果说中国首富的话，他很有可能名符其实。 不过，万户又没有上市，所以只要万户不承认，就没有市值那么一说。高桥又不在乎成为首富出风头。 况且上一个中国首富牟其中现在还在监狱里住着呢，当下实际的首富褚时健不也不能免去牢狱之灾。 中国这个国家与世界上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不太一样，想要让资本完全凌驾于权力之上，可能需要数十年上百年的渗透。 无论是学校、医疗、住房，还是其它各个有关于国计民生的行业，都没有对资本完全敞开怀抱。 虽然有人开了口子，不过那些口子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甚至可以说在新中国，先富起来的这一批人，像是高桥的万户这样没有原罪的企业少之又少。 哪怕日后凭借着商业地产起家的王健林，起家的时候不也是乘了瓜分国有资产的东风。 有人全家上吊，有人富得流油。 老实人去死，反倒是识时务者真成了日后的俊杰。 或许除了高桥这种拥有某种情怀和危机感的人会选择回到中国，其它在国外发家的人，都不会回到中国。 前面说到权力凌驾于资本之上，对于高桥这种人看来只有坏处。但实际上，在那个金钱平等的世界里，总有比高桥更富有的人。 如果他们想要吃掉高桥，高桥也没有办法不是。 虽说曰本的环境不像是东南亚，但是谁又能保证曰本的未来不会发生像是印尼那样排华的惨剧呢。 说回到横井军平身上，哪怕高桥开口，横井军平也是不会到万户旗下的。 这和高桥是一个什么人没有关系，而是横井军平自己心里过不去。 原本脱离任天堂，自己创业已经让他很有负罪感了。 如果，他真的一头扎进万户，那他估计愧疚感都会爆棚到不用人暗杀，直接就会自杀了。 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刚才高桥已经表达出了自己招揽的意思，横井军平也拒绝了。 点到为止，高桥能够救横井军平一次，但是怎么可能救上一次又一次呢？